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医生护士们都是持观望的态度,可是一路飞涨呢,狂奔的那种,这自然会燃起围观者蠢蠢欲动的赚钱欲望。
这世道,有谁能跟钱过不去。
有机会,当然都想牢牢抓在手里。
然后,就有不少人跟风开户,智能手机还不普及的情况下,多数都依赖于电脑,为了能在这牛市中狠狠捞上一笔,连病房里的病人都托亲人买了笔记本电脑。
也全然顾不上自己还是个等待救助的病人。
全都疯狂地挤上了这一条道。
每日成堆的人挤在我的身后跟着操盘。病房的病人有无数的疑问要问我,我十指翻飞地忙着赚钱呢,哪还有空一一写在纸条上给他们解答。
“她怎么不理我们,太高傲了吧。”问话的人得不到解答,心中肯定不爽。
这是中华文明的基本礼貌啊,怎么能对问话的人不理不睬呢。
“你别问啦,她嗓子出了问题,说不了话。”
“还有这样的啊,这是什么毛病。”
“你别管她有什么毛病,能跟着赚钱不就行了。”一直答话的人显得很激动,眼睁睁地看着账号里的钱打了个滚又打个滚,成倍成倍的翻。
几乎就想烧香将我供起来,有人有任何疑问,他都以护驾的心态一一给挡了回去,甚至给我收了更多的迷叔迷姐。
2007年,还没出现女神这两个字眼。
对心中很是敬佩且年龄比自己小的人,他们通常统一称呼为天才,又有人开玩笑的称呼我哑巴,喊着喊着就喊成了哑巴天才。
阿丽几乎每天都来看我。
她很嫌弃其他人对我的称呼:“天才就天才,还什么哑巴天才,好难听啊!”虽然嘴里说着难听,还是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其它人对她的殷勤。
我是天才,她是天才的朋友,得到她的认可那就意味着跟天才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我的脚步停了下来,我将所有股票放空了。那群跟风的人却没有跟着我的脚步停下来
。有人想到的是既然有如此一本万利的生财之道,干嘛还要辛辛苦苦地工作呢,索性连工作也辞了,还在银行和民间分别贷了款,集资加仓。
涌入股市的资金也成百倍和千倍的翻转。
但,凡是利总是带着弊。
这是一个能量守恒的世界,牛市之后,金融危机很快爆发了。最先受到冲击的是欧美一些大国,紧接着席卷至整个地球的任意一个角落。
包括我那与世无争的家乡。
经济的崩塌,首先出现的是股市暴跌,资本外逃,金融机构大量破产倒闭,失业的人比比皆是,货币大幅度贬值和通胀。
为了压缩这种通货膨胀对百姓的影响,当局的一位领导从国家库存调取资金试图抑制这种膨胀,这一年,生活在天朝的我们还是幸福的。
然而,即使他这么做了,依然抵挡不了狂潮袭卷的趋势。
一年以后,物价还是翻倍了,人民币从这时开始严重缩水,原本可以盖一幢楼的钱变成了只能买头水牛的钱,每个人兜里的钞票越来越多,然而生活成本呈直线上升,压力像沉重的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是当时的时局,我通过短信的方式提醒晏子,阿丽,平哥,还有医生护士,见好就收,至于他们是杀红了眼,已经筹备更多的资金挤进股市还是真的相信我的话见好就好,我不过问,也管不了。人性的贪婪从来就如此,有了一层楼,必然还想着第二层,有了一幢楼还想着要另外再来十幢。
“妹子,最近怎么不炒股了?”
我看着说话的人,眨着眼。
“哎呀,又忘了,你还不能说话。”护士笑着离开了。
很奇怪,医生说我的声带没有问题,可我就是开不了口,说不了话,MD,我不会一辈子就这样活下去吧?我写了一张纸条给医生。
医生告诉我,可以出院,但是必须家属签字。
平哥不在,看样子还得麻烦晏子,我拿着手机又发了一条信息给他,让他下了班以后来接我。在病房里百无聊耐地待着。
我的手机响了几声,我猜会不会是晏子发给我的。
拿在手里一看。
不是晏子,竟然是司马舜意。
他好似在向我炫耀:“我现在有足够的资产让你臣服,怎么样,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你答应做我女朋友,陪我三个月,我给你100万。”
他不知道我成哑巴了?
还给我发这种信息,既然能够趁着这场东风一跃成为商界大佬,该享受的也都能享受了,还嫌不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怎么他就没有报应呢?
我鼓着腮帮子吐着气,将手机往边上一扔。
然而那条消息像是一个开端,接下来变成了没完没了的滴答滴答,我嫌吵,把手机扔进了一个小抽屉里。在等待的时间里我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打包以后放在床边。
傍晚的时候,阿丽过来了。
“妙妙,老板让我过来接你。”
我预先在身后藏着一块纸板,我在纸上写了一个字,亮给她看。
她探着头四处张望:“哎呀,你还不能开口说话,都不能说话医生干嘛让你出院啊,瞎折腾。”这场景,不知情的会以为她是个神经病,一个人神神叨叨的叽叽咕咕,对着一个完全开不了口的人自说自话。
“你的手机呢?”她只管问我,问话的人可比我这种只能用手写表达的人要轻松多了。我无奈地再次拿起笔,写道:“在抽屉里。”
“那条信息是你发的吗?”
她找我要手机原来是为了确认那条信息是不是我发送的,我忙点头。
“可是现在,不是形势最好的时候吗?我还特意打电话让我妈给我筹钱,还有我姐和我妹,几乎所有的朋友我都有向他们借钱呢,我还承诺他们,赚了钱按银行利息的双倍给他们。”
“那你赶快把钱还给他们。”这句话我写得飞快,迫切地想要告诉她即将到来的危机。
她迷惑不解地看着我,满脸的置疑:“为什么啊,当初是你教我炒股的。你说能够赚很多很多的钱,可以买房子买车子,我这赚的钱还不够盖房子呢?”
应该怎样向她解释呢?
写得太直接只怕她看不明白,不如给她编个故事。
我煞有其事地转动着手里的笔,半晌才慢慢跟上逻辑地写了下来:你不知道,这个呢,是他们管理上的一时疏忽,这才给我们占了大便宜,等到他们回过神来,肯定会将那个漏洞给堵上的是不是?既然要补上漏洞,肯定得拿别人的钱来填,后面进来的人可不都成了冤大头。
这样连比带划的应该能看懂了吧。
阿丽半信半疑地看着我:“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用毋庸置疑口吻告诉她。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故弄玄虚地吊她胃口:我当然是有内部消息啦,不过,这个不能随便透露的啦!她托着腮帮子瞧着我,又在脑袋里思考了半日。
我也吃不准。
这半真半假的也不知她到底信了没有。
她歪着头犹豫了半天还是不能做决定,喃喃自语地说着:“我得打电话跟他们商量商量。”
哎,救人有时候比害人要难多了。
像那种救了人反而无缘无故的成为背锅侠的就不说了,咱还是相处这么长时间的老朋友呢?费了这么多脑力也没能将她扳回来。
“我去办手续,你等我。”
我点头。
外面,夕阳西沉,都说天空有时很美,可我看到的怎么老是乌烟瘴气的,一缕黑烟直直地挡了我视线,再美的夕阳都有污点了。
“可以了,走吧。”
“妙妙,老板很感激你。要不是你告诉他信息,让他在股市在大赚了一笔,他的公司早就撑不下去了。”阿丽又开始长篇大论了。
我的眉头一锁,很不解。
不是一直以来经营得都很好的吗?
“都怪那个女人,把老员工都给挤走了,换上的那一批一个个的心怀不诡,一心想要整垮公司,他们也不想想,要碰上像老板这样的好人有多不容易,还不珍惜机会,整天整幺蛾子。还有那个女人,她最可恶了,一天到晚的缠着老板,要是客户当中有长得漂亮的女客户就将人给轰走。你是不知道,那阵子老板整夜整夜地待在办公室里,愁得头发都白了。”
我看向她。
反正我也说了话,就听她一个人说吧。她一直向着晏子,奇葩女又容不下她,想必阿丽过得也很辛苦吧。
“我也没有什么主意,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但是我特别的恳求你,将来,老板混得不好,你也一定不要嫌弃他,他真的为你付出了很多。”她说完这句话突然哭了起来。
站在路中间,像个无助的孩子的那般。
呜呜地抽泣着。
我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似的哄着她。
她擦着眼泪,告诉我:“老板将你安排在另一家公司,在那边没有那个女人安排的员工,她嫌那里脏,从不去那家公司。”
即使她不去,早晚也有相见的时候。
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
我摇头。
“妙妙,那个女人脑子有问题,大家都说是那次为老板挡下车祸留下的后遗症,他们说她杀了人也不需要坐牢的,咱们能躲就尽量躲着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