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越问道:“遥遥相应,你们一直都这样吗?”
慕贤道:“一开始是这样,但是后来有一日,琴声就近在咫尺,我想是抚琴之人明白了我的心意,为宽慰我而亲自前来。”
佟越听着正与自己所想一样,秦桑云心中也恍惚想到了一些,没有多问,只听佟越继续问道:“你有没有见过她的模样?”
慕贤摇头道:“没有,她不愿意现身,连话也不跟我说,每次总是与我合奏之后就自行离去,只有一次我按耐不住曾从窗外看过她的身影,她一人独坐屋顶,在月色之下,宛若广寒仙子降临,我一个尘世之人,能得此她这般眷恋,实在是荣幸之至,更不敢冒犯唐突。”
白管家在一旁道:“公子也是人中龙凤,勿要妄自菲薄。”红衣这时才恍然道:“原来公子执意离家出走,到江南来,不是为了游玩,而是为了找你的广寒仙子啊?”
秦桑云听得也想到了,道:“原来如此,海玉弓既然与你有此交情,那么会将《羽化登仙》弹奏给你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依此曲做出相应呼和的萧曲,也是合情合理了。”
慕贤脸色放光,喜道:“《羽化登仙》?这首曲子当日她弹奏给我听得时候,我就为这曲子取了这个名字,此中之意境与广寒仙子的飘逸清冷再为贴切不过,二位知道的如此清楚,想必知道她的事,她叫海玉弓吗?寻章摘句老雕虫,晓月当帘挂玉弓。原来真的是广寒仙子啊!她在哪里?”
秦桑云心中哑然,却也不觉为慕贤高超的音律顿悟而震惊,想听着她所作的曲子就能与她不约而同的为此曲取了一个相同的曲名,在音律方面上也算是她的知音了,此刻见他异常兴奋,心中有些不忍让他失望,黯然道:“其实我们也在找她。”佟越接口道:“我们也许久没见她了,却不知道慕贤公子又怎会与她失去联系的?”但是随即又想到,既然望月馆人去楼空,海玉弓当然也不可能再去为他抚琴了。
慕贤听他们二人这样说话,顿时满心的热切期望都被冷水浇灭,身子不由的僵直,神情极为暗淡。
红衣脸色焦急走过去扶住他道:“公子切莫着急,总会找到的,对不对,白爷爷?”说着回头看着白管家。
白管家道:“正是,公子,只要有这个人,我们就能找到。”说着也不由的叹了一声,又道:“听公子提这个女子,神出鬼没,想必不是一般普通女子。”
红衣接口自傲笑道:“那当然了,能配的起我家公子的人怎能是普通女子呢。”
秦桑云听着这话不由的和佟越相视一眼,二人均想望月馆与海玉弓都是极为神秘的人物,这位慕贤却仅凭着音律而一心痴恋,实在是太不理智,但是若真要相劝他放弃,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秦桑云劝道:“有些人有些事并不是像公子所想象的那样,公子对海小姐的了解又有多少呢?无谓执着如斯地步吧。”
慕贤转头对着她勉强一笑道:“秦姑娘的好意,我是心领了多谢相劝,只是你既然会弹奏《羽化登仙》,与海小姐的关系匪浅吧?”
秦桑云心中五味丛生,苦笑道:“是,是匪浅。”佟越担心秦桑云一时心潮不稳,说出一些无谓争端的话,道:“天色已晚,桑云也累了,慕贤公子想知道海玉弓的事,我们明天在慢慢告知你也一样。”
红衣眼见慕贤受了打击,也觉得他不宜再劳心劝道:“公子,你也该歇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慕贤心情大起大落,此刻余威犹在,心潮难平,也没有什么心情再听别的事,依着红衣之言走了出去。
秦桑云与佟越目送他们三人离去,再各自相视一眼,心中均有感叹,秦桑云道:“那晚我们二人下了悬崖,隐约听到的箫声,就是慕贤公子的吗?”
佟越道:“应该是。”
秦桑云看着他道:“玉弓与慕贤公子的事你早就知道,是吗?”
佟越点了点头道:“一半一半吧,那时我并不知道那人就是慕贤公子。”说着将秦桑云扶着坐下,自己坐在她的身旁,将海玉弓夜晚悄悄出去的事与秦桑云细说。
秦桑云听完,蹙眉道:“她谁都不告诉,是想将这件事永远的藏在心里吗?”继而一转想,也有些明白,海玉弓那时身受风蚀腐骨症折磨,生死难料,不藏着又能怎样?她能做出的什么承诺吗?想着又有些不解道:“她的病应该好了,为什么又要悄然离去呢?她不知道慕贤公子对她的情意吗?不知道他在找她吗?”
佟越叹声道:“这种事谁能说得清呢,也许在她为慕贤公子宽慰抚琴的时候,慕贤公子的箫声也能带给她安慰吧。”
秦桑云抬眼看着他问道:“你是说等她的病好了她就不需要了对吗?”
佟越道:“她本就是这样的人,对我们也是这样,不是吗?”
这话又触动了秦桑云的痛处,她虽然差点死在捧蟾侍桂的手中,但是对于海玉弓始终是不愿意相信就是她指使的,她要找到她的目的,是想亲自问她这样做的原因吧。
佟越见她神色凄然,劝道:“事情我们总能弄清楚的,不必太过忧心。”
明月依旧悬挂高空,只是月光朦胧的江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层伤感的颜色,笼罩着澹澹江水,过了半夜,层层黑云漂移过来,遮住了月光,沥沥淅淅的下起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