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萨早就料到项景佾会出来生事,她动动手指,外面傀儡女筑便起身下令,“抓住他们。”
台上再次打起来,阿拿尔借此隐匿身形迅速靠近帐篷,音萨武功不弱,她不敢离得太近,只能在百米外蹲守,帐中情况不明,虽然确定音萨就在其中,但她不想打草惊蛇,这一箭放出必须命中,否则绝无第二次可能。
飞来的星闪蝶越来越多,成群结队,像飞蛾扑火般直愣愣冲入火堆。
项景佾拉着墨叔若跳下祭台想要逃跑,台上女筑大喊:“莫要放走圣女,放箭!”
情况紧急,项景佾一人应付上百兵卫已经很为难,一边还要护着墨叔若,“叔若,你看准时机,先逃出去。”
她险险躲过一箭,脸上擦了条血痕,“师兄你走吧,再这样下去,我会害死你的。”
一边挥剑挡住飞来的羽箭,匆忙喊了句:“我走了你才是真的死定了……”
看他样子是铁了心,墨叔若也不再劝说,捂着口鼻抬头看向天空:“这样下去不行,方才的藦萝草引诱来的星闪蝶会越来越多。”她记忆里还残留着阿拿尔的某些认知,立刻便明白过来角殷常控蛊的方法,“必须驱除这股味道,师兄,我们回去祭台。”
“好。”两人立刻又往回跑,项景佾一手抱着墨叔若,直接轻功起落,踩着树木沿路飞回。脚尖落地,墨叔若立刻用袖子捂着口鼻。祭台上的翎粉随着热浪在空中飘飞,再多待一会,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她迅速在荷包里翻了翻,找出几个瓶子,一股脑往火坑里倒,很快,空气中的恶臭渐渐散去,开始散发着阵阵清香,飞来的蝴蝶数量也都没有再增加。
帐中的音萨惊得站起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她怎么会解!”她自然不知道墨叔若懂蛊,她只知道蝶蛊起,圣女必须死方可让百姓相信,“再放藦萝草。”
“是。”身旁侍者立刻受命,取出盒中剩余藦萝枝叶,往帐外跑去。
墨叔若眨巴着眼睛,看东西突然有点发白模糊,她望着不远处的项景佾,“师兄!”
项景佾一开始也没觉得奇怪,只顾着打退围上来的兵卫,还不过一会,他似乎也有些看不清,甩着脑袋,“叔若!”
“是翎粉入眼了。”墨叔若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她不知道这翎粉的毒严不严重,想着有可能导致失明,立刻提醒项景佾,“闭上眼睛,不要去揉!”情况过于糟糕,她迫不得已,只好闭着眼睛高喊:“大家都住手,我不会逃跑,莫要伤人。”
这些兵卫有保护措施,并未受多大影响,见两人安静下来,立刻将项景佾缴械扣住。墨叔若站在原地,微微睁开的眼睛可以看清大概情况。帐中行出两个身影,一高一矮,墨叔若只知道矮的那个人一定是音萨。
“阿拿尔,别再挣扎了。”
墨叔若虚睁着眼睛,神色逐渐有些气愤,“没想到你有了解蛊方法,竟还对百姓的生死视而不见,你不怕整个北疆被灭族吗!这般野心,得来的权利又有何用!”
音萨道:“只要你死了,我自然会让蝶蛊消失。”
让她死?墨叔若怒不可遏,“你明知我不是圣女阿拿尔!为了权利害我性命,你的良心何在!”
“你不是阿拿尔……”直觉危险来临,音萨手中金线一搅,身旁的侍者已经率先动了手,快一步将毒箭刺向她的后背。
要不是反应敏捷,倒险些真让她得了手。
原是阿拿尔老早打晕了出来的侍者,换了衣服混进帐中跟随,一直在伺机行动。此时一招不中,她拼了命用尽全力掐住音萨的脖子将她按在地上。音萨手指迅速晃动,原本傻着的假女筑突然像疯了一样扑上去,咬住了阿拿尔的肩膀。
一时间状况混乱至极,周边兵卫都傻了。
墨叔若立刻大吼:“傻着做什么,还不快拉开女筑。”
那群侍卫之前只听从傀儡女筑的命令,突然见其发疯都懵了。此时一听圣女发命,众侍卫立刻便照做。那边项景佾眼睛似乎比墨叔若伤得严重,被两个侍卫押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只能原地傻站着。
音萨阿拿尔两人在祭台上厮杀,因着身体瘦小,被阿拿尔死死压在地上无法动弹。趁着有利局面,阿拿尔右手抓着毒箭用力直插音萨心口。
音萨虽有操控傀儡之术,可用的也是巧劲,本身实际也只是个孩童的力量,双手一旦被限制就只能任人宰割。
为了活命,她双手拼命抵住,声音里带着些慌乱,“来人!快给我杀了她!”面前女子她根本就不认识,一时没反应过来,挣扎着求救,“你们都聋了吗,还不快点杀了她!”不是别人不帮忙,怪就怪在,音萨每次出面都以傀儡之身,所以她的真身根本没有什么权利。而她之前养的那批手下,因为她的冷血无情,早就有了反抗之心,如今见状,隐藏在暗处根本没打算出手相救。
“可恶!”音萨忍着满腔愤怒,脑子也转得飞快。看着面前的女子,她艰难道:“你才是阿拿尔……没想到宴绝还真把你的灵魂转移了!”
阿拿尔掐着她的脖子,露出的表情有些狰狞,“天道轮回,都没有人愿意帮你,你也尝尝这孤立无援等死的心情。”也不顾箭上倒刺反伤了自己,阿拿尔咬牙切齿,“音萨,你去死吧!”
音萨憋红着一张脸,面上没来由地竟看出一丝笑意,“阿拿尔,你当真要杀我?你不想知道,上任女筑去了哪?”
阿拿尔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我阿娘是你害死的,你还有脸提。”
“她是自愿死的。”音萨咳嗽着,“是她要我救你,甘愿放弃了女筑位置。”
“你胡说!”阿拿尔咬牙切齿,她不信,“我阿娘一生为北疆尽忠,怎么可能把女筑位置交给你!”
“我没有说谎。”她呵呵冷笑,“你真以为她很伟大吗!你恨我将你救回来,可是你恨错了人,要我救你的,就是你的母亲。”
“你胡说!”阿拿尔泪眼朦胧,脑海中母亲的样子永远都是冷着一张脸,她怎么可能会为了自己放弃北疆。
“我不管你信不信,只要今日你杀了我,便再也休想找到她的尸身。”
北疆离世的人都会尽可能的将尸体保存完好入葬,寓意着下一世有一个完整的人生,如果尸身不在或者损毁,来世则会悲苦一生,不得好死。习俗不同,墨叔若理解不能,但也知道亲人离世能安息有多重要。
阿拿尔不停滴着血的手渐渐有些颤抖,她红着眼圈,尖叫一声,手中用力刺下,划破音萨脖颈皮肉,将箭钉在了木板上。
终归是被抓着把柄……
她不停喘息,眼泪很是顽固地停留在眼眶里,“为什么!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要害得我如今人不人鬼不鬼!”她双手拎起音萨的衣领,“你自己活得痛苦为什么还非要别人也不好过。”
“我不过是想活命罢了。”音萨练蛊不当,让自己的身体趋于畸形,内脏挤压,再不想办法就必死无疑,她当上女筑,本来就不是为了北疆,“你既然不想活,让我利用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你——”阿拿尔气得浑身发抖,“像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活在世上!”
音萨冷笑,“难道要像你,像你母亲,一生为了所谓的大义而活才叫有资格?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可笑,看看你用性命去守护的子民,他们对你可有一丝一毫的怜悯?相反,”她循循诱惑,“我可以帮你,甚至是让女筑复活。”
“你闭嘴!”别人不知道,阿拿尔还能不明白吗,蛊制出来的,怎么还会是人,那是怪物啊。手心毒素入体,手已经有些麻木,她面无表情站起身来,也不怕音萨再有什么动作,“呵,我以为我这一辈子很可笑,没想到你比我还可笑。不过是贪生怕死,寻求苟活还将自己看得高人一等。”
音萨坐起来,抬头看着她,被人戳中痛处怎么还能淡定,“我没资格活着,你便有资格指责我么?阿拿尔,你真以为自己是神,可以替所有人掌控生命?人心是什么,你还体会得少呢。”
“那又如何!”她低头看着音萨,眼睛里的愤怒渐渐化为虚无,连着说话的声音都弱起来,“反正都要死了,我也不在乎。”
音萨反应过来,迅速捂着脖子,发现那血都是乌黑的,“你居然下毒……”
阿拿尔好笑,“你不是知道人心吗,难不成我还要放过你。”
那也没必要选择同归于尽!
音萨挣扎着站起来,“你简直是疯了!”
墨叔若项景佾两人几乎等同于瞎子,只能凭借谈话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前那毒箭是两人一起制作的,项景佾当然知道那毒有多可怕。
“你就这么怕死。”阿拿尔静静站在那,脸上尽显嘲讽,“你杀别人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今天。”
“你少讽刺我。”音萨恶狠狠道:“我要死了,你也活不成的,北疆,看来是要灭了。”语气里带着痛快,好似这样就也能伤她几分。
“有我在一天,北疆就不会灭!”
箭上的毒,靠药吊着能坚持三天,三天时间,足够她找到合适的继承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