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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陨落

逃亡者们就这样在恐惧和寒冷中度过了一个小时,直到第二天清晨,阳光从树枝的缝隙中透过来照在他们身上时沙克才表示危险已经过去了.

“三英里以内,除了我们,我没发现有其他生物的存在.”它这样说着,然后尽量伸展了一下四肢活动已经冻得快僵硬的身体:“我想我是第一个像老鼠一样躲避敌人的巨龙了.”

“但你现在与敌人战斗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游侠搓着手说道,然后转头看了看罗比:“你现在能走了吗?”

“我想寒冷使我的伤势又加重了,我感觉力量在离我远去,”罗比虚弱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或许把我留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不!如果你要留下,我会在这里陪你!”克林态度坚决地回答.

“克林,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如果你在这时候放弃,那么我们以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你忘记你的使命了吗?”罗比以从来没有过的严厉语气回答克林,然后转头对游侠说:“普斯卡什先生,请您带上克林赶紧离开,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梅丽凯没有教导我放弃同伴.”游侠回答,然后把背包递给克林,在女孩的帮助下不顾罗比反对,把他放到自己背上:“好了,现在出发.”

他们大致朝东边走着,盘根交错的巨树、从树上垂下的枯条以及厚厚的积雪给背着罗比的游侠带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森林中没有路,这里的居民早已习惯了至上神赐予他们的这片家园,他们可以在树枝上健步如飞,路对于他们来说不但毫无必要而且破坏了森林原有的美丽.

相反一向柔弱的克林却走得脚步稳健.她体内来自精灵的那一半血统使她在森林里有种回到家的亲切感,事实上,在塞那提斯也有很多像这样的巨树林.

在暗无天日的森林中行走是件枯燥的事情,不过幸运的是有沙克和卡洛斯这两个家伙的存在,他们一路不停的呱噪略微消去了几人旅途的枯燥和烦闷,也使他们焦躁不安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但到傍晚时罗比再次加剧的伤势使他们心情沉重了起来,在这个没有任何医疗条件的情况下,单靠克林的治愈术显然不足以使罗比恢复过来,半精灵男孩甚至从下午开始就已经陷入了昏迷,他在朦胧中看到了一些他从未见到过的人,还有一些他无法理解的符号.

然后罗比嘴里不断嘟囔着诸如“塞那提斯、爸爸、斗气、咒语、克林快跑”这样的字眼,他的身体发着令人恐惧的高烧,以至于背着他的游侠需要不时停下来擦干背上不断被他的高温烤出的汗.

篝火趋走了寒冷和黑暗,也使罗比的伤情暂时稳定了下来,他在深夜的时候曾醒来过一次,并在克林的服侍下喝了点水,然后沉沉睡去.不过让其余几人略微安心的是,他没有再次昏迷过去,只是睡着了而已.

清晨,逃亡者们再次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前进,罗比依旧沉睡不醒,他的伙伴们再也没有心情说笑,都在低头苦想治疗罗比的办法,克林甚至提出去木精灵的领地寻求帮助,但这个提议很快被游侠驳回,他认为,在没有到达圣西罗之前任何种族对两个半精灵来说都是危险的.

逃亡者们气氛沉闷地走到一座山坡上,在这里,他们看到有一队金黄色头发的精灵出现在脚下的山谷中,这些精灵衣着华丽,而且装备精良,连远在1英里外的逃亡者们都能看见他们背上长剑反射的寒光.

这群精灵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王牌部队,走在这崎岖的山谷里居然还能将阵型保持得这么完美,游侠甚至认为,就算由他率领一支5000人的军队也不一定能战胜这支不足500人的精灵部队.

在队伍的中间有几辆装饰烦琐的马车,马车旁边的护卫骑士举着一面巨大的印有梅丽凯和人鱼形象的旗帜.

“海精灵!”游侠低呼:“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你在惊慌,老头.”沙克很不解地望着普斯卡什.

“海精灵一般情况下与其他精灵部落没有来往,只在地表精灵种族发生巨大事件或者精灵至高王王室有重大庆典的时候才会派代表前来.”游侠双眉紧锁,语气显得有些不安:“从他们的装扮上看不像是去参加会议,而且这是海精灵首领的仪仗,难道是精灵王室有什么大事?”

“关我们什么事?别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我们需要尽快赶到圣西罗.要知道,普拉蒂尼还在寻找我们.”卡洛斯显然很不满游侠的多管闲事.

“不,我是怕万一……”游侠担忧地看了克林一眼:“万一是贝鲁尼有了孩子呢?按照惯例,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精灵部落都必须前去庆贺的.”

逃亡者们都沉默了下来,如果真如游侠所说的那样,现在再去圣西罗还有什么意义?谁也无法确定贝鲁尼会不会在大家知道克林身份之前把她杀死.毕竟,与一个半精灵女子结合并生下孩子对精灵的至高王来说是一件非常大的丑闻,而且,精灵至高王族有次级神的血统,他这种做法完全可以被指责为玷污了神的血统的纯洁.

天,再次黑了下来.浅呤之森里本就微弱的光线现在也被黑夜趋走了,游侠起身四处拾了些干木点燃了篝火,然后他再次坐下沉思.

游侠终于抬起头来对几人说道:“继续朝圣西罗走吧,毕竟这只是猜测而已,或许情况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坏.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朝拜也说不定.”他映着火光的脸显得非常憔悴——从格莱姆成功脱逃之后游侠几乎没有休息过,白天背着罗比翻山越岭,晚上还要随时注意各种响动,加上失去佛里德的悲痛,这个原本健壮的老头现在看起来比他真实的年龄还要苍老.

“或许去圣西罗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克林坐在树根上抱着罗比回答:“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就算那个我从未见过面的父亲不会对我不利,那么他将如何向精灵们交代收留一个半精灵女孩这件事?到时候我怕还会连累你们.我想,浅呤之森这么大,我们可以找一个隐蔽的地方住下来,然后……”克林涨红了脸看着熟睡的罗比:“和罗比延续半精灵的种族.”

克林的话使游侠沉默下来,女孩所提出的问题也是他一直所思考的,他不像罗比那样头脑单纯地认为他父亲的话就一定正确.虽然这个决定在塞那提斯惨案发生的当晚是最正确的办法,但在现在看来,他们似乎已经有了别的出路,毕竟浅呤之森这么大,木精不可能把这里每一棵树木都踏遍了.

“我需要你的智慧,游侠先生.”克林对游侠说道.

“事实上,对于你和罗比来说,在那段历史的真相被揭露之前你们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我明白,我现在想知道的是,相对来说,哪里更安全些.”

“去你们的奈丝那里吧!那里才是你们最安全的地方.”

空中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逃亡者们抬头看去,一个身披法袍的人类漂浮在夜空中.逃亡者们焦躁不安的心情使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人到来.

这个魔法师有一头蜷曲的长发,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双灰色的瞳孔在夜色中发着令人心悸的寒光,那眼神就像是发现了田鼠的猫头鹰,他瘦小的身材使法袍显得异常宽大,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一双长袖空空地随着风飘荡.即便如此,他全身上下还是散发出一种藐视众生的气势.

——普拉蒂尼!!

游侠赶紧拿着银弓站起身来望着天空中的身影:“尊敬的魔导士先生,不知在下是否有幸知道,是什么原因使您和您的追随者们对我们如此紧追不舍?”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每次在我的探测魔法指示的区域里都会遇到你们?”

“这一定是巧合.”

“嘿嘿,希望你等会儿也能这么嘴硬.”

一道闪电直奔游侠而来,早有戒备的游侠提气一跃跳出魔法覆盖范围,等他双脚落地再回头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他刚才所站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坑里的土发出一道道白色的轻烟.那些被炸起的雪块和泥土簌簌地打在树干上竟然砸出一个又一个的小洞.

落雷天降!!瞬发三阶魔法!!

“嘿嘿,动作还挺快嘛.”普拉蒂尼用赞赏的语气对游侠说道——那种类似于大人对小孩子赞赏的口吻.

游侠没有回答,趁他说话的机会凝神挽弓搭箭,一道青色的箭光直奔魔导士的心脏而去,但就在快要触及他身体的时候,却撞在了一片兰色光幕上弹了回来.

“嘿嘿,还有时间射箭,再来试试.”

一道接一道的闪电在游侠身边炸开,普拉蒂尼故意把施法速度慢下来,这个速度刚好能使游侠看出闪电运行轨迹跳开,但连续十几道闪电之后,游侠的动作开始慢了下来,嘴里喘着粗气,已经有好几道闪电在他身边炸开了,看得出来,游侠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但正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不亦乐乎的魔导士没有注意到,在自己的身后,一道银白色的身影正在慢慢靠近.

“现在试试那个躺着的半精灵能能跳开.”

又一道闪电落下,这次的目标正是罗比和克林,这使得游侠再也顾不上自己,朝两个半精灵奋力一跃,闪电正好劈在游侠头上.

游侠顿时飞了出去撞在两个半精灵旁边的一棵大树上顺着树干滑下.

就在普拉蒂尼准备再次发动魔法的时候,他身后还是银蜥形象的沙克突然悄无声息地从嘴里喷出一道龙炎,正砸在魔导士的魔法盾上,魔法盾顿时四分五裂.普拉蒂尼心中一惊,正想再次召唤魔法盾,却看见一支青光流转的箭矢呼啸而来.

普拉蒂尼惊讶地看着箭羽**自己的心脏,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个在他眼里爬虫一样的人杀死,更不敢相信银蜥也能喷出龙炎.带着这些疑惑他闭上了眼,从空中掉落下来.

与普拉蒂尼一起掉下来的还有沙克,这次强行使用龙炎让它腹部那条巨大的伤口再次裂开,它喷洒着鲜血从空中掉下,重重摔在雪地里.

游侠背靠在大树上,毫无意识地大口吸气,他感觉自己的眼睛越来越模糊,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是被蒙上了一层灰纱,意识也在逐渐离他远去,似乎整个天地间除了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其他所有的声响都消失了;他看见女孩无声地向他跑来,他看见沙克的身下不断冒着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土地,还有戈柏林的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着什么,神色十分焦急,然后,一阵眩晕袭来,游侠身子一歪,摔倒在地.

“我听到了梅丽凯的召唤,我还看见了佛里德.”游侠靠在克林怀里对她说,然后把风神的呢喃递到她手里:"请让罗比把它转交给亚马逊首领塞丽芙,就说我永远记得她."

"你一定会亲手交给她的,我发誓你很快就会好起来."克林擦着眼泪低声说,她摊开手掌开始聚集魔法元素,乳白色的光芒逐渐从她手中亮起,然后她将手按在游侠受伤最严重的胸口,开始为他治疗.

"没用的,孩子,听我说,别哭,我会和佛里德一起看着你和罗比的,"游侠说得很快,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咽喉里仿佛有一层隔膜在阻止他呼吸,游侠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提起最后一口气艰难地说道:"告诉罗比,不要急于复仇,对于你们来说,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我相信,半精灵不会灭亡.”

说完这话,游侠感觉自己再也无法呼吸空气了,他眼睛里生命的光彩逐渐消散最后缓缓闭上,手耷拉了下去,这个一生都在与邪恶抗挣的勇士就这样倒在了追求正义的道路上.

“我也相信.”克林流着泪低声回答,尽管明白对方再也不会听到了.她弯下腰,扶起游侠的头,抱在怀里,擦去他脸上的雪和泥土.在最后一刻,游侠写满风霜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抹安详.

卡洛斯扶着沙克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游侠身边,静静地看着他.

“他是个好人.”沙克这样说着.

“这是对他最好的评价.”卡洛斯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回答:“这是他最好的墓志铭.”

克林擦干眼泪轻轻放下游侠的尸体,准备给沙克治疗,但就在这时,十几个皮肤黝黑有着银白色头发的精灵想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从大树后面缓缓走出来把几人团团围住,手拿弯刀盯着女孩,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狼一样的光芒.

克林感觉有一只大手把她的心脏猛地提了起来.

“黑暗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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