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皇宫,皇帝御书房内,几盏薄纱灯笼中,烛火摇曳,微黄的灯光,照亮了全部空间。
家宴已散,太子轩辕睿与墨王轩辕墨两人,在散席后,就跟随着他们的父皇轩辕鸿哲来到了这里。
轩辕皇帝负手站在御桌前,虽然已是有些年纪的人了,但一举一动间,让人敬仰的威严不变,沧桑的背影,在他的儿子们眼中,也仍旧伟岸。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御桌后的墙壁上,神情悠远,注目沉思,但明黄的墙面上,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今晚,他只是在家宴快结束的时候,象征性地去湖心亭里露了一面,他倒不是不愿参加,只是怕,他在那里会拘谨了大家。
他的身形一动,宽大的袖摆一摆,转身看着眼前这两个他亲自教养的优秀孩子,问了一个问题,“你们觉得,洛儿带回来的那名女子,是个怎样的人?”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轩辕墨的身上,轩辕墨便抬眼,与自己的父皇目光相对一望,眉间微拢,沉吟片刻,他回答,“身份不明,身手诡异强悍,行为张狂,做事单凭喜好。”
见他神情仍然沉凝,轩辕皇帝又问,“可还有?”
轩辕墨眉间的痕迹又略微加深了些,“心思深沉,十分谨慎,貌虽美,却也咄咄逼人,且性情不定,喜怒无常,下手很辣,不受任何礼法约束,”他曾任真地考虑过,终究还是认为,应该未雨绸缪,“此人如若不能掌控,恐怕迟早会引发一场大乱!”
从见到狼的第一刻起,轩辕墨就清楚,那绝对是需要提防的一个人。
一番话,说得轩辕皇帝的心头越发沉闷,他转头看向太子,“睿儿,你又如何看?”
轩辕睿蹙了蹙眉心,回想着这一夜情形,思索着,温声叙述,“儿臣是今夜第一次见到她,那的确是个与寻常女子大不相同的人。乍看起来,倨傲,冷漠,难以接近,但显而易见,她和六弟的关系甚是亲厚,有很深的感情,仿佛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一般,可又似与男女之情,略有不同。不过,这样看来,那倒也不是个无情之人,只是不会轻易表露,也分所对的人是谁?儿臣倒觉得, 六弟能有这样一个人陪伴在身边,也可算是幸运的。”
说到这里,他的话忽然一停,抬手尽快地抽出袖中随身携带的方帕,捂住嘴,克制地咳了咳。他的话一向不多,他也很少会说这么多的话,再加上,此刻已是深夜了,经历了将近大半夜的折腾,他已然感到力有不逮,体力不支了。对这副病弱的身体,他早已觉得无力和倦怠,只是……无法解脱,也无可奈何呀!
他慢慢地把帕子塞回袖中,抿了抿唇,又接着说道,“宴中曾听十弟隐约提及,说她没有味觉,左边臂膀也失去了知觉,想必肯定是有过什么不寻常的经历。何况,这段日子,我虽在病中,但也听到我宫中的人偶尔说起过一两句,说的都是从雪域到草原再回安陵这一路上的事迹,也许传言会有所出入,但总不会偏离事实太多,所以我想,这样的人,如若想要达成什么目的,势必不会中途放弃,可就这一晚来看,我并没有看出她有何功利之心,相反,她很坦荡,也异常淡漠,似乎……她并不想参与到任何与皇室有关的事中来,只是因为六弟的关系,敷衍应付而已。而且,值得一提的是,举世仙医云璃公子,似乎也对她很是关注,看情形,仿佛是云璃公子一厢情愿,但他究竟是何心思,却也让人一时难以猜透。”
的确是让人猜不透啊!
轩辕皇帝望着窗口,微眯着眼睛,有些出神,那种深沉的神情,由不得不让人细细思量。一时间,整间御书房的内室,都陷入了寂静之中,父子三人都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少倾,轩辕睿轻声问道,“父皇,可是有哪里不对?”
轩辕皇帝摇了摇头,只说,“没有什么,”垂眸瞧了一眼御桌上的烛火,他似乎隐约发出了一声叹息,“夜已深了,睿儿,你的身子不好,快些让人扶你回去歇着吧,父皇不该连夜唤你们来的。”他摆了摆手,似乎很是疲累,“都退下吧!”
轩辕墨和轩辕睿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许担忧和不解,但他们也依言,恭敬行礼,缓缓地退了出去。
此刻,御书房中,就只剩下了轩辕皇帝一人。他只身独立,再辉煌的灯火,也照不透他的满腹愁绪,天下,百姓,皆在他的一念决断里。
脚下轻抬,他缓步移动,来到了御桌后,墙壁前。手臂一抬,隐秘的机关被开启,明黄的墙壁缓慢滑开,一幅等同真人高度的女子肖像画,逐渐呈现……
画中人,一袭白衣,面带轻纱,如浮云般,出尘飘逸,恍若跃然眼前,翩然若仙。画像已年代久远,绢布已然微微泛黄,但那女子剔透灵动的眼眸,骄傲凌世的眉眼,始终分外清晰,分明可辨……
轩辕皇帝默默凝视着眼前的画像,神思间,一抹忧愁浮现,到底,你的出现,是一场浩劫,还是一次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