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卡洛斯数到第一万零三百四十六下，沙克又朝火堆里添了两次苔藓的时候，罗比悠然醒来，当他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克林那张写满焦急还带着泪痕的脸，他想伸手帮她擦干眼泪，但尝试了几次都无法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于是他努力向女孩挤出一丝微笑示意自己没事。
“你又用爆裂箭了？”沙克把它的大脑袋凑上来问道。
经过休息的罗比感觉自己的身体更加疲惫了，就连开口回答问题也办不到，甚至也无法点头，于是半精灵用眨眼来回答沙克。
“敌人很强大？”
罗比再次眨眼。
“你为什么没受那个邪恶祭坛的影响？”卡洛斯也不甘寂寞，追问罗比。
但这显然是一个无法用眨眼来回答的问题，罗比只好用微笑来回答他。
“罗比刚醒来，不要让他太过费神。”克林打断了两个伙伴的问话，轻轻用手把罗比的头垫高一点使他更加舒服。罗比这才有机会打量由于他的大意把大家带到的这个地方.
“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吗?”卡洛斯问道.
“好吧,克林先到我背上来,注意抓紧我背上的鳞片.”沙克说着,在克林示意自己坐好之后,轻轻用两个指头抓住罗比的斗篷将他递到克林怀里,然后一震双翅,巨大的身躯像一条蝙蝠那样,在黑暗中沿着地下河的走向滑翔.
在这个没有半点亮光的世界里飞行是件相当痛苦的事情,公平的至上神并没有赋予巨龙可以穿透黑暗的眼睛.沙克不得不依靠感觉和流水声来判断前方是否有障碍,尽管它的感觉已经相当灵敏,而且它也一直全神贯注,但宽大的翅膀还是被毫无规则的岩石挂住了好几次.
这个洞穴大得仿佛永远找不到边际,沙克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飞行了多久,从伙伴们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它可以知道,时间肯定已经过去不少.
“我感觉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我们.”罗比说道.半精灵战士已经恢复了一点体力,他现在终于可以张开嘴巴说话了.
“这些该死的爬虫!”沙克骂了一声,黑暗使这头骄傲的巨龙完全被缚住了手脚,就连那些小爬虫也敢趁机窥视它,这使沙克感觉无比的屈辱,它缓缓停靠在岸边,让自己的伙伴从自己背上下来,然后沙克凝神倾听了一下周围的声响.
“闭眼!”沙克冲伙伴大喊一声,然后张开大嘴朝河水中喷出一道龙息.下一刻,一道耀眼的火光笼罩在河面上,使得这条宽敞的地下河仿佛整个都燃烧了起来,令沙克失望的是,火光之后,水面上除了几道轻烟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该死的爬虫!” 沙克失望地朝水里吐了口浓痰.
“他们还在监视我们.”罗比说.
“你们这些肮脏的水底爬虫!有胆量出来和我正大光明打一场!偷偷摸摸算什么本事!”沙克对着河水放开嗓子大吼.
但是没有人回答它,只有流水的哗哗声在黑暗中回响.
对未知的恐惧深深压榨着克林的心,尽管伙伴们都在自己身边,但黑暗中仿佛无处不在的眼睛使她感觉自己的后颈凉得快要让自己窒息,她只能紧紧抓住罗比的手.
“别怕.”罗比轻轻拍打了一下她的小手:“有沙克在,这些小东西再多也能被它送回地狱去.”
“有胆量就滚出来!你们这些卑贱的藏头露尾的爬虫!回地狱吃屎去吧!” 这时,卡洛斯也在一旁尖叫起来,他那独有的尖锐的声音像尖刀一样撕裂了黑暗的空寂,水底传出一阵骚动.
沙克一张大嘴,再次一口龙息喷洒在河面上.对事态的无法掌控让这头年轻的巨龙产生了一种被挫败的感觉,龙族的骄傲使它开始歇斯底里起来.它长啸一声震翅飞起悬浮在地下河上方,炽热的火焰一道接一道从它嘴里喷出,河面上顿时火花四溅,它的伙伴们仿佛感觉河水都快要沸腾起来,甚至连河边的岩石也发出了骇人的高温,那些苔藓就遭了大霉,成片成片地开始燃烧起来,晃动的火星如同天上的繁星在黑暗中跳跃.
“沙克,快停下.”罗比朝情绪快要失控的巨龙大喊一声,希望它不要再做无谓地消耗,但他此时发出的声音比起一只乳猫也大不了多少,被水声和沙克的咆哮声轻易地掩盖了过去.克林不得不让卡洛斯对沙克重复了一次罗比的话.
当沙克气喘吁吁地回到自己伙伴身边时,它的伙伴们都能从它被苔藓发出的火光映得赤红的双眼中看到愤怒的火苗.
“或许他们并没有恶意.”罗比说:“或许这只是对外来者的戒备,”
“巨龙讨厌懦夫!”沙克咆哮道:“我向空神发誓我一定会让他们知道惹恼一头巨龙的下场!”
“别知道说,沙克.”罗比回答,然后示意沙克把他带到岸边.
“水底的朋友们,罗伯特?巴乔向你们致敬.”罗比靠在沙克的巨爪上向河里说:“我们只是路过而已,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原谅.如果你们这是对外来者的防备,那么我可以向月神奈丝起誓,我们绝对没有恶意.”
长久的沉默.
终于,在逃亡者们几乎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几个身影从水里踏浪而出,借着几处还在燃烧的苔藓的微弱光芒,逃亡者们依稀辨认出,这几个将上半身露出水面的身影是近似于人类的形象.他们在距离冒险者们大概80英尺的水面上站住——很显然,他们对沙克保留着相当的恐惧.
“你们信奉月神?”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人说,他的声音异常柔美,就像竖琴般叮咚做响,就连继承了精灵族甜美声音的两个半精灵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自己的声音可以认为是“好听”的话,那么这个声音完全可以被称得上是“天籁”了.
“是的.”罗比回答,他拍拍沙克的头示意它变小,以便与这里的主人更好的交流.
“赞美奈丝.”那人又说,并向他们靠近了一些.
“永生永世.”两个半精灵一起回答.
“月神在第三日见至上神时说.”那人再次开口道.
“提坦上所有的种族都有享受月光的权利.”克林双手交叉在胸前回答.
“月光下的歌者,水底的猎手,鲛人族欢迎你们的到来,月神的子民.”那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然后伸手在珍珠上抚摩了一下,下一刻,珍珠便发出了柔和的光芒,将自己这边的人连同逃亡者们笼罩在了这柔和的亮光之中.
借着光明,冒险者们终于看清楚了他们的长相,这些人都有着俊美的相貌,还有一头乌黑的长发,他们身穿简陋的皮甲,背上挂着一柄细长的三角刺,在他们露出水面的腰部以下,是闪亮的细鳞片,隐约可以透过水面看见他们长长的鱼尾巴.
“真是鲛人!”卡洛斯用不可置信的语气大叫一声.
“但愿没有给你们带来困扰.”那个鲛人优雅地抚胸对逃亡者们鞠了一躬:“约翰?米拉为您效劳.”
“愿月神与你同在,”罗比说,“塞那提斯的罗伯特?巴乔以及我的伙伴克里斯蒂安?马尔蒂尼、伯纳乌的戈柏林罗伯特?卡洛斯还有龙城的巨龙沙克?奥尼尔为您效劳.”
“鲛人部落已经有近一千年没有客人的到来了.”米拉说:“我的子民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酒菜.”
“您的慷慨可以写满整个天空.”罗比回答:“但我们不属于水底世界.”
“没关系,请拿好这个.”米拉游到罗比身边拿出一个发光的珍珠递给他,这颗珍珠所发出的光芒并不刺眼,就算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也丝毫不显得突兀,柔和地就像母亲的手在抚摩婴儿的双眼.
在这颗珍珠光芒的照映下,逃亡者们看清楚了这个鲛人的相貌,他有着不应该属于男人的柔美脸型,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在他耳朵的侧面,依稀可以看见一条类似鱼鳃的裂痕.
“这是来自月亮之上的珍珠,奈丝的恩赐,鲛人的朋友在它光芒的照耀下,可以自由出入水中.”鲛人米拉说.
沙克一把抓过珍珠用两个指头夹住,贪婪地望着它,喉咙里发出巨大的咕噜声.
“好了,我的贵客们,请随我来.”米拉一边说一边当先潜入水下.
“这个是我的.先借你们使用一下.”沙克说,已经变回银蜥形象的它把珍珠递给克林,双眼冒光地死死盯住珍珠随着女孩一起潜入水下.
当珍珠接触到水的那一刻,河水就自动向两边分开,在光芒笼罩中的逃亡者们居然一点也不感觉气闷,还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一条冒失的小鱼一头撞进光幕中,被眼尖的沙克一口咬住吞进了肚子里.
“真是太美丽了.”
看着脚下摇曳的水草,被珍珠的亮光惊得四处游动的小鱼,以及在珍珠的照耀下反射出五颜六色光彩的石头,扶着罗比的克林发出梦呓般的赞叹声.她俯身拾起一块小石头捏在手里,女孩感觉一股温润的触感从手心散发到全身.
“传说海底的鱼类去神殿告诉奈丝,他们无法享受月光的祝福,所以奈丝就将月亮上的石头送给了水里的种族,就是你现在所见到的这种石头了.”米拉回过头说:“所以现在就连在最深的海底的种族也能享受到月光.”
“赞美奈丝.”两个半精灵一起说.
“好了,我的朋友们,现在,欢迎你们来到鲛人的世界.”米拉在一个幽黑的洞口前站定,回头优雅地左手抚胸躬身朝逃亡者们敬了一礼,微笑着对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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