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的地牢里,狱卒将一碟饭菜放在地上。看着对墙打坐的角殷常,语气不善,“快点吃饭,我等会再过来收拾。”见他不动弹,嘲讽道:“少在那摆臭架子,你也活不了两天!”朝他背影呸了声,狱卒将牢门锁上,往铁门出去。
就这么一会时间,都不知道方百媚是怎么进来的。她抱着手臂隐藏在黑暗里,哼出个鼻音,“看来你这神官做得并不受人尊敬啊。”
“你废话少说。”角殷常睁开眼睛站起来。他可不想在这些没用的事情上跟她唇枪舌战,“圣女抓到了吗?”
“这个不用你管。”想起先前他说的话,又不是很信任,“倒是那个圣女,你确定她会听我们的话?”她对宴绝有把握,至于这个阿拿尔,还是得问他。
“圣女疑心重,你那样跟她说,她一定会听你的去做。”
方百媚第一次对他有些刮目相看,“这次的事情,难得你还有些想法。如果圣女真的信我,咱们可能不止拿到华莹石,再多些盘算,就是北疆,说不定也会手到擒来!”
“北疆事难说。”角殷常心思辗转,微阖双眼,冷冷道:“先除掉这个宴绝,再解决音萨!”
***
迟天凛跟着阿拿尔回到娲皇殿。只是她心情不好,哪有心思管他。回到寝宫,收拾了一下就早早爬上床休息了。
梦里乱七八糟,噩梦连连,偏偏又醒不过来。就觉得自己变作了一抹轻烟,飘荡在黑暗中,寻着那唯一的光点游荡。
光亮下,似乎是有一个人躺在平台上。她想看得仔细些,眼前忽然冒出来角殷常那张青灰色的脸,猛然坐起,惊出一身冷汗。
“叔若你醒了?”
寝宫之中太过空旷,纱幔翻飞。那人渐渐从黑暗中走到床边,烛台模糊,她刚开始时都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只是幻听。
见那少年坐到床边,对着她笑,才忽然惊惧,“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迟天凛满脸的表情都在述说着受伤,“你不记得我了吗?这才过去两个月你就把我忘了……心好痛……”
两个月?两个月之前她差不多是个已死之人,怎么会见过他?
“你到底是谁?”她将他上下打量完,年纪看起来并不大,也不像个坏人。不过大半夜一个少年出现在寝宫里,这也实在太危险,“倘若再不老实回答,我就叫卫兵将你拉出去斩首!”
迟天凛跳起来退了两步,抱着自己装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再说了,不是你让我跟着回来的吗。过河拆桥,你这就要杀我不成!”
“我让你跟着回来的?”阿拿尔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你这小鬼休要骗我!我根本不认识你,干嘛让你跟着回来?”
“看来换了个地方,你这记性也不大好了。”他重新坐回床头,给她提示,“白天的时候,有个黑衣人想要抓你,是我救了你啊,想起来没有?”
白天的时候?阿拿尔看了眼已经夜半的更漏,猛然记起来。是了,白天的时候,她去追侯迦筠了……想到这里,她往旁边看了看,但是并没有其他人。
看来侯迦筠并没有跟回来。
她心里难受加失落,有些想哭。
“诶诶诶!”看她神色不对,迟天凛都慌了,“我做了什么吗,你为什么要哭……”
“不要你管。”她扭过头去,“你出去,走啊!”
他好生委屈,“你不要让我走啊,我到底哪里惹你生气了?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
“你走不走?”她抬起头瞪着他。“不走是吧!”阿拿尔心头正是不爽,气势汹汹掀开被子往前走去,“来人,来……”
还没走出三步,被迟天凛拽住手腕,强行拖回去给按在了床上,他捂住阿拿尔的嘴,竖起食指在嘴边,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喊呀,我们虽然独处一室,可我又没对你做什么!”
要在之前说她还信,可现在被他压在床上动弹不得,她怎么会信。身为圣女,第一次被个男人这样对待,对方还是个少年郎!
“你到底是谁!你想怎样!”
迟天凛那个冤啊,“我没想对你怎样啊,是你一直要让我走不是嘛,大半夜的我能去哪啊,睡大街吗?”说完还不忘用自己最大的优势,眨巴着眼睛装可怜博人怜惜。“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呢……”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自己让他跟着回来的。回来后又没给他安排住处,他待在这里也是情有可原。倒是自己将人家利用了,还不负责。
自知理亏,也不再吵闹,“你起开些,我不喊就是了。”
听她这样说,他脸上立即乐开了花。往前靠近一步,仔细打量她的眉眼,“听说你现在是圣女了是吗?那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这人说话颠三倒四的,她听得一愣,觉得有些荒唐,不过也没往心里去,“阿拿尔,我的名字。”
“阿拿尔?”他念了一遍,摇头,“不好听。”
“看你穿着应该是中原人吧……”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回事,从东陆来北疆的,一个又一个!“你又是为何来北疆?”
他说得理所当然,“为了你啊。”
“你放肆!”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调戏人的。阿拿尔挣扎了两下,手脚被他压着也动不了,“不想我叫人进来,你快些起开。”
他恍若未闻,只凑得更近了些,“是我呀!你真不记得了吗?”
阿拿尔别开头,怒道:“放肆,你实在太放肆了!”
“你别生气嘛,还不是因为你不老实我才压着你,我要是挪开了,你肯定要打我的是不是!”
他倒是了解她。
她笑着劝诫,“我不打你就是。”
“真的?”
“我身为圣女,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他纠结了下,点头答应,“好吧!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你乖乖的。”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迟天凛笑着坐起来。
谁想阿拿尔翻身就是一脚将他踹下床去,怒呵:“小色狼!”
虽然初次印象不太好,不过谁让迟天凛长着一张人见人爱的脸蛋呢!这一夜以迟天凛被赶出寝宫结束,之后他偷偷潜出去,天刚亮的时候,又人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娲皇殿。
迟天凛年纪虽小,却也是个懂事的。
一个月前,墨叔若失踪的消息传得顷安到处都是,他想找她,只好偷偷进到墨家,没想竟然无意撞到了卧病在床的墨公。
两人一谈就是半个时辰,才知道,墨公病重后,墨家大小主权全被墨守政控制,并向外称探病者一律不见,一系列铁腕手段,迅速将墨公处于一个被隔绝囚禁的状态。墨公年老,如今连吃饭都需要人伺候,更别说走路。对于墨叔若一事,也是有心无力,干着急。
这时迟天凛闯来,对他来说无非是个好的转机。墨公给到了各种有可能的讯息,为了墨叔若,迟天凛四处打探消息,最后是找到了飞花谷又遇见了方百媚,一路追随才来到了北疆。
谁也猜不到墨叔若会被角殷常绑来了北疆,谁也不会想到,就在这两个月内,各种原因里,会让这么多人前赴后继,赶到北疆。
按着墨公所说,迟天凛找到了项景佾,并跟他说了墨公让他安心保护墨叔若的原话。
回到寝宫后,看着她的睡颜,也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她失去记忆的事迟天凛不清楚,只在街头听过那些传言,但他一眼看到,还是相信了她就是墨叔若。
他趴在床边低声道:“你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直到你将所有都记起来!”
对方依旧沉睡,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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