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老板结算完了之后,我并没有跟他商量明天继续拉果子的事,一则,刚刚摘的都是个头大成熟的果子,摘第二次时,果子肯定要小些,而这个时候这些小个的果子果园的老板还会抬价,二则,我因为做过市场调查,看过那些个卖水果的摊铺,桃子李子并没有完全上市,他们刚刚将货铺满,不会一夜之间就能卖空,既然不能卖空,第二天下午便不会补货。
所以,明天我不会出现在那个市场,我会到处走,继续做市场调查,做完市场调查之后也许我会去乡下。
“哈,你放他鸽子。”
我翻了个白眼给他。
“其实他很不错的,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我连十七岁都不到,还是个花季的小姑娘。”
“算了吧,老妖婆,你都三十二了。”她一下子飞到了书桌上,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看着书桌上的书目光呆呆的。
“我问你,你有安全感吗?”
她摇头。
“我也没有,不管是什么地方,我都没有安全感,自己的家,从来都不觉得那是自己的家,从小,他们会说,女儿总是要嫁出去的。我就很反叛地想着:我偏不嫁,又能如何。然而,最终还是被他们逼着嫁出去了,嫁过去的那家也从没觉得那是自己的家,因为,他们也总是说,你家你家什么的,言外之意,你是外来的,跟他们没有血亲关系。然后,自己的脑子里就会有个想法,一定要自己买房子,买了房子全都按自己的意愿装修,按自己的想法布置,想睡懒觉也没人说,也不会有人唠叨。”
“那时,就有安全感了?”
我摇头。
还是没有,我会想到,当我的孩子渐渐长大之后,他们可能会娶妻生子,而那个时候,自己已经渐渐老去,自己年轻的时候都会因为一些事对父母产生恨意,自己的孩子当然也会,那个时候,家还是不是家,也许直到老死化成灰之后都不会有安全感。因为就算化成灰了,也会担心虫子吃,蛇在灰上爬,立成个石碑也会担心哪天修路架桥了,会被挖出来。
那种不安是从骨子里来的。
“喂,别想了,你身体那么差,还整日里想。”她劝我。
我冲她一笑,算来算去,也就二十五岁的时候最逍遥自在,没有结婚,还不算正式的大龄青年,赖在家里没人说闲话,没嫁人,不用担心小绵羊,时常陪着自己的朋友到处游玩,吃吃喝喝,工作也轻松自在,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她看起来都是笑容满面,精气神都是满满的,还时常劝我宽心。除了一项,看帅哥,他对帅哥的执着程度时常让我误会她其实很花痴。
喝过水之后我便睡了。
第二天醒来之后,我按照昨天计划好的先去市场走访调查了之后,这才搭着车子来到了一处偏远的小山村,这个山村几乎与世隔绝,青山绿水环着,越到里边人烟越少,路也越来越难走。我能记得这里,这里的山货相当的好。
我这次调查的是西面街的药材铺和山货铺还有几家生意不错的酒店,跟酒店里负责采买材料的人聊了很久,就因为聊得久了,所以,出来的时间也晚,以至于来到这里,还没进那个小村子,天已经黑了。
我一个人,还有二十五岁这个连鬼也算不上的影子。
一路上,只有她陪着我说话,但在外人看来,更像是我在自言自语。
我问她:“离前面的村子还有多远?”
她问我:“你准备在这边借宿,不回去了吗?晏子还在那边等我们。”
三句话不离晏子,我也是醉了,他见不到我,自己会回去的,反倒是她,难道她的脑子里从不会产生生意这两个字么?
我的行动已经改变了她的生存痕迹。
也许长到二十五岁的时候她已经是个有点来头的老板了,就像那个晏子和平哥一样,成为一方的大佬。我在心中冷哼一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成为大佬的想法,还是来源于心中的没有安全感,迫切地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并不待见自己的父母的认可么?
人啊,当真幼稚可笑。
越是不被待见,越是拼命地努力希望被认可。
走到村子口时已是伸手不见五指了,我什么也没带,这样乍然出现在一个村子里,会不会将这个村子里的人给吓死,或者说他们会因为害怕将我扫出去。
应该什么可能都会有。
“喂,有人吗?”我敲着靠近村口的一户人家的门。
门里面静悄悄的,也没亮灯。
“有人吗?”
还是没人应答。
我收了脚,准备另找一户,谁知,门吱丫一声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人,他出来时,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小绵羊。
我的儿子。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儿子。”
他躲开我的热情,甚至生出害怕的眼神,往里边退了两步。
“谁呀?”里边有人不耐烦地出声,这声音一听便是上了年纪的。我赶忙迎了上去,看不清楚那个人的脸面,我小心地跟对方说了想要借宿的请求。
里边的人又往外走了一步。
仍是看不清楚脸面,倒是声音听起来浑浑的:“我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你要借宿,去找三姑娘吧!”说完也不等我说话便又进了屋子。
“小绵羊。”
“你喊什么?”对方警惕地回过头,那眼睛里好似透着凶光。
我连忙摆手:“对不起,那个孩子很像我的一个亲人。”我也不能告诉对方说像我四岁的儿子啊,我才十六岁,有个四岁多的儿子。
“你,赶紧进去。”对方伸出一指点向那个小男孩,男孩子乖巧地往里边走。太像了,完全就是小绵羊那个样子,我挪不开脚,只盼着还能见到他。来到这里这么久,我常常会想到小绵羊的模样。
二十五岁跟着那孩子飘了进去,随后又飘了出来。
她轻轻地对我说:“赶紧走吧,那老人在磨刀呢。”
磨刀,不行。
“我躲起来,你去看看那孩子,保证他平安无事我便离开这里。”我嘱咐二十五岁,在这里,也只能靠她了。
“好。”虽说她对小孩子完全不上心,但也难得看我如此紧张,想都没多想,便决定跟进去。我不知道里边的情景是怎样,一直回想着小绵羊跟在我身边时的情景,他总是笑眯眯的,话特别多,像个话痨问东问西。有特别懂事的时候,也有很淘气的时候,真是越想越头疼,脑门上一直冒着汗。
“没事了,走吧!”
“那老人磨刀做什么?”
“不知道,磨好刀之后又放下了。”
还是觉得很不对,反复问她:“你确定吗?好好的,大晚上磨什么刀,又不点灯,什么也看不见。”
“呃,那老人是个瞎子,好像搞不清楚白天和晚上,他可能以为现在是白天吧!”
“小绵羊跟着老人肯定会危险。”我的担心又上来了,一个老人,看不见,怎么能够照顾好一个孩子,那孩子吃什么,他这个年龄不应该在学校吗?
“你担心得太多了,我看见桌子的角落里有一个书包,应该是那个孩子的,还有啊,好像不只这老人一个人住在这里。”
我听她如此说,心中又燃烧起了希望,恨不得让她带我飞过去看看:“你看见其它人了,那都是他的什么亲人啊?”
她摇头。
“不知道,我只看见还有一双鞋,不是那老人的。”
我心中的不安又上来了:“不行,你再回去看看,确认清楚之后再回来。”
“哦。”她垂下头来。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比上一次更长,她飘在空中示意我走远一些,我恍然,瞎子的眼睛看不见,但是耳朵很灵敏,他们能够听见方圆十几米之内的异动,包括我的说话声,同时,在老人的耳朵里可能是自言自语。
我轻手轻脚地又挪了地方,这一挪,可就到了村子中间了。
她看着我,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
“说啊!”
“不知道啦,只看到那双鞋子,不确定是不是还有其它人也住在那个屋子里,你先找个地方住下行不行,明天早上,问一问村子里边的人不就清楚了。”
我虽然一万个不情愿,此时又是依赖于她,又能如何,只好照她说的去做,那个老人说要我去找三姑娘,这个三姑娘又是干什么的?一个人,一个人,只能自己去问了,我又敲了一户人家的门,直接问屋子里的人,三姑娘住在什么地方。
这次开门的人听着声音像是四十岁左右的妇女。
“三姑娘啊!”
“住在村尾,一直往里边走,走到最后两户,那户两层楼,楼上开了窗户的就是三姑娘的家。”说完立刻马上将门给关上了。
这村子,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什么黄大仙的家,神神秘秘的。
平哥老说这里山货很地道,会不会是忽悠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