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舒航道:“后来本座进了京城,太子刚刚从宁心塔中放出不久,他久闻我在朝中淡泊名利的虚名,对我甚为亲近,本座正中下怀,趁机想离间他们父子的关系,太子自从回宫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本座经过明察暗访知道他心中有一位广寒仙子,哼,这年轻人也真是好笑,总是喜欢追逐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过这也是一个机会,我向皇上进言,说太子年纪不小,应该娶一门亲,好让他定定心。皇上果真大喜同意,而选中的正是我的女儿,我知道此刻心里一直对广寒仙子念念不忘的太子是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果然不出所料,太子与皇帝大闹一通,一气之下竟然离宫出走了。”
佟越恍然道:“原来太子出宫都是因为你们,孙大人可是做了你们的替罪羊。”说着看了一眼白总管道:“白公公既然是你们的人,那么太子的动向你们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任舒航道:“这是当然,太子听了我的话来到了江南这里寻找那位女子,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天下,他怎能逃出我的手心。”
佟越不解道:“那你又为何要我护送孙劲风到这里?”
任舒航微微一笑道:“你若不在这里,有些事还真是难办,只是没想到你会杀了侯汉梁,这也是天助我也。”
佟越愈加不明,秦桑云道:“看来不但是孙大人成了你们的替罪羊,就连孙公子也做了你们棋子。”
荣亲王听到这话,冷声道:“孙元江这是他咎由自取,只是让他蹲大牢也算是便宜他了。”说着看了看他们二人,忽然轻叹了一声,道:“其实也不一定要让你们死,哎,纵然是到了这种地步,若是你们二人能迷途知返,幡然悔悟,也不是不能饶你们一命。”
秦桑云与佟越对视一眼,两人的心都不由微微颤动一下,心想着这事情的真相揭露总算是要到了关键时刻。
荣亲王收起之前的得意笑容,神情变得有些苍凉叹声道:“此事若真要追溯渊源,应该是从我的父皇本朝的开国大帝太祖皇帝说起,那个时候父皇在动荡不安的天下揭竿而起率领义军直捣京师黄龙,开创盛世天下,问鼎中原,威震四海内外,又有谁敢不诚服。”说到这里,言语中忍不住是自豪万分,就连在一旁的任舒航,白总管,说书秀才也是一脸的敬仰之色。
秦桑云看了看佟越,两人心中均是同一感想,虽然二人都不太理会朝中之事,但是这位太祖皇帝的传奇故事早已经是深入民间,流传甚广,是以在小时候就听说了不少,都道他是一位百年难得一见的真龙天子。
荣亲王顿了顿声音继续道:“太祖皇帝开国二十年,励精图治,总算让天下迎来了难得的太平天下,就连西北的蛮夷之国西楚国都诚服拜倒在地,送来了西楚的公主千尚前来和亲。”
秦桑云与佟越心中都是一动,不由得看向说书秀才,想起了在伏龙寺后山听他说起有关向阳太子平定的“西楚之乱”。
荣亲王说到这里,脸上的神态忽然有了怨恨之色,声音也不再温和平静,恨恨道:“那个时候父皇宅心仁厚,存的是一份异邦修好之心,以为可以再续汉朝‘昭君出塞’时的佳话,以极为隆重的欢迎阵势将千尚公主迎进朝中,三天之后就册封为廉妃,让她享尽荣华富贵。”
话到这里,任舒航忽然手一扬道:“之后的事对王爷来说太过为迷离诡异,王爷气血上涌,难免语无伦次,口齿不清,其中缘由还是让本座来说吧。”
荣亲王极力压抑了内心的狂乱,道:“还是公爷深知本王心意,就请公爷代劳吧。”说书秀才端来一杯清茶双手捧送到他的面前道:“王爷请用茶。”荣亲王接过喝了一口,平复心境。
秦桑云和佟越虽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如此情景,想必之后的事情一定是猝不及防的巨变。
任舒航站起身来慢慢道:“廉妃娘娘在次年就生下了皇子,她贵为皇妃,又得爱子,自是是欣喜不已,殊不知这个时候的西楚国内发生着一件大事。在她未嫁入太祖皇帝之前,她在国内有一位自幼青梅竹马心心相印的恋人,那位恋人为西楚的护国将军安止以,只因为千尚公主为了国家安定而选择大义和亲,将恋人一心抛下。没想到却因此让安止以因爱生恨,他迁怒于西楚国王,认为他懦弱无能,才会将自己的女儿献出和亲,所以在国内策动谋反,暗中准备了四年,在短短三个月之内将国王和他的近臣杀的杀,抓的抓,关的关,掌握了西楚大权做了国王,西楚国陷入混乱,出逃的三皇子前来投奔她的姐姐,请求太祖皇帝出兵替他肃清叛军,夺回江山。太祖皇帝思量再三,决定亲自出征,而此时只有十四岁的向阳太子也一起出征,千尚公主心存着对安止以的一丝情意,希望能规劝与他故而也请求太祖随同出征。只可惜安止以非但不听不劝,反而要掀起两国的战火,太祖皇帝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迎战。向阳太子为了让父皇避免与安止以引发不必要的闲言碎语,是以担当主将先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招制敌取的首战大捷。安止以刚刚夺得皇位,本是极为不稳固,况且他是为叛逆,国中本就极为动荡不安,再加上太祖皇帝大兵压境,刚一开战就有不少士兵将士纷纷倒戈,所以向阳太子一战取胜就势如破竹直取西楚国都,将安止以的活捉生擒。他犯下叛逆大罪,理应伏法。千尚公主苦苦哀求要为他临死送行,太祖皇帝感念他与千尚公主的旧情,在他临死前让千尚公主与他见一面。他见过千尚公主之后,等不及斩首示众,就自己在狱中自杀身亡。千尚公主回到宫里之后一年郁郁而死,她对西楚再次发生战火耿耿于怀,认为是自己造成的,生灵涂炭,罪孽深重,没有尽到和亲的重任。请求太祖皇帝死了之后将她削去皇妃的头衔,贬为平民,葬于皇家墓陵外围。太祖皇帝当然没有这么做,依旧将她以皇妃之身葬于皇家墓陵中,追悼为良玉皇妃。”
荣亲王听到这里抗声道:“安国公爷,你对这个贱人也太过尊重了吧,什么大义,什么和亲,都是装腔作势,卑劣无耻,只是,被这一招欲擒故纵所套牢的父皇,也真是…..”说到这里恨声不已。
秦桑云听到任舒航口中所述太祖皇帝,心中不禁赞叹道:“太祖皇帝的心胸当真是浩瀚如海洋,广阔如天际,此乃真正的君临天下,是为千古一帝的王者。”后来听见荣亲王所言,又是大为不解。
荣亲王霍然起身恨声道:“只可惜父皇与别人坦诚相待,却难保不被他人处心积虑利用,可恨父皇半生戎马换来的江山,到头来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说到这里手中的茶杯被他狠狠的摔在地上,“当啷”一声,在黑牢中缭绕回响。
任舒航倒是一脸的平静,淡声道:“王爷休要恼怒,自古小人与君子相斗,君子几时赢过小人,若真要赢得小人,你只能比他更小人,更卑鄙而已。”
秦桑云急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任舒航叹声道:“‘西楚之乱’平定之后的第八年,向阳太子突然患病神秘死去,而后一年新太子册封,就是廉妃的五皇子,再过七年,太祖皇帝归天,新太子登基,就是先皇承德帝,秦姑娘,你难道还想不到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秦桑云默想一会,问道:“我想知道的是向阳太子为什么会死?而布衣仙翁林广博到底和这些事有什么关系?”
任舒航看了看她,又转眼看了看佟越,轻叹一声,却不言语,秦桑云疾步走到铁栏前,双手紧紧抓住铁栏急声道:“你们快点告诉我啊,我要知道,快说!”
荣亲王道:“向阳太子为什么会死,知道这个真相也许就只有林广博一个人,他连你都没有告诉,我们又怎么会知道!”
秦桑云满以为他们会知道所有的事,听到此言登时犹如浑身被冷水浇灌一般,失声道:“说谎,你们也不知道,怎么可能!”
佟越上前一步正声道:“当年向阳太子既然得病,必定在朝中引起一番动乱,为何只有林广博一人知道他的死因,御医院中又不只有他一位太医。”
任舒航道:“你说的不错,开始为太子诊治的人自然不止林广博一人,只是太子身患的是痼疾,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之后被带出宫在五台山修养治疗,而此时的太祖皇帝下旨只能让林广博一位御医跟随,而后过了一年,向阳太子死于五台山,林广博以及一行随从家眷全部失踪,你说这等怪异之事谁能明白其中的古怪,所以我说向阳太子的死因知道的只有林广博一人。”
荣亲王道:“林广博身为随侍御医,竟然在太子死后逃之夭夭,此罪当诛!”说着一拳打在椅背上恨道:“倘若真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又是一个无耻小人!”秦桑云思绪浮想,一时难以琢磨,听他言语侮辱,想要辩解,又无从说起。
佟越问道:“那那些随从失踪又是怎么回事?找到他们也能问出一些内情才是。”
任舒航道:“做这件事的人找到的只是一些尸首。”
佟越浑身一凛问道:“什么?谁杀的?”
任舒航淡淡一笑道:“不用谁杀,失足落水,祝融之祸,这些天灾足矣。”
佟越深明其言语之意道:“若说这一切都是承德帝所为未免太过牵强,当时他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而已。”
荣亲王道:“小娃娃是做不了什么,但是只要有个名目,就可以起到发号司令的作用了。”
佟越听得愈加迷糊怔道:“你说什么?”
任舒航道:“佟越,你以为当年千尚公主费劲心思求的太祖皇帝要在安止以在他死前见他一面,而之后安止以自杀,这都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
佟越心中迷茫,摇了摇头。
任舒航淡声道:“是因为五皇子并非太祖皇帝骨血,而是千尚公主与安止以私通生下的叛徒之子。”
佟越心心中猛烈一震,虽然以前在江湖上听到过不少鱼目混珠之事,可是发生在皇室还能不被发现隐瞒数十年,继而顺利登位,统领江山,这就太过匪夷所思,道:“这怎么可能,有道是怀胎十月,太祖皇帝怎会不知道五皇子是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血,这也太奇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