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独孤离这个累赘在,加上在魔门地界运用道家遁术太过惹眼,三人便低调慢行。
夜,月华如水。凭三人的修为,夜中休息已不甚紧要,独孤离心中颇急,三人便连夜赶路。
从林之中,甚为安静,只有几人踏在厚厚落叶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司马致远见无法从独孤离口中再掏出世俗情景,便主动开口为他讲解起云中界大致地域分布,时而夹杂些他自己亲身游历所见所闻,难得独孤离此次不觉得他聒噪,听得颇为认真。
“……普渡斋上有紫竹林,株株硬比精钢,据说若为剑鞘,一可蓄剑之锋锐,二可养剑之灵性,我本打算折几根回去送给们中练有灵剑的师姐师妹,不料林外还守着护法金刚,说紫竹为镇派灵物,未有斋中长老律令不敢放行之类。兄弟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们竟然这样说了,我也就返行了。可是你猜林中是何情景?一头三丈多高,肥胖逾象的异兽熊猫正牛嚼牡丹啃嚼着紫竹,津津有味。你说这是何种道理,你不愿给就直说嘛,难道我还会明抢不成?”
“你不会明抢,你会暗取,不然你怎么知道林中有熊猫的?呃,熊猫?靠!”当然这话独孤离是不会说出来的。
司马致远又发了一会牢骚,道:“来来,相见即是有缘。”说着习惯性地在怀里一摸,取出两根四尺左右长短的紫色竹竿,通体紫色,晶莹剔透,没有竹节。
“果然!”独孤离暗中翻了个白眼。
独孤离伸出手刚要接过,司马致远目光突然一凝,右手并指成剑,在两根紫竹上一抹。紫竹上紫色光华一亮,嗖地飞出。
“咄咄”钉入一颗树干之中。空中突然现出两团阴影,形似人,脸庞上却无五官,胸口正中一点紫光。
“阴灵?”看着两团阴影缓缓消散,独孤离转头看向司马致远。阴灵乃是修士失去肉身后元灵被人以魔道法门炼制成的无形傀儡。此法恶毒之处在于从以蛮力将混沌元灵打回成阴阳魂魄,再从中中生生抽出三魂,只余七魄以阴气盛装,聚而成影,散而无形,无形有形间,转化无常,叫人防不胜防。
司马致远点点头,并无慌乱之意。
“小辈倒是机警,不过没有实力,多么警觉也是枉然。”一道阴恻恻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一时难于分辨声音主人具体方位。而随着声音,丛林里同时袅袅娜娜地升起百十道阴气,化成人形,一样的没有脸孔。
“百鬼夜行图!你是哪位鬼王?”
“小辈见识倒不浅,本王无涂山赤明鬼王,难得连你这些道门无名小辈也知本王大名,便赐你们一个好死。”
“赤明鬼王……”司马致远嘴角微翘,“那么说你祖上是无涂鬼王了?”
那声音显得越发开心,哈哈笑了一阵,道:“不错不错,你这小家伙本王都有些喜欢了,不过……嘿嘿,你便是说再多也无用,我已赐你们好死,你们不可能再活,不过我答应你死后,封你做我百鬼首领,对你也是厚待了。纳命来吧!”
那百十道黑影就一个个拉长形成一一道道黑带,只留下一双双鬼爪闪着幽幽磷光保持不变。黑带四面八方围来,青黑色的鬼爪张合着扑来。
独孤离备好乾玉清光戒,这些阴灵可远非他在魔门死道中的那些心魔恶灵能比,一个个身前都是先天境界的高手,死后纵然修为打了些折扣,身法却更加诡异,两厢扯平,等于是独孤离三人直面近百位先天境界高手。虽然司马致远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独孤离却不敢大意,命是自己的,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有保障。
司马致远看着近前的阴灵,嘴角突然浮起一丝诡笑:“那你可知道无涂老祖现在在哪做客?”
那声音似乎一时没领悟少年话里意思,司马致远已在怀了一摸,取出一张黑色画卷,捏着画绳振臂一抖,画卷迎风展开,亮起黑黝黝地光华。那些冲过来的阴灵陡然一滞,紧接着便尖叫着疾快退后,画卷中却伸出百十对手臂,迎风就长,一对手臂捞住一个阴灵,阴灵阴气无形之身碰上这些手臂便毫无神通,一个个惊恐地被手臂抱住拉向画卷。
“你,你……你怎会也有百鬼夜行图?”一团阴影漂浮在空中,阴影中,一个大汉指着司马致远瞠目结舌,想来就是赤明鬼王了。说完才想起此事已非主要,连忙掐动法诀,可哪还来的及。
林中阴灵一扫而空,月华重新落下,又是明亮可鉴。
司马致远慢条斯理地卷起画卷,用画绳系好,灵活地在五根手指间穿绕回返,才转身看向赤明鬼王:“我不是讲了,无涂鬼王前辈正在我家里做客呢,至于这副百鬼夜行图,算是他老人家给我的见面礼吧,呵呵。”
赤明鬼王脸色一变:“你是茅山派的?”
“正解!”司马致远一把握定画卷,隐含傲意地看着赤明鬼王。
赤明鬼王脸色阴晴不定,定定地盯了司马致远一会,目光转到他手中画卷上,突然一声大喝:“今天本王就为祖师报仇,灭了你这个茅山小崽子。”伸手一招,从身上飞出一张画卷,颜色式样与司马致远手中全然一致,只是由于刚才百鬼被收,此刻阴气淡薄许多,正是他祭练两百余年才成的百鬼夜行图。
百鬼夜行图在赤明鬼王面前摊开,他伸手在上面虚抓五把,就见图画上冒起五个色彩不一小人,“五鬼将听令,速速与本王将眼前三人拿下!”
那五个小人似并不买账,在画图上跳跃就是不离开,赤明鬼王脸色一急,左手指甲如刀,猛地在右手手腕上一划,飙出五道血箭,那五个小人大喜,各自张嘴吸入一道血箭,叽叽喳喳地不知说些什么。
“去!”赤明鬼王一声怒喝。五个小人化作五道彩光从画卷中升起,落地化作五个小孩,四男一女,却都顶着个成人的脑袋,甚是好笑,正好将独孤离三人包围在内。
独孤离心中一凛,这五个鬼将孩童之身,成人之首,分明是之差一步就跨入五阶元神境界的高手,就不知是身前修为就如此还是死后进化而成。虽然失去肉身后,阴灵实力会打折扣,可五行配合,完全可以将这个折扣补上,甚至还要上升不少,恐怕五阶初入境界也不能降伏,至少要五阶小成,不由看了眼龙灵,暗道:“灵儿修为自是绰绰有余,却无丝毫打斗经验,怕是还要吃亏。”心头升起一股担忧。
司马看见五鬼却是双目一亮,大放异彩:“想不到你竟然还有如此好东西。”猛地将手中画卷打开,在上面敲了敲,“诸位前辈,开工了。”在赤明鬼王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画卷上同样升起五道彩光,在空中一转,落在司马致远周围,化作五个成人,成人脑袋成人身子的那种,隐隐挡住对方无鬼将。五个成人之鬼对着司马致远恭敬地行了一礼,司马致远连忙回了一礼:“诸位前辈,可有把握不伤而擒?”那位身上散发着淡黄色光华的成人之鬼恭敬地道:“公子放心,五个只有阴魄没有阳魂的鬼将而已,手到擒来。”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有劳诸位前辈了。”
赤明鬼王吓得差点从半空中落下,指着司马致远结结巴巴地道:“你……怎……怎……怎么能驱使得动……五位……五位鬼帅?”
司马致远打趣道:“先别管我怎么驱使五位前辈,还是担心你的宝贝吧。你是无涂老鬼的孙子,这么算一下,你那张百鬼图也就是我这张百鬼图的孙子,孙子见了爷爷,不要还没开打就吓得落荒而逃地好。”
五位鬼帅已对阵五位鬼将,修为的差异明眼可见,五位鬼帅却并没有动手,而是由老者开口道:“你们五位娃娃也莫图劳了,不如随了我们一道,跟了这位公子。”
鬼将中那位全身蓝色荡漾的女子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老人,开口说道:“你身上怎么会有阳魂气息?”
老者淡然一笑,看在独孤离眼里竟有几分仙风道骨:“你若跟了我们这位公子,不单能阳魂归体,与阴魄合一再成灵身,他日甚至可以求得公子送我等去九华寺请高僧为我等超渡,保留灵识转世,来生大道唾手可得。”
五鬼将都有心动,却仍犹疑不决,司马致远适时插话道:“若你们要保留灵身修行鬼神之道,也随你们。”此话一出,五鬼将神色大喜,对望一眼,齐齐拜倒:“请前辈为我等夺回阳魂。”
独孤离与赤明鬼王才明白为何司马致远能驱使五位鬼帅。
五位鬼帅身子齐齐一晃,再出现时已将赤明鬼王包围。
赤明鬼王惊骇地看着他们,一手紧握着百鬼夜行图,大吼大叫着:“你们别过来,你们再过来我就将这张图毁了,你们怎能这样对我?”最后一句是对投降了的五鬼将说的。
五位鬼将听见他要毁去百鬼夜行图,脸色都是一变,对望一眼,都能看见对方眼里的恐惧。司马致远却不慌不忙地说道:“赤明,交出百鬼夜行图,我放你安然离开,不然的话,你恐怕就要随你祖师一同去我茅山做客了。”
赤明鬼王警惕地看着五位鬼帅,他生性多疑,此刻却只能寄望司马致远说话算话:“你说的是真的?”
“真,比真金白银还真。”
“那你以你道心发誓,若是此话有假,他日不得好死。”
司马致远脸色顿时一沉,道:“奶奶的,小爷今天让你不得好死先。”
赤明鬼王大骇,猛地将手上百鬼夜行图往空中一扔,大吼道:“爆!”五位鬼帅脸色一变,化作五道彩光电也似地追上百鬼图后,合成一团五彩之气将图包裹住。赤明则趁机取出一件梭镖样的法宝,附体其上,或作一道碧光飞驰而去。
被五位鬼帅包裹着的百鬼图许久却不见丝毫动静,司马致远恨恨地骂了一句,“他奶奶的,又来这招。”五位鬼帅已带着百鬼图落下,脸有惭色:“公子,我等办事不力,让赤明……”
司马致远一摆手,“逃了就逃了,只是可惜他最后逃跑时那件碧磷冲。”又道:“还要烦劳五位前辈将刚才收走的那些阴灵放回。”
五位鬼帅连称不敢。
取过两幅图,面对面放置,五位鬼帅先回到他们原先那幅中,片刻后,一双双手臂押着一团团阴气从其中一幅图中送入另一幅图内。
司马致远对着不远处一脸喜色地五位鬼将道:“你们也进去吧,赤明留下的魔灵烙印你们无人平分后,在将图中阳魂一一送还诸位阴灵。”
五位鬼将这才真心实意地对这他拜了一下,钻入图中。
独孤离心中对司马致远大为改观,将法宝中原主人元灵(魔灵)烙印送于他人等于是拱手将法宝行使之权送出,对象等于还是法宝本身,这份大度常人难有。可惜,这份的感观才改,就被其打回原形。
司马致远握着两张图,垂涎笑道:“呵呵,有空时候将它们炼成一套子母图,不错,不错,果然不错,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