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罗幼芬竟然这么说。
就好像郑龄这么多年来的隐忍与委屈,她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只不过不说而已。
眼皮一眨,眼泪很没出息地落了下来。
“当初我有苦衷。”郑龄这个样子让罗幼芬很心疼,她的眉头皱的很深,当初她选择了一条对自己和郑龄都比较好的路,但无可避免还是对当时还是个孩子的郑龄造成了很大的伤害,童年的伤害是不可逆的,让她忘记当初的痛苦更不可能,“当初我……”
“我知道。”郑龄忽然开口道,打断了对方的话。
罗幼芬一愣,就看见抬起头来,用忧伤的眼神看着自己,一字一顿的道:“生活本来就已经很辛苦了,我没有资格指责你当初的决定。”
“其实你可以。”罗幼芬无奈地叹气,或许是这些年她对家里大事小情管得太严,导致郑龄对这种事情都说不出委屈来。
郑龄嘴角一弯,眼睛里带着闪闪的泪意,笑着问道:“其实,我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对结婚后悔过吗?”
自从裴湛钧说要结婚要生个属于他们的孩子,郑龄就开始胡思乱想了,她想结婚以后种种不可控的因素,尤其对后代,她更是没有信心。
“没有。”罗幼芬笑起来的时候很像一个慈祥的母亲,她伸手摸了一下郑龄的脸,那张很像她的脸,说:“相反,我很庆幸身边有你。”
“如果有一天感情不在了,我该怎么办?”郑龄对柴米油盐能消磨所有的感情这件事很不理解,“我能全身而退吗?”
罗幼芬笑,只问了一个问题,“那你爱他吗?”其他不用多说,只要有爱,所有的不安都可以忍受,所有的冒险都可以尝试。
郑龄低下头怔怔的说:“应该是爱的,他在我身边我很安心。”
罗幼芬进一步问道:“如果他不在了呢?”
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郑龄犹豫了一下,说:“我……估计会和以前一样,单独生活,或许比以前更孤独。”
罗幼芬笑了,她这个女儿长着一副聪明相,却对感情懵懵懂懂的,她不懂爱情本事就是一件冒险的事情,“那就试试吧。”她重复道:“既然放不下,为什么不往前走一步?难道一定要等失去以后才后悔吗?”
这句话没有错,郑龄神情怅怅,说不出话来。
直到裴湛钧来接她和小包子的时候,她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简单的和裴湛钧打了一声招呼,又重新坐回沙发上,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礼貌地推掉了岳母晚饭的邀请,带着郑龄和包子逃离了这里。
“你妈妈和你说什么了?”裴湛钧帮她和小包子系好安全带,赖在她身边,挑眉问道。
郑龄脸色难看地看了他一眼,长处了一口气,“我妈说让我给你一个名分。”
岳母果然给力!这么长时间的讨好没有白费。
裴湛钧抹了一把脸,差点喜形于色,他低着头勉强压下笑意,说:“我觉得岳母说得对,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不明不白的。”
郑龄白了他一眼,“想笑就笑吧。”
裴湛钧的嘴角压都压不住,“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岳母英明神武。”
郑龄挑眉,“我只是回去询问我母亲一下意见,我还没决定。”
一般女孩子愿意把对象介绍给家里,就说明这事快成了。
这点小心眼裴湛钧没敢在郑龄面前显露,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怀里,裴湛钧保证道:“我愿意等你。”
“嗯。”郑龄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反问他:“我母亲是同意了,你的父母呢?”
裴湛钧摸了一下鼻子,眼神有点游弋,“我不是说过不用考虑他们吗?”
“我脸皮可没有那么厚,上赶着当人家不喜欢的儿媳妇。”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漂亮的指甲,轻笑道:“如果他们在媒体面前说什么,我以后还怎么混?”
郑龄与裴家家长之间的矛盾存在很久了,裴湛钧沉下气认真的想了想,皱着眉头看向她,“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不要有负担。”
郑龄一顿,突然觉得刚刚说这种埋怨话的自己有点傻,不仅挑拨了裴湛钧和他父母之间的关系,还无形之中给自己挖了一个只要裴湛钧处理好他父母那边就嫁给他的大坑。
“我刚刚说那句话什么意思都没有,你就当做没听到好了。”郑龄猛的反应过来,赶紧解释道。
“嗯嗯。”在前面开车的裴湛钧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知道越解释越乱,郑龄索性低下头逗包子,“今天见了外婆害怕吗?”
小包子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了郑龄一眼,咬着手指仔细的想了一下,说:“不怕。”
“嗯?”现在罗幼芬身边的时候明明怕的要死,“那刚刚腿还在打颤的人是谁?”
孩子太小,不明白郑龄是调侃,点了点头,很诚实的承认,“虽然外婆有点凶,但是她是妈妈的妈妈,她对妈妈很好,所以我不怕她。”
“嗯?”这么小的孩子都能看得出罗幼芬对她很好,自己却……
郑龄偏过脑袋,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对裴湛钧说:“我想在我妈妈房子旁边买一栋房子,她离不开这里,所以只能我回来。”
“好。”裴湛钧一点都没有在意郑龄如果和罗幼芬待在一起时间长了,会减少对自己的注意力。
他笑着回应道:“我帮你选一个附近的楼盘,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了。”像往常一样,裴湛钧总是能把所有的事情做得井井有条。
“嗯。”郑龄嘴角一弯,感觉自己真的是捡到宝了。
裴湛钧对于车上的这段对话记了很久,有意无意的暗示给了他很足的动力,导致他两天以后就回到了久违都裴家。
裴家家长当天夜里表情都很别扭,就好像回来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讨债的恶鬼。
“如果你想因为郑龄那个戏子和我们僵持,没有必要。”裴湛钧和他们僵持的时间太长,做了慎重的考虑,徐素素最后还是选择让步。
裴湛钧是她唯一的儿子,对于她说实在太过重要,让她不得不松口。
“注意你的称呼。”裴湛钧西装革履地坐在真皮沙发上,笑着看向对面二老,似笑非笑的样子就像在对待商业里的竞争对手。
“裴湛钧!”徐素素真是生气了,她柳眉倒竖,气得眼角的皱纹都爆了出来,“我对你和她已经很忍让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从来不觉得我得寸进尺,反而一直是你无理取闹,小龄有什么不好的,与其天天找人在我耳边说她坏话,你们不如直接转变态度,这样对大家都好。”
裴耀不舒服地皱了一下眉,“我们才是你的父母!用不着你对我们的行为指手画脚。”
“我当然知道。”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会,他从西装裤子里掏出了一部电话,直接输入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边忙音响整整一分钟,裴湛钧脸上却是没有任何不耐,似乎坚信对方一定会接他电话似的。
“喂?”王超没睡够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了过来。
“裴荣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庭?”裴湛钧转过头,神色淡淡地看着裴耀突然铁青的脸。
“你在威胁我?”裴耀忍不住对裴湛钧大发脾气,“你用裴荣威胁我?”
“没有,裴耀肯定会把牢底坐穿,你当年下不去手的事情,我帮你做到了,我应该是你的好儿子是吧?”裴湛钧的语气轻描淡写,里面的威胁却很沉重。
不仅仅是裴耀,站在一旁的徐素素眼睛里面也闪烁着不满,看着儿子,她迟疑地开口道:“湛钧,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做什么事都不要冲动。”
裴湛钧的眼神仍然是冷冷的,他转过头看向热切看着自己的母亲,冷冽的声音充满了警告的意味,“你们不是很在乎裴家的名声吗?我觉得出一个被枪毙的贩毒犯比我和小龄结婚严重多了。”
徐素素一愣,大大的眼睛失神了几秒,才反应了过来,大声道:“你不能这么做。”
这样做不仅仅是自己出门要被人指指点点,连公司和家族的名声都会受损,弄不好会股票大跌。
“你果然更在乎裴家所谓的名声。”裴湛钧的声音格外的冰冷,并没有面对郑龄时的耐心和温柔。
儿子弄得和仇人一样,徐素素心有戚戚然,可裴湛钧却是一点也顾不上她,或许说,他心里压根也不想顾她。
“裴荣会坐牢,这是不可避免的的事情,但我会把这件事压下来,我和小龄也希望你们不要再干预。”裴湛钧对两人这么说道,重新把这个问题丢到他们身上。
“呵。”一直没有说话的裴耀怒极反笑,“你以为用这种幼稚的手段就可以威胁到我们?”
“我不是威胁,只是好奇,在裴家脸面和你们儿子之间,到底哪个更重一点,以前我还有所疑惑,现在我能看出来了。”
裴湛钧能心平气和的和他们说话,已经是尽了他最大的努力,“说实话,你们现在还有什么能力能影响我的决定?”
他现在已经是景宇的一把手了,比起裴耀的中规中距,他可以算是一个激进派。
除了原有的家族产业,他扩展的产业已经占了盈利额的75%,也就是说,现在裴家75%的钱都是他一个人挣过来的。
裴耀一顿,刚想开口,话就被裴湛钧直接打断了,“如果你想搬出父母的身份,我劝你最好少费这种功夫。”
“真是有钱了就翅膀硬了。”裴耀恢复了冷静,刚刚绷直的身体软了下来,垂着眼睛看着自己叛逆的儿子,一时间像是苍老了很多。
“对。”裴湛钧承认:“当初我就是为了摆脱你们,所以才这么努力,可以说,因为小龄,我才有现在的一切。”
徐素素还打算说什么被裴耀直接拉住了,摇了摇头,无力的道:“孩子已经大了,他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们就管不了了。”
“可那个女人……”
“她不会进裴家的家门。”直到现在徐素素还是把郑龄称作那个女人,仿佛在她眼里因为贫困职业人们自动划分为不同等级,而郑龄是她看不起的那一种。
裴湛钧心疼郑龄,“我保证她不会进裴家的家门,当然她不进来的一天我也不会进来。”
二老俱是一怔,联想到近四年来裴湛钧的表现,似乎能想象到以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