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森林深处走,雾气就越浓重,鼻端呼吸到的腐朽味道就越刺鼻,但幸好后来都顺畅地走对了路,顺着狐狸一路上留下的记号,很快地就找到了那两个陷在泥潭里的人。
不过……在见到他们的人之前,隔着一片迷雾,狼和呼延灼两个人,先听到的,是狐狸的声音……唱歌的声音!
“嘿!嘿!我有一头小毛驴嘿,我从来也不骑,嘿,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嘿,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好得意,嘿,一不小心哗啦啦嘿,我摔了一身泥,嘿!嘿!”
“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呼延冽像看个怪物一样地看着狐狸,他实在是难以理解狐狸的好心情,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他怎么还能有心情唱歌?
“你管我!我愿意唱!”狐狸满不在乎地翻白眼儿,轻快的好心情可没有因为被突然打断而破坏掉,依旧好得很,就连反驳的声音,都因为那好心情,显得那么的没力度!
“真的会有人能救我们?!”
“那还用说!”狐狸的回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但愿如此!呼延冽不再说话了,他再度安静了下来,心情有些绝望,也有些期望,耳边狐狸唱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也被迫地接着听那一首首闻所未闻的歌曲。
狼和呼延灼,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狼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他们的身后,盯着那两个脑袋,勾唇冷冷地笑了笑,轻佻地吹了个口哨,“心情不错!”
陷在泥潭里的两个人,都在瞬间,神情各异地回头,狐狸欣喜,呼延冽则万分惊诧。当他们看到了狼身后,被五花大绑的呼延灼时,表情就更加的精彩了!
狼抱起了手臂,绳索从手臂间垂落,连着身后被绑的呼延灼,绕着中间的这块泥潭边缘,慢悠悠地绕道了他们两个人的正前面,然后就随性地倚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面对面地挑眉欣赏着已经被泥潭埋到了胸口的人的窘态。那副散漫的样子,似乎,一点儿都没有想要把他们尽快弄出来的意思!
狐狸看了看狼,又瞅了瞅身上挂满了东西的呼延灼,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就逐渐装满了宠溺,他满是惊叹地怪叫,“噢,妈妈咪呀!诺诺,你真是太小气了!”那家伙只不过就是说了一句:我们草原上可没有这么无礼的客人嘛!就至于被这样对待了?真是……太爽了!
“嗯,我就是这么小气!”狼点头,完全不避讳地承认。“所以,我也很小气地,不想把你给弄出来了!”
呼延两兄弟听狼这么说,都愣了愣,可却又听狐狸满脸哀怨地说,“诺诺,别呀!你看你来都来了,难道你就能忍心看着我,就这么被活埋了?”
“嗯。”狼又点头。
“噢,诺诺!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诺诺!我的诺诺!别这个样子嘛!Come on!Come……”
“你给我说人话!”狼的火气终于显露出来了。
狐狸立马收起了那副欠收拾的贱样子,貌似非常诚恳地低头认错,“我错了!”
“你这只臭狐狸!”狼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呀,“你就是故意的是吧!故意掉进泥潭里,故意让我着急,故意让我赶来找你!”那些留下来的记号,还有他刚才的那副臭德行,都是赤裸裸摆在那儿的证据!“你怎么不直接一刀抹了你自己?用你自己来玩儿我?你是想玩儿死我,还是玩儿死你自己!”
狐狸嘿嘿地笑了笑,“狼,别生气!看到你这么紧张我,这么在乎我,我就算是真的出什么事了,也值了!不过,我发誓,掉进泥潭里真的不是我的错,我真的是被连累的,都是这个家伙的错!”狐狸伸出一根手指,瑟缩地指了指他身旁的呼延冽,很小人地找垫背。
狼眼带怒气地瞥了一眼一直沉凝的呼延冽,又没好气儿地瞪了瞪狐狸,深吸一口气,实在是已经懒得和他计较了,从来都是这副让人无力的性子!转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狼平复心情,开始考虑救人!
这周围都是一眼望不到顶的参天大树,照理说,这样的地理条件,不是雨林,附近也没有河流,根本就不具备形成泥潭或者是流沙的生态环境,这里怎么会这样?!抬头看了看身边这棵大树,距离地面最近的一根枝干也有几米了,但好在足够结实粗壮,也幸好带来的绳子还紧紧巴巴的够长。
狼把带来的那一捆绳子从呼延灼的脖子上拿下来,一端绳头和拿在手里的绳头系在一起,另一端,扔给了狐狸。
狐狸笑眯眯地接住,手法熟练地把绳子系了个套,先递给了呼延冽,之后,又冲着狼笑眯眯地笑着。
呼延冽几分惊讶地看了看狐狸,又看了看只是挑挑眉,却没有其它任何反应的狼,沉吟了几秒后,就握住了绳套,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狼把手里的绳子拉住,一扯,套在呼延冽身上的绳套就一下子收紧了。然后,转身看着呼延灼,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问,“会轻功吗?”
“干什么?!”呼延灼死皱着眉头,非常地狐疑。
“会还是不会!”狼加重了口气。
呼延灼不满地哼了一声。
狼也没心情去管他的态度,直接伸手拽住了他的领口,用眼神示意头顶上的那跟枝干,说,“会就飞上去!”
看到他似乎不甘心地想反驳,狼也失去了耐性,又满脸严厉地加了一句,“你要是聪明,就最好还是按我说的做!”
呼延灼就又气血冲上了脑门,很凶恶地瞪着狼,一个提气,猛地跃了上去,还好狼及时抓紧,否则绝对会被甩出去。
站在了枝干上,狼回头看了看,绳索连接着泥潭里的呼延冽,被拉扯得很紧绷,要是想把人拉出来,还得需要加把力气。狼直接下命令,“跳下去!”
可身后迟迟没有反应,转回头,狼看了看一脸傲气的呼延灼,大幅度地挑了挑眉,心里突然就起了坏心。抬手,手肘搭在他的肩膀上,眼里的笑意深浓,样子痞气。狼说,“怎么,帅哥,需要我帮忙你一把,把你踹下去吗?”
“噗呲!”狐狸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呼延灼的面部有一阵细微的痉挛,表情僵硬无比,他难以相信,他这是被一个男人……给调戏了?!相当克制地用力呼吸,闭着眼睛,呼延灼意难平地跳了下去。
呼延灼和狼两个人的分量,足够将陷在泥潭里的呼延冽给拉出来。呼延冽满身的泥浆,绳子两边分量就差不多,但因为绳索长度不够,为了避免三个人相撞,或者是因为惯性把绳子搅在一起,狼就在两个人向下跳的瞬间,左手抓紧了呼延灼,把一条腿迅捷地撑在了树干上,反身,另一条腿抵住了飞过来的呼延冽。
三个人在半空中,稍微地前后摇晃了一会儿,等摇晃的幅度渐渐停止的时候,狼就慢慢地收回了抵住呼延冽的腿,然后又以极其灵巧敏捷的身形,腰部用力,再度反身,两条修长柔韧的长腿向后,夹在了呼延灼的身上,正好对上了他的胸膛。狼把身体上弯,几乎弯成了九十度角,与呼延冽面对着,开始解绳套。
此时,有三个人,因为这悬在半空中的暧昧姿势,心情都很不平静。
狐狸在底下看着,看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呀,他真想上去撕吧了那两个可恶的家伙!悔不该呀,早知道狼会出现这样的姿势,就算是打死他,他也绝不会这么贪玩儿了!
而呼延灼,身体僵直,呼吸短促又紧张,视线简直是连向下看一眼都觉得羞臊。满身泥浆胡乱滴答的呼延冽,神情倒是很正常,但他却不知为何,在与狼短暂对视过后,因为那双幽静淡漠的眼睛,而暗暗心惊。
那里,就像是一条黑夜里的路,漆黑、深远、莫测……幽冷、空寂得仿佛是世界遗弃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