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招呼陆奕将杀手留下的马留下四匹,又让陆奕扶着二潘,几匹马在山道上缓慢而行。几个时辰后,一弦一柱醒来,两人对昏迷后发生的事情毫无所知,只道是红叶相救。
“红姐,那放迷香的女子去那里了?”一弦问道。
红叶在马上看看陆奕,嘴角上翘,挖苦道:“你于师弟学富五车,那女子十分仰慕一见倾心,欲以身相许。不过你于师弟心气太高,人家含泪就走了呗。”
“啥!”不禁二潘傻了眼,陆奕一肚子的想好的托词也尽被噎回。
陆奕心知刚才玉娘那一番景象必定是给红叶极大刺激,自己却没有痛下杀手,这时候迁怒于己。暗道这些女子当真喜怒无常,好没道理。
“于二啊,不想还还有这等本事。”一柱笑得肆无忌惮。
任陆奕戴着面具,也架不住面如火烧,只得含糊道:“一柱师兄,于二虽然饱读诗书,颇通文采,但是比起二位师兄,还是自愧弗如的…”
一柱一脚踢在陆奕马屁股上,又是惹得几人大笑。经过这几日相处,二潘也不再讨厌陆奕,几人其乐融融,迎着春风一路朝夔州奔去。
夔州城内,镇南王府,热闹非凡。王府大殿内,镇南王赵玉霆高坐殿中,看着左首的红叶等人,十分开心。
“世子成人,不意圣教高徒亲至,荣幸至哉!”紫微派来国教,历代掌门皆是护国真人,倒是极少和潘王往来,故镇南王有此说。
红叶款款道:“镇南王府世镇西南边陲,使南蛮之人不敢窥伺中原。而王爷更是深孚众望,海内敬仰。家师倒经常对弟子称赞王爷朴诚忠勇,只恨缘悭一面。”
“哈哈!这孩子倒真会说话”
赵玉霆豪爽一笑,不过却摆手道:“叶真人过奖了,威震西南可不敢当。如今南人只闻夔州将军,那里还知镇南王府。”
夔州将军府来当今皇帝登基后新设,明曰加强对西南边镇的控制,实际上却将原本属于镇南王府的兵力收聚。一为削弱藩王力量,二也是存在监视之意,镇南王对这头上悬着的利剑自然十分憎恨忌惮。红叶对这里面的矛盾知之甚深,此刻只微笑不答。
这时一个门房匆匆跑来,对镇南王一阵耳语。
镇南王脸色一变,大声说道:“哼!说什么就来什么,我倒看看这孟千钧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夔州将军有多大的威风!”
一会儿,殿外一声唱道:“夔州将军到!”
陆奕微微转头,只见一个十分高大的身影昂首走进中门,这人头上戴着红顶珠缨金盔,身披描银鱼鳞甲,皂靴长剑,而其脸上还带着一个狰狞的黑铁面具,只露出两只幽深的眼睛,束一见之,让人惊惧!而陆奕更是觉得此人身上散发出一种自己从未有过的感觉,让自己隐隐觉得恐惧!
而紧跟孟千钧身后的乃是一个麻衣赤足的剑客,这人劈头散发,脸上毫无表情,一双眼睛看去更不似活人,就好比一柄嗜血的剑,隔着老远都感觉到冲天杀气,让人齿冷。而其左手还提着一个盒子。
“孟某听闻王爷世子授冠之礼,特向王爷贺,请王爷还恕小将鲁莽。” 孟千钧声若战鼓,竟发出金石之音,殿中朝贺的人群心脏听得无不砰砰直跳。
“哼,我镇南王府好大的名字,竟劳动夔州将军。来人,给将军看座!” 赵玉霆丝毫不给好脸色。
孟千钧丝毫不以为意,自顾自在殿中右首坐下,麻衣剑客侍立其后。
随即眼光冷冷扫过红叶等人,最后落在陆奕身上,说道:“王爷,这些便是紫微派高手?”
陆奕被其眼光一盯,如遭蛇咬,手心竟然沁出汗来,这夔州将军何等厉害角色。
“紫微圣教,扶我赵氏江山,有功社稷。世子成人,紫微高徒亲贺,本王荣幸的很。今日大喜,歌舞还不上来,助大家一乐。” 赵玉霆径直打断孟千钧话头,把手一拍,一队王府乐伎随即上前。
这一出曲目乃是《汉宫秋》,讲的前朝元帝受异族威胁,被迫送爱妃昭君出塞和亲的故事。只听筝声一响,随即乐师吟道:“四海平安绝士马,五谷丰登没战伐,寡人待刷室女选宫娃。你避不的驱驰困乏,看那一个合属俺帝王家。”
这些王府乐伎自幼训练,均有惊人技艺,随着一唱一和,将昭君入宫因不肯贿赂宫人,因而独守宫墙不见君王的悲怨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红叶听到“车碾残花,玉人月下吹箫罢。未遇宫娃,是几度添白发。”想起那月下眺望却独自生出几丝白发的美人,眼中竟泛起泪光。
当唱道:“兴废从来有,干戈不肯休。可不食君禄,命悬君口。太平时、卖你宰相功劳,有事处、把俺佳人递流。你们干请了皇家俸,着甚的分破帝王忧?那壁厢锁树的怕弯着手,这壁厢攀栏的怕攧破了头。”
这时孟千钧却突然摆了一下手,打断道:“王爷,这一句甚是不好!”
赵玉霆怒道:“还请将军赐教!”
“还是戏文里面说的好“四时雨露匀,万里江山秀,忠臣皆有用,高枕已无忧。” 既然有我等镇守边陲,威震群小,君王自然无忧,坐拥锦绣江山。”
“哼!将军怎不见大江以北,烽烟四起。”
“那些流贼草寇,不过芥足之藓,自有忠臣良将剿灭。王爷和我只需看好自己庭院就好,可不要让奸人有机可乘。”
镇南王左侧的一个白衣人大怒:“孟千钧,你什么意思!”
这白衣人乃是闻名西南的魅影剑派顶尖高手白展梦,一手魅影剑法已出神入化,乃镇南王府供奉,红叶几人来时镇南王便已经向几人介绍。
孟千钧对白展梦质问丝毫不理,左手一扬,后面提着盒子的麻衣人一步上前,打开盒子倒出一球形之物,骨碌碌的在殿内滚动。
一众女眷顿时骇得大叫四散奔逃回后院,原来这竟然是一个人头!
陆奕觉得这人头十分眼熟,连忙定睛一看,也大惊失色。这人头须法戟张,十分狰狞,但陆奕依然一眼认出,这正是引自己入紫微派的胡老大!
陆奕望着死不瞑目的胡老大,心内升起滔天怒火,一股冰冷的杀意冲天而起。孟千钧似心有所感,斜眼看向陆奕。
“长风镖局胡云彪勾结逆匪,按律当诛灭九族。将军仁慈,只令常远灭其满门。”那叫常远的麻衣人声音冰冷,杀人满门一字一句从口中吐出,毫无表情,仿佛就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白展梦抢先出列,今天本镇南王府大喜之日,被孟千钧等人如此搅局,仇恨已经不死不休。作为王府贵客,即便不能随便诛杀孟千钧,但这个麻衣人却必须留下,拿命来洗清镇南王府今日所受的羞辱。
“孟将军身带杀伐之气,既然觉得歌曲绵软,不喜《汉宫秋》,白某愿与常远舞剑,以兹将军之兴!”白斩梦跳下堂来,脸上尽是愤慨之色。
“好!我辈疆场中人,正该如此。”孟千钧对常远点头道。
常远缓缓点头,赤足走进大殿中央,两大高手相峙,大战一触即发。
众人见白斩梦刚才还怒火中烧,但此刻心绪已经完全安宁,右手持剑之手沉稳如水,却是不愧为魅影剑派顶尖高手。而常远依然那副死人面孔,无喜亦无忧。
唰的一声,白斩梦剑已出手,瞬间凶狠刺出四剑,剑气凌冽,扑面生疼,欲最快致常远死地。常远身形不动,手中长剑之轻轻一挽,左一拨,右一挡,上一格,下一绞,迅捷无比,白斩梦这四剑尽皆落空。
白斩梦这类高手,一击不中,丝毫不影响其心,随即身形变化,剑间吐出闪亮的花蕊,再次裹住常远,霸道亦不失灵动。常远剑亦出手,宽畅黝黑的剑身发出阵阵妖异的黑气,摄人心魄。
以陆奕此刻对剑法的理解自然看出,白斩梦剑法层次十分分明,一招一式已经达到妙手天成境界。而常远剑法造诣虽同样不凡,但陆奕感觉只以剑法造诣论,自是不及白斩梦。
只听一声“嗤”一声响,白斩梦一招阳关三叠,一剑比一剑快,一剑比一剑凌厉,第三剑直下常远小腹。常远躲避不及,长剑入肉半尺,白斩梦嘴里一声冷哼,杀死此人,总可以为王府挽回一些连绵。
不料常远却未像众人想象那般重伤毙命,身子只摇晃一下,左手捏住白斩梦剑身,右手黑剑陡然向白斩梦削去。而白斩梦实在想不到此人竟然不死,这一下猝不及防,手腕顿时被常远齐根削断,只剩下握住剑柄的断手犹自挂在剑上颤抖。
白斩梦惨叫一声退下,眼里似见了鬼,而殿中其余人也皆骇然,此人未必是杀不死的!
常远拔出小腹的长剑扔在地上,似毫发无损,转身对孟千钧道:“常远学艺不精,剑法还是白斩梦更胜一筹。”白斩梦手腕已断,已成废人,这时候急怒攻心,直接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孟千钧摆手道:“不妨,你我都是军中汉子,沙场无所不用其极,只求至对方死地。”
随即又对赵玉霆道:“王爷,常远乃粗鲁汉子,下手不知轻重,伤了白大侠,还请王爷恕罪。”
赵玉霆脸色铁青,恨不得将两人碎尸万段,不过白斩梦已经是王府第一高手,这时又有何人能制得住这常远。
孟千钧又叹气道:“堂堂王府,怕再也找不出一个白大侠这般人物,倒是扫兴的很。”
一柱听得大忿,正欲向前,却被红叶拦住,这常远身上太多诡异,一柱胜算怕是不多。
这时候,一个人影却闪步向前,红叶才拉住一柱,不及相拦,陆奕已经站在堂前:“夔州于二,愿求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