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过去几时已是不知,移动眼神,只见旁边燃着火堆,方红魈睡得正酣,宴绝靠着一块石头也正在睡梦中。算算时间,差不多已经午夜过后。地下河隧道太过静谧,远远传来水滴声,答答个不停。醒来过后,再闭眼已经睡不着,左腰腹时不时传来刺痛,提醒她之前经历了什么,只是微微一动,便觉得腰都要断了。嘴里苦涩,加上一天没吃东西,胃里实在难过,她记得腰包里有之前从墨川那抢来的糖果,突然很想吃上一颗,翻了半天,还真找到了。
抬头时,发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你……你什么时候醒的?”瞄了眼手里的糖果,泡了水,已经不能吃了,依依不舍地塞回去,再抬头,发现他还朝着自己的方向,“你看着我干什么?”说完又觉得自己说了个废话。
“疼吗?”
“啊,什么?”墨叔若没反应过来,转而一想,“哦,你说伤口吗,不疼了,你放心吧。”
“我是说,为什么一声不吭。”
空气瞬间就凝结下来,“我要是说叫出来太丢脸,你会信吗?”
对方面无表情。
墨叔若干咳一声,不敢再嬉皮笑脸,“那你告诉我,你右臂上的伤,疼吗?”
他默了好会,说了一个字,“疼。”
墨叔若笑起来,“我也疼,不过没关系,至少我还活着。”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有些矫情,她翻了个身,看着穴顶,半开玩笑,“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最不希望的就是痛死,那过程想想都觉得太难受了。”说罢轻轻笑起来。她的笑很轻,像蜻蜓飞过湖面荡起的涟漪,不经意,却能浮动人心。
他轻声道:“不要总把这种话挂在嘴边。”
“是是是。”墨叔若答应得爽快,转头就忘了。
两人又沉默了会,但都已经睡不着。
突然,他说:“你很坚强,也很勇敢。”
墨叔若道:“你这是在夸我?”
“是。”
他答得这么直接,她都怪害羞的。为表谦虚,自我否认道:“我其实不勇敢,我很胆小的,就今天过个石壁断崖,腿肚子都在发抖哈哈……”哈哈两声笑完,空气又安静了下来。隔着火堆,她扭头看着他,“你知道吗,我其实很羡慕妘夭姑娘的性格,强硬、直白、坦率,我生得太懦弱,这些词离我太远。”
他给出结论,“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就算是我,也有不可告人的弱点。”
墨叔若望着他,心里好奇可终究没有开口。
他提醒,“明日必须趁再次炸山前出去,再睡会吧。”
听他这般温柔语气,脑子还真有困意袭来。第二日一早,三人互相搀扶着赶路。按照方红魈说的,两三个时辰应该赶得急出去,只希望外面那群人不要一大早就动手。
想什么来什么,还走不到半个时辰,山体碎石又开始往下滑落。
三人不敢再多做停留,宴绝直接将墨叔若背了起来。方红魈开路,两人在地穴里走得飞快。
又过了一个时辰,方红魈大汗淋漓,却也发现地势在往上,“看样子出口不远了,我记得这个方向有一段崖谷。”
墨叔若伏在宴绝背上,虽然他已经尽量平稳行进,可伤口还是裂开了。她按着腰间伤口,呼吸很浅。
如方红魈所说,出口是一座山崖断裂而形成的天然屏障。一眼望去,如同巨人拔地而起。崇山峻岭间,人变得过于渺小。天地间的浩大,自然的力量让人感慨世间神奇。
三人眼瞅着出口近在眼前,却要不停翻越各种巨石。大概是曾经发生了泥石流,出口垮塌入地下百丈之深。他们从地下河上来,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慢慢爬。
墨叔若一直趴在宴绝背上倒没费多大劲,可毕竟也走了差不多两三个时辰,墨叔若担心,低声道:“我没什么事,你放我下来吧。”
“别说话。”他吸了口气,“很快就出去了。”
明明出口就在眼前,可硬是走了近半个时辰也没到头。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寂,当爆/炸声再次响起来时,他们才知道这次炸/药的威力有多强。
三人被震倒在地,耳朵里嗡嗡作响。地动山摇,穴顶不稳的山石有的已经开始脱落。
“快走!”宴绝迅速扶起墨叔若,对方红魈道:“山要塌了。”
方红魈麻溜爬起来往外爬,心里只把外面那群孙/子骂了个遍。
先时还只是掉些山石,到后面,估计动了山脉,裂纹肉眼可见地出现在石壁上,大片大片的岩层开始错开,滑落,倾倒。
这种阵仗谁见过!
随着山体崩塌,躲避的同时连滚带爬,狼狈至极。坍塌的嗡鸣声刺激着神经,眼前的石头都摇出了虚影。
好不容易爬到出口,发现顶端离地面还有十来丈高。方红魈欲哭无泪,“这是天要亡我们啊!”
“快来不及了。”宴绝将银鞭甩出,迅速绑住两人。借着一块凸出来的石头,将两人往山崖下放。
墨叔若挣扎着吼:“我们下去了你怎么办!”
宴绝镇静道:“这点高度难不住我。鞭子长度不够,你们看准时机,跳到可依附的地方离开。”
情况紧急来不及多说什么,墨叔若两人被放下一段距离,立刻抓着岩石往下走。感到重量消失,宴绝收回鞭子,缠住石头,纵身跃下,刚好落在方红魈旁边,她吓了一跳,傻呵呵道:“城主好速度!”
宴绝给了她个侧眼,“还不快走。”
他们出来的地方属于阎崖狱山体的最边缘,此时若从天俯视,会发现主体部分已经往地下馅进去。炸/药威力原本没有那么大,只是一座砸一座,地下的坑越来越大,牵连周边一些小山也跟着倒了。
三人好不容易逃离,奔向平原,刚有了种逃出生天的心情,地面突然间毫无预兆地裂开,瞬间就将三人拉下,霎时间,宴绝一左一右出掌,将两人推出去,自己则跌入了断崖。
两人被推上地面,人都险些摔傻。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墨叔若爬起来就要往断崖去,方红魈眼疾手快,拽着墨叔若往远处跑,“别过去,太危险了!”
“宴绝!”
伴着沙石滚落,开裂的地面也没有再继续蔓延,确定安全,方红魈死拽着不放的手,像是力竭般猛地垂落。一得到自由,墨叔若就直接跑到了裂缝边缘。方红魈则傻傻看着对面还在不停滑落、坍塌的山体。
这般天灾人祸,叫人无端生起心疼。因为那根本不存在的金银珠宝,这些人就这么轻易地毁掉了一座山头。
可怕,亦可恨!
墨叔若趴在崖边,脸上毫无血色,表情很是凝重,她相信,宴绝不会那么容易死。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搜寻着断崖下的身影,四周再怎么吵闹她似乎都听不见。突然,断崖下窜上来一节银鞭,墨叔若急忙喊:“红叶!红叶!!”
身后方红魈明白过来,立刻也趴过来,两人拽着鞭子往回拉,很快将宴绝拽了上来。三人退离断崖,浑身都是土。相比他的淡然,旁边两人都是一身冷汗。
“城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呢?”
方红魈被烟尘呛得咳嗽了两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我还好。”身上有些地方疼,估计也就撞了几个淤青。想起墨叔若,一眼望去,才发现她看着宴绝正哭得稀里哗啦。刚经历过生死瞬间,灰头土脸的,看起来实在让人震惊,“你——”
墨叔若立刻抬起手指竖在唇前让她不要言明。自己摸了把眼泪,将满是擦伤的手按在左腰的伤口上,控制着略微沙哑的嗓子,“我也没事,此处不安全,得赶紧离开。”
方红魈没多想,以为她是伤口疼得厉害,立刻点头,“你们的伤都不能耽搁,需得赶紧治疗。”
三人离开不久,阎崖狱的山体最终整个都陷入了地底。
***
墨叔若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看旁边,只是身处的地方是一间卧房,旁边自然是没有其他人。
她掀开被子起来,才觉得浑身酸痛。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阎崖狱一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你醒了!”有人开门进来。
“红叶?”看着进门的方红魈,墨叔若惊讶道:“我们到飞花谷了?”
方红魈将她重新扶回床上坐着,“你这一觉睡得实在沉,我给你缝针的时候你连个反应都没有。”
墨叔若看了看腰间的纱布,显然伤口已经处理好。“多谢了。”
方红魈递过去一碗黑不溜秋的药,“都经历过生死了还在乎这些话,快别说了,我听着都生份。”
墨叔若皱眉喝完药,“宴……城主呢?”小心翼翼道:“他怎样了?”
“他?”方红魈脸上看不出丝毫担心,挥了挥手,“他早就醒了,现在正在药房同我母亲讲话。”
墨叔若看着她替自己倒了杯水过来,“他伤势如何?”
方红魈安抚道:“城主虽然受了重伤,不过身子可比你强多了。你要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听她这样说,心里石头终于是落了地。
“阎崖狱的事怎么样了?”
“不太清楚。”她抱着手臂想了想,“貌似就打了一通架,结果什么也没找到,就不欢而散了。”
“这样吗?”她颦起眉头,“你在阎崖狱有没有看到一个苗人?”
“苗人?”方红魈摇头,奇怪道:“怎么这样问?”
墨叔若也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阎崖狱宝藏的事好像就是他散播的,我有些猜想又不确定,也许是我多心了吧……”
看她自我否定,只以为是累了。方红魈拍了拍她的肩头,劝道:“好了别瞎想,饿了吧,我去给你拿些吃的来。”
墨叔若点点头,“好。”
待方红魈一走,她又陷入沉思,但想破了脑袋依旧是什么都想不通,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吃过饭后,没想到云出岫点名让墨叔若过去。
方红魈的母亲是飞花谷的主人。虽说飞花谷一派医术了得,她却不轻易为外人整治,只在谷内专心研究,多年的书香气沉淀下来,自内而外透出一股高贵冷艳的气质。
墨叔若到达那四周都敞开着门的药房时,虽并不想偷听,里面人的对话也传进了她的耳朵。
一道女声说:“城主的眼疾虽然有四年之久,但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得治。”
宴绝道:“毒粉深入眼眶里,稍有差池就会连累其他三觉也会失去,当年医圣人都束手无策,如今你有什么好办法?”
“这毒确实难缠,一旦进入人体就会立刻凝固在血肉里。幸而入眼的毒粉不多,否则可能连性命也保不住。”墨叔若听得心惊肉跳,又听云出岫道:“这许多年我各地寻了不少药草,半年前终于让我找到一种奇花,它的汁液与这毒相克,如果入眼就会溶解余毒,到时候视觉神经不会再被压制,你的眼睛自然就能再看到东西。”
宴绝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即便看不看得见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但倘若真的能治好,那肯定也是高兴的。
那边云出岫点了点头,“待我准备两日,就为你清理余毒。”
墨叔若背靠着墙壁躲在柱头后面,里面又讲了几句什么,宴绝便被一个小童儿牵引着离开了药房。
昨夜刚下过雨,柱头旁的一丛植物很快就打湿了她半截衣裳。墨叔若回过神,抚落几颗露珠,这才提起精神往屋里走去。
站在门口敲了几声,也不算失礼。屋内站在药柜旁边的红衣妇人头都不曾回,道了声,“进来。”
这房间可说是墨叔若见过最大的药库,她一进门就抬眼打量。屋子里挨次竖着好些高柜,最高的还需要爬楼梯才能够着,一层又一层,每一个抽屉上都贴着里面装的药名,认得的不认得的都有,墨叔若看得惊讶,也不免长了见识。
云出岫回头看她,停了手中忙活淡淡道:“你就是养化天蚕蛊的那个墨叔若?”
她回神看着柜子边的妇人,想起这飞花谷上上下下规整都是她一人打理,心里难免升起佩服,立刻低头恭敬道:“是我。”
墨氏书库她也是去看过,那秘密基地的书册上千达万,哪一年哪一地归属哪一项,一本一本,摞得十分整齐,但每日整理书籍的弟子就多达百人,不只是清理跟归位,就是将旧书誊抄都看得她头疼,也只有明白的人才知道这里面的辛苦。
那厢云出岫已回过头继续翻找药柜,嘴里直明叫她来此的意图,“我要你手中天蚕蛊的秘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墨叔若摆手,“不……”
云出岫再次停下手中动作,回头看她,“你不愿意?”
“不是,天蚕蛊能治病救人,交给飞花谷是最合适不过的。”她静静道:“我说不,是不想要什么,天蚕蛊,什么都比不上……”
云出岫没什么表情。不过难得墨叔若年纪轻轻又如此懂事,倒也忍不住心里夸赞墨家的家风。伸手示意一旁的桌子,“桌上有纸笔,你将养制方法默写出来就是。”
墨叔若点头,去桌后研磨。
云出岫也不再管她,又去翻箱倒柜做自己的事。一炷香后,墨叔若放下毛笔吹了吹,起身将纸递给在一边看书的云出岫,“写好了,这便是天蚕蛊的养制方法。”
看完那一条条方法,她很快弄明白里面的原理,不得不感叹寺方的思维逻辑。
最毒的蛊虫是将五毒放在罐子里撕咬,再从存活最后的毒物里养制出来,而天目峰雪山天蚕是吃雪岭灵芝繁衍,本来雪灵芝就是入药的奇草,从天蚕里养化而来的蛊虫必然也是不带任何毒性的。天蚕会化成蚕茧,天蚕蛊几乎继承了这一点,将吸收来的毒素像蚕茧一样包裹在体内,最后慢慢消化再分泌排解体外。
蚂蚁、蝴蝶、蟾蜍、蛇、蜘蛛、蝎子等各种有毒无毒的生物都可以拿来制蛊,只是炼制方法、时间周期跟配料各有不同,最后成果相应也会有高有低,寺方此法研究多年,恐怕他自己也没想到,这天蚕养出来的蛊竟然这般厉害。
云出岫淡淡的表情里难得出现了一抹笑意,她站起来,将纸叠起来收藏在锦盒中,感叹道:“当年寺方城主不知该用什么动物作载体,没想你一个小辈,竟然将他这辈子都没想通的问题解决!所谓少年虽小,却有鸿鹄之志。这世上之人真是一代比过一代,想来你将来必有大为。”
“拿天蚕作引是一时起兴,叔若才疏学浅,不敢妄自尊大。”墨叔若抱拳惭愧道。想起天蚕蛊易主,她心里有些难受,“我往后……不能再用天蚕蛊了吗?”
对她来说,天蚕蛊就是她的孩子,虽然是寺方所研究,可也是她的心血。
云出岫道:“当然可以,这是你的权利。”
她笑了下,心里担心的事一去,突然又想起宴绝来,“方才来时不经意听见你与城主对话,叔若冒昧问一句,城主真的可以重见光明了吗?”
在云出岫看来,她并不担心墨叔若知道宴绝看不见,反正过后不久,他就又能视物,所以没打算对她闭口不言,“是的。”
她频频点头,叹息道:“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墨叔若跟宴绝出现在阎崖狱,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主上跟下属同行,只是如今百越有难,墨家明明全都在帮忙,她一个墨家少主,怎的在外不理?作为长辈,免不了问上一句,“月前墨家去百越御敌,你怎的一人出现在阎崖狱?”
“一些私事而已……”她结结巴巴道,又不能明说,只好转移话题,“敢问谷主,百越情况如何了?”
云出岫看出她不想说也不好再问,继续垂头翻书,“百越侯一死,没有了主君,自然内乱。情况不说危急,但也不乐观。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天目峰注定是要拿到百越的控制权,这么好的机会,城主是不会置之不理。”
墨叔若是担心墨家,可百越一事又无关天目峰,她揪心的,是她这个墨家少主做得太脓包。墨家上下齐心协力助苏荷夫人保住百越之主的地位,而她却还逍遥自在,不问世事,在别人眼里实在可恶。
云出岫这话说得不好听也不难听,只是在做一个很明白的陈述。不过她自己清楚得很,要想在墨家八千弟子眼中立足,她必须要做出令人信服的事来。
“百越我终归是要去的,只是城主的伤因我而起,就这么走我放心不下……”她细思量了一下,道:“等他眼睛好起来,确定没事之后,我就会离开飞花谷。”
云出岫淡淡道:“城主眼疾你不必忧心,待他好了,你要走要留,随意。”
“多谢。”
看样子似乎没什么其他事,墨叔若正准备离开,不想那妇人拍了拍脑门,道:“哦对了,我昨日给你把脉时,发现你身体被人下了义诅,不知你自己可清楚?”
“义诅?那是什么?”墨叔若虽说没怎么见过世面,但好歹看过不少书籍,却是不曾听过义诅这个名称。
云出岫放下书本,慢慢在桌子后面坐定,“义诅是利用幻物造成的一种记忆假象,所以在东陆很少有人听过。”
墨叔若有点着急,“什么记忆假象?烦请前辈明示。”
云出岫道:“义诅在最初形成时是一种仿照巫术的诅咒,目的是杀人,后来经天目峰历届城主的改造,慢慢变成了一种能克制人记忆的秘术,是为防止秘密流失。而如果被施咒者强行去回忆义诅遮盖的记忆,就会头疼欲裂,直至死去。”
墨叔若心底升起莫名的寒意,可思来想去,这几年的事情分明清清楚楚在脑子里,也没觉着忘了什么。云出岫医术高明,不可能是误判,更没有道理骗她。
那边云出岫继续道:“我用桃花魂粗略试探过,发现你的义诅又有些不同,常规的义诅是刻意模糊某段记忆,被施咒者如果遇到模糊记忆中相同的场景可能还会有点印象,而你身上的,是捏造了类似记忆用来掩盖原本的真相,所以你是完全不会发觉。”
墨叔若恍然大悟,仔细想想,若真有人对她实施了义诅,到底是为了掩盖什么?
“敢问前辈,这义诅您可有办法解除?”
“解是能解,只是你身上这道义诅被种的时间还不短,解了也不知道记忆能不能回来,所以不必抱太大希望。”
墨叔若点头,“无妨,叔若请您一试。”
云出岫也没拒绝,当即利用桃花魂解诅,可时间转眼过去两日,墨叔若并没发现自己记起什么,就像云出岫说的,种诅太久,记忆可能需要时间契机才能回来,也可能回不来。
她叹口气,便也不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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