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舒航道:“当年流弦门的流落江湖,不少门人脱离门下,独自出走,你认为他们都背叛流弦门的宗旨,对他们赶尽杀绝。柴茂生是你的师弟,他只不过是想过自己的生活,你却对他苦苦相逼。最后令他不得不四海漂泊,连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都不能,若是你当日能放他一马,又怎会有今日徐竹君的复仇之举。”他这一说,缠绕在佟越,孙劲风,柳明影心头的疑问终于解开。
观月惨然道:“是我输了,我遵守承诺,任舒航,你放心,流弦门望月馆自此不复存在。”
任舒航恳切道:“谢谢!”
观月目光转向海玉弓,赵妈深知其意喊道:“海小姐,你过来。”
海玉弓神色一怔,裹足不前,赵妈喊道:“你不是想知道自己是谁吗?快过来。”
海玉弓一听,急忙上前走到观月身边,俯身半跪道:“观月。”
观月握住她的手,又看着任舒航,任舒航心中一紧快步走过去看着观月道:“你说,她到底是谁。”
观月抖抖索索的将海玉弓的手放在任舒航的手中道:“你是他的女儿。”
任舒航脸色松懈下来,紧紧的握住海玉弓的手,对观月诚挚道:“谢谢你,秋之痕!”海玉弓极为惊愕,看着任舒航,愕然道:“你真是我爹?”任舒航点点头,海玉弓转眼再看观月,想要问清缘由,却见他已经闭目而逝,赵妈抱着观月双目一闭眼泪滚落下来。
海玉弓心底萌生一股莫名的冲动,摇动着观月的身体喊道:“你不能死,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赵妈一把推开海玉弓道:“海小姐,就请你放过馆主吧。”周围的白衣男子围将过来,默默的看着观月,过了一会四个人缓缓的 抬起他朝西边的山峰走去,其余的人跟在后面,赵妈擦擦眼泪,也跟上。
董平目送他们,跪在地上道:“弟子董平拜别师傅。”说着磕了三个头。
大敌已除,所有人却没有任何的轻松喜悦,反而觉得心头压着另一块石头,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任舒航看着赵妈越走越远,突然举步追赶上去,赵妈停住脚步看着他道:“今时今日,你还有什么话说?”
任舒航道:“赵娘,跟我回去,好吗?”
赵妈凄然一笑道:“回去,回哪里?”
任舒航道:“你知道我说的是哪里。”
赵妈摇摇头冷冷道:“我不知道,很久以前我就不知道,我要留在这里。”
任舒航道:“这里什么都没有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赵妈道:“观月还在,他会一直留在这里。”
任舒航道:“你真要为他留在这里?”
赵妈点头道:“最起码他愿意为了我放过捧蟾,而你呢,你除了夺走我的一切,还为我做过什么?”
任舒航脸色微惊,后退一步。
赵妈看着他,泣声道:“很难相信,是吗?这个你们认为心狠手辣,铁石心肠的人,他的心里也有情,而你,你有吗?”说着眼泪滚落下来。
任舒航面露痛楚之色,哽咽道:“我的确不如他,赵娘,你是我一生最对不起的人。”
赵妈看着远处的海玉弓,又看着任舒航,缓缓的摇了摇头道:“不,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最对不起的人是捧蟾。如今有了海玉弓这个女儿,你就更对不起她了,不过,你尽管放心,这个丫头是一根筋,对你死心塌地,不管你怎么对她,她都不会怨你,恨你。任公爷,恭喜你找回了自己的女儿。”
任舒航看着她跟随着白衣男子消失在山间,这一切无法挽回的人,事,物今后也只能封存在他的记忆深处。
佟越他们离得太远,听不清他们的谈话,但是看着任舒航的背影,仿佛看到了一种孤寂和落寞,不由心生凄凉之感。
海玉弓初始听到真相,无法接受,直到此刻才让心情稍稍平复,慢慢的走到任舒航的面前问道:“为什么我会是你的女儿?”
任舒航凄然道:“这一切,说来话长,以后我会慢慢的说给你听,目前,我们先去找秦姑娘。”海玉弓见他甚为疲惫,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也不忍再逼迫于他,点了点头。
江水滔滔,山崖道路难行险要,但是到了尽头却是一个天然的山洞,这里正是捧蟾安身的地方。她当初在大运河上救了佟越和秦桑云,事后观月起了疑心,被侍桂告密出卖。幸好她事先已有察觉,趁机逃离了望月馆。龙渊群峰地势离奇,难辨出路,曾试着跟江水顺流到外,又没有船只,再加上望月馆门人守备森严,试了几次,终是寸步难移,只好躲在龙渊江的悬崖山洞之中,暗中探听望月馆的动静,寻找时机。昨夜众人崖边的打斗惊动了她,她便在江边的悬崖峭壁上暗中观望,恰好遇见宫纤尘,秦桑云,任舒航三人落水,急忙赶来相救。任舒航在江中救起秦桑云,捧蟾就前来接应,留下秦桑云在山洞休息,至于宫纤尘,随着滔滔江水,不知去向,生死未仆。
任舒航自失去捧蟾的消息以来,心中担忧,这次突然见面,也为她能死里逃生感到庆幸,如今听闻赵妈所言是观月有心放她,心中又添了另一层的沉重。
佟越自在大运河一事之后,对捧蟾是恨之入骨,却没想到她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今再要相见,颇费踌躇。捧蟾从石洞里面走了出来,许久不见,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与往日无异的是脸上的冷漠,看见佟越淡声道:“秦姑娘要见你,进去吧。”
佟越低声道:“谢谢。”捧蟾不等他说完,径自在他身边走过。
柳明影也想见秦桑云,正要举步跟上,捧蟾却伸手拦住她们道:“就请让他们呆一会吧。”
海玉弓走上前看着捧蟾一会,道:“捧蟾,当初你无缘无故在我身边消失,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捧蟾在她面前行礼道:“捧蟾见过小姐,多谢小姐挂念,让小姐费心了。”
海玉弓摇摇头道:“你以前一直照顾我,是我该谢谢你。”
捧蟾抬眼看着不远处的任舒航正对着她露出微笑,淡淡道:“没什么,这是我的职责。”
海玉弓道:“职责?你真的是他派来的?”虽然知道任舒航是自己的父亲,但是她一时还是无法开口叫尊称。
捧蟾点点头道:“是,当年观月为了一段宫廷秘闻,想借助任公爷的势力在朝廷生事,可是任公爷拒绝了,他利用你的病将你从任公爷身边夺走要挟他,幸好任公爷事先发觉,将我暗中派到你的身边保护你,是不是,任公爷?”
任舒航看着捧蟾神色有些游离,听到最后捧蟾问他才回过神来应声道:“对,就是这样。”
海玉弓握住捧蟾的手道:“你怎么保护我,你跟我差不多的年龄,刚进来的时候也是个小女孩。”想到这十几年间从没有对她有过好脸色,冷言冷语,动不动就出手伤她,若不是她机敏,说不定早就死在自己手中,深深自悔伤感。
柳明影,孙劲风,慕贤太子看着捧蟾,想到在观月这种人身边潜藏蛰伏,是要何其大的毅力和耐性,又过的是怎样孤独胆颤的日子,心底涌起一股敬意。
任舒航走过来看着海玉弓和捧蟾,展颜道:“虽然发生了很多事,幸好你们两个都回到老夫的身边,老夫已经没有什么好求的, 过去的就都过去吧,捧蟾,你以后就待在老夫的身边,不要再离开了。”
捧蟾垂首不语,任舒航有些着急抓紧她的手道:“怎么,你不愿意回去?”
董平看出捧蟾的为难,走过来劝道:“任公爷,发生了太多事,大家都需要时间,你不要操之过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