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尤家小镇 第四节 一缕阴魂
县医院与县一中一样,同在尤家镇内。作为全县乃至全市的医疗权威机构,县医院几乎收治了当地所有的疑难杂症。
曾有人说过,如果将县医院和县一中搬出尤家镇,过不了多久,尤家镇将成为一座空城。
这话说得有些绝对,但从某些方面反映出尤家镇发展的两大经济支撑——医疗和教育。
尤兵是被老爸、老妈拽着耳朵来到县医院的。
用尤丁山的话说,你将来讨个好老婆、找个好工作靠得就是这张脸,脸面问题是压倒一切的大问题。
尤兵何曾不想去掉胎记。
一是经过那么多次从希望到失望的经历,有些麻木了。
二是中午与李威的单挑,尤兵隐隐感觉木棒的折断与胎记有关。尤兵曾试过重击自己额头上的胎记,不仅没有痛感,还产生了很强的反震。
当然,这只是猜测。有了老爸对禁区避之不及的态度,加之青春期的逆反心理,尤兵不愿意和老爸老妈说这些。
说了也白说,说了只会平添许多让人心烦的絮叨。起码,尤兵这样认为。
县医院里人满为患,坐着的、站着的、躺着的、趴着的,聊天声、**声充斥了医院大大小小的角落。
尤兵和老妈朱丹阳站在候诊室里,四处张望着。
“这该死的尤丁山,肯定是见到美女挪不动步了。”
朱丹阳嘴里叨咕着。尽管医院开启了中央空调,但她依然用印有“男性专科专治疑难性病”的扇子使劲扇着风。
“要不,咱们去找找老爸?”
“去啥去!”
朱丹阳忽然停止了扇动,用扇子狠狠地指了指不远处。
在前方的拐弯处,尤丁山正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年轻靓丽的小护士。
由于人多声杂,尤丁山说话时简直将嘴凑到了护士耳朵上,“李护士,就帮帮忙吧。”
“这个时间,勾医生正在休息,真的不方便。”李护士连连摇头。
“这是两张购物卡,一张给你,一张给勾医生。”尤丁山说着,将两张卡片塞进李护士手中。
“看你老爸那色眯眯的样子!”朱丹阳眉头蹙成了一团。
坏了,老爸回家要受罪了。
有时候,尤兵很不理解老妈的心理。既然知道老爸是无心的行为,老妈却要上纲上线。
唉,真不知老爸这十八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当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尤兵在某种程度上有些抵触老爸。一方面,老爸教育自己要堂堂正正做人,遇事要勇于斗争;另一方面,他却低声下气地求别人大开方便之门。
难道这就是人的劣根性?
勾医生果然在休息。
李护士敲开医办室的房门时,勾医生眼睛直勾勾的,似乎刚睡醒,还没缓过神来。
“勾医生,这是……”李护士将购物卡塞进了勾医生的口袋里。
面对李护士的动作,勾医生没有反应。他只是将微微动了动头,当目光扫到尤兵时,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其他人留在外面,患者跟我进去。”
说话间,勾医生和尤兵已经隐没在了房门中。
尤兵感觉自己是被勾医生拽进来的,一股强大的力量让他难以自控地向前踉跄了几步。
“叫什么名字?”
“尤兵。”
“多大了?”
“十六岁。”
“想去掉哪里的胎记?”
“额头的。”
“这个胎记嘛……”勾医生双手托住尤兵的两颊,向跟前拽了拽,一丝光亮在眼中闪过。
“轻点,疼!”尤兵呜咽着,抬眼间,发现勾医生嘴角竟然流出了少许唾液。
这是哪门子的治疗方法!
尤兵仿佛看见了一只老色狼正在垂涎一个裸体少女,一阵恶心涌上心头。
“我不治了!”尤兵身体撑住身前的桌子,想要摆脱勾医生。
“晚了。”勾医生双手一用力,尤兵在猝不及防中腾空而起,重重摔在了床上。
这是一张医生休息用的单人床,床上散乱的夏凉被散发着勾医生老男人的味道。
难道他是恋童癖?尤兵忽感菊花一紧。
眼前的勾医生看样子已经六十多了,皱纹堆垒、头发花白。特别是他的手指,细而长,毫无血色,就像鬼片里的僵尸爪子。
“小伙子,我等你很久了。”勾医生低下头,阴测测地说。一股凉意吹来,尤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想去掉胎记也很久了。”尤兵努力躲避着勾医生的口气。
“这些天,你是不是总在做一个噩梦。噩梦醒后,你额头的胎记是不是会更加通红?”勾医生脸上没有表情,唯有他的眼神让人感到一丝生气。
“你怎么知道?”尤兵停止了挣扎,心中泛起莫名的恐惧。
“没有你和我的心灵感应,山神洞的禁制怎么会出现裂缝;没有裂缝的出现,我又怎么会守株待兔在这里等你?”
“什么意思?”尤兵惊叫出声。
“尤兵,你怎么了?”门外,尤丁山感觉有异,大声问了一句。
“捣乱!”勾医生挥手见,一股淡淡的雾气遮住房门,门外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他不是医生!
尤兵的心一沉,想要挣扎,身体像被抽空了般,用不出一点力气。
“十六年了,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勾医生俯下身,像欣赏名画般细细观看着尤兵额头上通红的胎记。
渐渐的,勾医生的双眼中显现出一只手。这只手慢慢从勾医生的双眸中脱离出来,由虚变实、由小变大。
这只手我见过!
尤兵想了起来。在他的噩梦中,掐死婴儿的就是这只手。
转眼间,“手”变得与成人大手一般无二。而勾医生则四肢抽搐,摔倒在地。
“手” 在空中没有停顿,径直“伸”向尤兵额头,轻轻抚摸着通红的胎记。
它的目标是我的胎记,它在这里冒充医生是守株待兔,在等待我的到来。
“小伙子,认命吧!”一阵似有若无的声音传进尤兵耳中。那只“手”忽然悬到半空,手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长,变成了五把弯曲的闪亮的钢钩。
一尺……
半尺……
三寸……
眼见钢钩离自己越来越进,尤兵却无可奈何。
老子就这样交代了?想到老爸老妈,想到可人的毛毛,尤兵心有不甘。
一股冰凉的寒意浸入尤兵脑门。紧接着,胎记部位一阵刺痛。那是钢钩刺入肌肤的感觉。
完了。
随着疼痛越来越强烈,尤兵感觉眼前闪过一片绚丽的红光,然后昏厥过去。
…………
尤兵醒来时,天色已经大黑。
我没有死!
尤兵发觉躺在自己的卧室。灯亮着,灯光下,卧室里的一桌一椅、一书一本都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尤兵的脑袋晕沉沉的。
胎记!
尤兵坐起身,将脑袋凑近床头上的一面镜子,镜中那个大如鸭蛋、通红的胎记很是扎眼。
我没有受伤!
尤兵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熟悉而又陌生。
此时,尤丁山和朱丹阳正默默地坐在客厅中,一个大口抽着烟,一个茫然地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两人还都沉浸在下午发生的事情中。
尤兵被勾医生带进屋后,门就被锁死了。按照常理,当班的李护士和作为监护人的尤丁山、朱丹阳都应进去,偏偏被拒之门外。
勾医生平时也是这样的。李护士解释着。
有本事的人常常会有古怪的行为。刚开始时,尤丁山和朱丹阳并没有在意,毕竟,他们来医院的目的是为了治病,其他都是次要的。
谁知,没过多久,屋内传出尤兵惊恐的喊叫,并且有雾气从门缝中飘散而出,笼罩于门外。
这是小型结界!结界是敌对双方对决时运用的一种玄术,朱丹阳顿感事情不妙。
丹阳,救儿子要紧!尤丁山也看出了其中的玄机,向朱丹阳喊道。
就在朱丹阳想要行动的时候,门内红光乍现。紧接着,雾没了,门开了,一阵阴风夹杂着哀嚎向山神洞方向而去。
尤丁山和朱丹阳当即将尤兵抱回家中。
毕竟,这种事情不是寻常老百姓能够解决的。
最重要的是,朱丹阳发现,尤兵额头胎记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个消息如果传出去,后果将会怎样,朱丹阳不寒而栗。
“那是什么东西?”尤丁山问。
“一缕魂魄。它受伤了,短期时间内不会再有所动作。”朱丹阳说。
“是谁救了尤兵?”
“凭我的感应,当时屋内只有尤兵和勾医生,没有第三个人。能够击伤魂魄、救尤兵的,我想只能是……”朱丹阳将目光落在了尤兵额头上的胎记上。
山神洞、红光、胎记、噩梦……朱丹阳轻轻叨念着,陷入了一阵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