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越问道:“桑云,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秦桑云诧异的看了看四周道:“没有啊?”
佟越心中恍然暗道:“这是从远处传来的箫声,桑云不会武功又怎么听得到。”想到这里笑了笑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秦桑云点了点头,两人一起下了楼,侍桂和捧蟾送他们二人出了冰镜楼,佟越在院门关上的一刹那,忽见一道人影从楼上飞纵即逝,心中一动,却见侍桂和捧蟾神情泰然,故而隐忍不露。
他将秦桑云送回清幽别院,拂晓和引泉两位侍婢早已经提着白纱宫灯在门口迎接。佟越自回捧蟾为他安排的另外住处寒风轩,心中一直想着那道白影,一夜无眠。
这几天,秦桑云再到冰镜楼,海玉弓暴戾之气稍减,只是依旧冷眼冷语,她心中宽慰,慢慢的替她施针,也不见她排斥,然后开了一个药方。
侍桂看见药方上写得都是一些常见的草药,不禁奇怪问道:“秦姑娘,这个药方真的可以治小姐的病吗?”
秦桑云平声笑道:“并不是所有的病都要名贵的药材才能治的,这些草药就是医疗的底方,就请姐姐劳烦了。”
侍桂脸露疑色道:“好吧,你是大夫,你说了算。”说着出了门。
捧蟾走到秦桑云身边平声道:“只怕真正起作用的是你的银针吧。”
秦桑云淡然一笑道:“相辅相成,这银针也是只能暂时压制住海小姐体内的并发症的恶化。”
捧蟾道:“这已经是千难万难了,你在小姐身上下针,认穴之准,下针之细,纷繁复杂,我倒也是第一次见,虽然我不懂医术,但是跟在小姐身边这些年,我见过不少大夫的手法,你敢在那些死穴上下针,可见你对自己的医术是成竹在胸,那是不是对我家小姐的病也有把握呢?”
秦桑云微微一笑,却不作答,她走到院中,桂花满院飘香。
佟越自从海玉弓不再对秦桑云动手,捧蟾侍桂便不许他进冰镜楼,只许他在楼下的院中等候。他每次在楼下抬头看着二楼,心中反复揣摩着那晚的白影,心情沉重,却又不能在秦桑云发觉,以免她另作担心。
秦桑云走过去见他若有所思笑道:“佟大哥,以后你不用陪我到这里来了,有捧蟾和侍桂二位姐姐陪着我,不会有事的,而且海小姐也答应让我诊治了。”
佟越淡淡一笑道:“我要是不陪着你来这里,只怕想见你都难,这可不行。”
秦桑云见他一脸正经,却是出言戏谑,不觉脸一红嗔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油嘴滑舌了。”
她略露羞涩,又添稚秀之气,看得佟越心中荡漾,更是爱怜,想起这一路和她同行,又是几番感慨,几多悲欢,虽然突然遭遇分离,好在如今又相逢,而且又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有了这份情意相随,哪怕是在龙潭虎穴,他也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了。
秋风萧萧,桂树婆娑,桂花飘灵飞舞,带着最后的香气,悠然随风。
当晚,待得秦桑云医治完毕回了清幽别院。佟越走在寒风轩的路上,又隐隐听见远处飘飘渺渺的箫声,他心念一闪,暗下决心,潜身隐入冰镜楼,施展绝顶轻功,绕过捧蟾和侍桂二人的耳目,暗暗探视海玉弓房内的动静。暗伏到了子夜,果见一道白影从门中悄然飘出,朝后院隐没而去,身形轻巧飘灵,正是海玉弓。
佟越见她行踪诡秘,竟然连捧蟾和侍桂都要避开,心中甚疑,屏息凝神,远远的跟在后面,望月馆后庄地势险峻,是为高山悬崖,一条绝路。佟越心中暗道:“她这是要去哪里?”担心海玉弓武功高强,会被她发觉,也不敢靠的太前,眼见她到了悬崖之端,举目远望,皓月如霜,冷光万里,她伫立高崖之上,衣袂飘飘,长发如云,靓影流光,宛若乘风,独自站立,她,就像是误落凡间的仙子,高处不胜寒,起舞弄影之间说不出的孤寂冷傲。
佟越远远的看见她凄美艳绝的身影,想她身患恶疾,心中也不禁为之扼腕叹息。又见她怀中似乎抱着一物,心中有所猜想,微微一动。
海玉弓静伫良久,身形闪动竟然纵身跳崖,佟越心中大惊,同时又是大为不解,待得片刻,他疾步走到崖边,往下张望,虽有明月,但是却也只看见银灰几丈,看不清楚。海玉弓会跳崖自杀?这个想法太过匪夷所思,他正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在崖边静立思索,等了一会,隐隐箫声又从远方传来,期间交织着一种另外的声音,佟越细听之下,精神为之一振,他知道这是古琴的声音,茫然之间心中已经有所猜想,但听箫声和古琴之声断断续续,却又是如缕不绝。
佟越听在耳边,不禁思绪飘浮,这种琴声,当年在他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时候,曾经陪伴过他,如今他才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竟是这个患了奇症恶疾的女子。
佟越等到后夜,听见崖下有些声息,他急忙闪身躲到暗处,不一会儿,只见海玉弓抱着古琴从崖下飞身而上,又飞掠朝望月馆而去。
佟越回到悬崖边,暗道:“难道她的武功当真如此的厉害,可以飞天不成。”想到这里,点了一个火把,照着崖边,未有其他发现,心中一横,试着踩了一些凹凸之处,摸索攀援而下,待下了几丈,忽觉得脚下空空荡荡,才知道这个悬崖是向内陡斜的,简直就是深不见底,佟越无法想明,只得回到崖上。继续坐在崖边思索。
天际泛白,第一缕曙光破云而出,照射在高山之上,佟越看着已经熄灭的火把,想起海玉弓昨夜的情形,又重新下崖,待得到了向内陡斜之处,此时周围一片清明,他察视四周,想了想,直接贴紧光滑的峭壁,直顺到了断崖底下,一看,顿时失笑,原来断崖下面有一个巨型大的犹如石钟乳形状的岩石,上面还有清晰可见的勒痕。他总算明白海玉弓的飞天秘密,她惯用白绸,用白绸绑住这块岩石,自然可以顺溜而下。他本想下去看看此路通向哪里,但是眼见天色大明,担心望月馆的人起疑心,只能赶紧回去,心中暗想:“他日真有变数,这倒也是一条逃生之路。”俯视崖下山林莽莽,山风如涛,也不知道他日当真从这里逃跑出去,等待在下面的是天堂还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