第十一章 生死官道 第十一节 来者不善
典狱长的话蕴含着很深的意味。
一方面,他口口声声说魏秀娘冒充人偶山庄之名祸乱一号监狱,另一方面又说西门无霸因仙缘圣典之事无暇顾及。
他此话的目的是什么?
西门若兰秀眉一挑,看向典狱长。典狱长尽管弓腰屈身,但脑袋却高高扬起,目光直直地看向这边。再看看欧阳夜和白发老妪,眼角眉梢处均隐含着浓浓杀意。
特别是那个白发老妪,左手抓住欧阳冰的后脖颈,右手如同猫戏老鼠般轻轻撩拨着欧阳冰有些蓬松的秀发。那样子,她完全没把西门若兰放在眼中。
看来,今天这场恶战将会在所难免!
西门若兰银牙一咬,脸上的寒意渐渐浓重起来。其实她心里非常清楚,如若往日,无论是一号监狱的典狱长,还是陆战兵团的副统领欧阳夜,亦或是背后有仁将长老这大靠山的白发老妪,都会给她西门若兰一些薄面。
为什么?
因为西门若兰代表的不仅是她个人,更是人偶山庄、西门家族。更加准确地说,她所代表的是远在墨兵城的兵族三大长老之一的西门无双。
有句俗话叫“宰相门前七品官”。意思是说,给宰相家看门的人其地位相当于朝廷的七品官员。
西门若兰当然不是看门的家丁,她有一层更重要的身份——她是西门无霸的私生女。这个身份尽管知道的人不多,但“不看僧面看佛门”,从西门无霸善待西门若兰的态度中,很多人都会解读出某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含义。所以,在平时的接触交往中,欧阳夜以及典狱长都会笑脸相对这个冷若冰霜的大小姐,其笑脸的洋溢程度甚至要高于那个准庄主西门恨水。
今天是怎么回事?
西门若兰脸上寒霜渐浓,心中同样一阵冰凉。隐隐的,一种不详预感升腾而起。难道说,他交代自己的内容确有其事?
西门若兰想到的“他”,便是人偶山庄庄主西门无霸。
没等西门若兰回答,吴三声见势不妙,向前缓步走了几步。他捻髯一笑,摇晃着白发苍苍的脑袋问道:“来者可是小方的门人弟子?”
小方?
见吴三声看向自己,欧阳夜知道对方在向自己问话。他微微一愣,寻思道“这小方是何许人也?”
在记忆中,欧阳夜听过一首外来的歌曲,曲词中有这么一句,“村里有个姑娘叫小方,她长得美丽又漂亮……”此 “小方”莫非是彼“小方”?
欧阳夜刚想厉声否认,见吴三声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他心念一转,语调不由软了下来,“朋友,你是否认错人了?”
吴三声“哦”了一声,手中的长髯慢慢放回胸前,喃喃道:“这就不对了。十几年前,小方向我讨教术数时,曾亲口说过身边有个小孩骨骼惊奇,是个术数修炼的好苗子。那个小孩就叫欧阳夜。也许是你与那个小孩重名罢了。想当年,小方为了保全兵族一脉,自闭于隐形通道内,如今已经无从查证。可惜!可惜了!”
小方自闭于隐形通道?
欧阳夜闻言,嘴唇一哆嗦,“朋友,不,老前辈,你说得‘小方’可是当年陆战兵团的大统领欧阳方?”
“对,就是他。兵族之人习惯上称呼他为大统领,或者欧阳统领。”
晕!
听着吴三声慢条斯理如同拉家常似的话语,欧阳夜感觉一只乌鸦带着三条黑线自眼前飞过。他迟疑了片刻,呵呵笑道,“您既然是欧阳大统领的前辈,自然更是我欧阳夜的前辈。请问,前辈贵姓高明?”
“我嘛……”
吴三声看了看身后车厢内的西门若兰,“我姓吴,是西门家族的一个远方亲戚。按辈分来说,西门无霸应尊称我为一声舅公。若兰姑娘,是也不是?”
见吴三声问自己,西门若兰暗自皱起眉头。如果西门无霸称呼你为舅公,我将怎样称呼你?于是,西门若兰幽幽说道: “吴老爷子,咱们之间的关系无需与外人说明。”
西门若兰说得话极为巧妙。她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而是模棱两可地滑过去了。
欧阳夜听了西门若兰的回答,暗自思忖道:这个西门若兰是有名的冰美人,据说在公共场合敢于与西门无霸叫板。如此一个烈性女子应该是有一是一,有二是二,绝不会违逆事实。可是,她说得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夜少,咱们有理有据,缉拿凶犯名正言顺。你是不是有些优柔寡断了?”
一个喋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西门若兰侧目看去,说话之人正是那个白头老妪。
“老人家,这里毕竟还是洗兵城地界,属于、属于……”欧阳夜眼角眉梢间的阴郁之色更加浓重了,说话来吞吞吐吐的。
“属于什么?不就是属于他西门家族的一亩三分地吗?我前不久与你说过,别说是人偶山庄,就是那个远在墨兵城的西门无双也要自身难保。如今面对一个来历不明的白胡子老头,你竟然如此迟疑不定,真是令我失望!”
白发老妪的话像一根针般扎在了欧阳夜的心中,欧阳夜的脸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产生这种针刺感的不只是欧阳夜,在场还有一个人听到白发老妪的话后神情不禁微微一变。那就是坐在车厢内的西门若兰。
西门若兰尽管排斥亲生父亲西门无霸的所作所为,但她体内流淌着西门家族的血液。血浓于水。此时此刻,西门若兰恨不得将白发老妪一把抓过来,问个明白。
然而,西门若兰最终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如今的形势很明朗,己方在人数上占据优势,但比较综合实力,较之欧阳夜、白发老妪和典狱长,显然出于劣势。
怎么办?
见欧阳夜的脸被白发老妪说得一阵红一阵白,西门若兰暗叹了口气,知道此番遭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银牙一咬,眼角眉梢生出一股杀意。
咳!咳!
吴三声似乎感知到西门若兰昂然的杀意,他双手向后一背,悄无痕迹地向西门若兰摆了摆手。“我当你有何底气敢在老夫面前如此狂妄,原来身后有小仁在撑腰。有朝一日见到小仁,我非要好好教训他一翻!”
小仁?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吴三声口中的“小仁”指得是仁将。
如果说,称呼当年的陆战兵团大统领、准兵王欧阳方为“小方”,众人听后仅仅是一笑了之。那么,称呼仁将为“小仁”则是天大的忌讳。
为什么?因为欧阳方已经故去多年,对他不敬追究之人甚少,而仁将不同。
仁将是何许人也?他目前位居兵族三大长老之首,其排位仅次于兵王欧阳求败。仁将的门人弟子极多,据说他振臂一呼,兵族四阶以上的修炼者,十有三四便会应和追随。由此可见,仁将其权势有多深多广。
就是这样一个位高权重之人,眼前这个三尺高的白胡子老头居然称他为“小仁”!
白发老妪笑了,很显然是震惊后被气乐的。她发出一阵喋喋怪笑,“既然你想死,就休怪老婆子我心黑手毒!”
白发老妪说话间,右手食指轻轻向吴三声一点。这个动作看似无意,看似缓慢,实则蕴含着无上的功法。只听“嗤”地一声轻响,一点寒光激射而出。
太突然了,太快了。吴三声正双手背后摇头晃脑,见到白发老妪突袭,他躲闪的念头尚未形成,那点寒光已经射到胸前。
“吴老爷子,小心……”
西门若兰一声惊呼。她坐在车厢内,尽管没有看清白发老妪的动作,但却感到了一股骇人心魄的威压。那股威压是她记事以来从未遇到的,如同一把钢针刺入体内。
“谢若兰姑娘提醒。”
吴三声没有躲闪,对白发老妪的偷袭仿佛浑然不觉。西门若兰惊呼出声后,他回头看了一眼,手捋长髯笑道:“我这把老骨头硬得很,只可惜了身上这锦缎的衣服。”
吴三声说着,轻轻抖了抖长衫。西门若兰看到清楚,吴三声胸前出现了一个核桃大小的窟窿。
“吴老爷子,你果真没事?”西门若兰有些不放心地追问道。
“就凭白发老妪那点微末伎俩,老夫我会有何事?”吴三声扭了扭水桶般腰肢,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西门若兰下意识地拍了拍高耸的胸口。
较之西门若兰的关切,作为旁观者之一的欧阳夜确有别样的感触。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经过这么多年在陆战兵团的摸爬滚打,欧阳夜的双眼是何等锐利。他一眼便看出,白发老妪貌似不经意地一指,实则灌注了十之六七的修为。这种力道别说打在肉身上,就是打在岩石上也会戳出窟窿来。眼前这个白胡子老头居然安然无恙,貌似浑然不觉!
如果自己挨了白发老妪这一指,结果会怎样?欧阳夜自认为绝难不受伤害。
震惊之下,欧阳夜眼角眉梢间的阴郁之色更浓重了。他眼珠一转,哈哈大笑起来:“吴老前辈,好深厚的修为,欧阳夜佩服、佩服!”
“夜少,大敌当前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欧阳夜奉承对方,白发老妪不干了,怪眼圆睁,一道凶光自欧阳夜和吴三声的脸上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