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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车祸

外面的风似乎刮得更甚。林间怪声连连,阴森恐怖。

其实他们不知道,小秋妈妈在跟她打了那通断断续续信号的电话之后,心一直悬着,之后打了好多电话又一直打不通,眼看着天快黑了,“寿山”那种阴森之地,她想着就起寒颤。天完全黑下来之后,小秋妈妈在电话确认她们两人都没有回宿舍,亦冰电话也不接的情况下,选择了报警。但是接警的警员说时间太短,不能立案。着急无果的小秋妈妈只能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亦冰的爸妈以及经常和女儿她们一起进出的欧阳辰逸,所以此刻,一大帮人正在南山和北山区域呼喊寻找。

没有人想到,亦冰她们因为意外进入了靠近西山的半山腰密林里。

三个人都不敢睡,抬头望去,上弦月原本在他们所在“山洞”的两石接口处的,现在已经挪到了边上,估摸着已经后半夜了,黎明的曙光应该不会远了。

虽然有火堆,但是星星之火,怎能暖得了全身。

冷得瑟瑟发抖的亦冰和小秋胳膊紧紧挽在一起,梁昊也冷得双手抱膝,脚不停地作势抖动。

风吹过,半人高的蒿草被刮得哗哗响。引入眼帘的除了无边的漆黑就是眼前的衰草。

“不会有人找到我们了。”小秋再次发出哀叹。

“不会的,我们三个大活人,夜不归宿,而且你妈妈他们也知道我们在这个地方,所以,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找到我们的。”亦冰安慰道,“何况,还有梁昊家那些厉害的保镖呢。”

“这个×地方,”小秋忍不住骂了一句,但还是心理作祟,隐去了那个此刻不宜说出口的字,“奶奶,你一定要保佑我们,一定要帮我们守着,让那些什么远离我们~!奶奶保佑!奶奶保佑!”

“奶奶保佑!”亦冰也双手合十,默念道。

就在他们都觉得要在这鬼地方冻一夜的时候,远处传来类似狼嚎叫的声音。

“有狼?!”迷糊着的亦冰整个人都吓清醒了,听起来还不止一只。

“这真的是狼吗?”小秋话语带着颤音。

“这里有狼?……”梁昊之前被狼群攻击过,本能地吓了一跳。但这里有火堆,他稍稍踏实了一些,赶紧往火堆里添入加倍的柴火。

火苗窜得高了很多。梁昊心静了下来。

远处类似狼嚎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

“好像不是狼。”只有梁昊起身往外走了两步,侧着耳朵去听。狼嚎的声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也不会辨别错。

见他整个把头伸出“洞”外,亦冰和小秋对视一眼,对于他如此大胆的举动很是意外。

虽然从来没有听过这里有狼的传闻,但是寿山绵延近百公里,除了东山河北山部分被开发,而开发好的区域周围也都是用坚固的金属栅栏高高圈起来的,毕竟其他很多地方甚至从未有人类涉足过,是不是有狼或者其他野兽,还真是不好说。

何况,近些年有很多人追求另类,喜欢养一些野生品种的“宠物”,而且还会很变态的人会极其不负责任地胡乱进行“野外放生”。

“梁昊,别把头伸到外面”亦冰伸手轻轻拉了拉梁昊的衣角,小心提醒。如果真的是狼,那些东西可狡猾着呢。

“没关系。”梁昊虽然很激动于俞冰对自己的关心,但此刻,他可以肯定外面肯定不是狼。于是竟然又往外探出一步。

那些声音离得有些远,此起彼伏,听不真切,但是直觉告诉梁昊,这个应该是他的保镖。

一阵风吹过,带来了较清晰的远方的声音,一秒间,梁昊激动地对着黑暗手舞足蹈地大喊大叫起来……

车子已经驶离寿山了,亦冰回头看着那黝黑高大的远山影子,心里的恐惧仍未消除殆尽。

亦冰已经在被解救的第一时间就在山上用梁昊保镖的手机跟家人报了平安,包括小秋的父母。她们一夜未归,父母一定都急疯了。

而小秋,坐上车之后则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完全被这加长车豪车里集奢华、尊贵、大气的内饰给震撼到了,与其说这是车,还不如说这是个移动的行宫。

房车内部整体是高贵的浅金色系。电动升降前后舱把这里和驾驶室完全隔离,成了绝对私密的空间。八个保镖这次是集体出动寻找的。所以,回去的时候,四个保镖分开两辆轿车在房车的一前一后,另四个保镖则在房车内贴身保护。

梁昊带着亦冰和小秋就坐在房车后面的私密隔间里。

说是隔间,其实空间异常的大。

小秋张着早已经合不拢的嘴巴,从黄玉质地的料理台看到吧台酒柜,从房车顶部炫彩四射的施华洛水晶大灯看到大灯周边镶嵌成的五彩宝满天星“天幕”,再从他们休息的奢华电加热鳄鱼纹长弧度沙发,看到对面一侧同款式功能齐全的按摩椅……以及刚才上车处的指纹识别系统和那套光看上面的宝石镶嵌就知道价格不菲的电器……更不用说车上那套超强360度视频监控的安保系统……

“怎么了?”梁昊见亦冰看着窗外默不作声,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本来以为我们会在那里待上一整夜。”亦冰没有回头,继续看着外面的一片漆黑,心有余悸、惊魂未定。

她漆黑的眸子在水晶灯华光的映衬下更加晶亮可爱,可能之前在外面冻得厉害,她的脸显得些许苍白,也没有表情,就像是一个美丽的瓷娃娃。

梁昊没有再继续说话,就这样,她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他静静地欣赏眼前她这道风景。

“有钱人的世界,……真是——天堂!”小秋拖着夸张地腔调,在环视一周,发表感慨。

“现在不害怕了?”梁昊笑着回应,眼神瞄向她

“这里是天堂啊,妖魔鬼怪进不来,况且还有那么多‘杀手’……”她故意加重语气,也不再如之前那样忌讳‘鬼怪’这样的字眼,“保护着。”她翘起的二郎腿抖发抖发。

“呵呵~”梁昊被她天真地样子逗笑了,“那既然安全了,就闭着眼睛睡会儿吧。”这大半夜的,三个人真逗累的够呛,也吓得够呛,他转头看向亦冰,“我给你拿个靠枕。”他说着起身

“这里有啊。”小秋不明状况地随手拿起手边一个抱枕准备给亦冰,沙发上有三四个呢。

“她用这个”,梁昊已经从暗柜里拿出了一个金色暗花蚕丝料的大大的星形抱枕给亦冰递了过去,“冰?”见她在发呆,他重复地唤了一声“冰,靠着这个,会更舒服点。”他说,眼里满是关切。

“谢谢。”亦冰走神了,子睿在她脑子里闪过。

她接过抱枕,抱在胸前,顺带把下巴也埋进了丝滑、软糯的质感里。

很明显亦冰完全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回神的这刻,亦冰才想起来应该再给辰逸打个电话,“梁昊,能借你电话用一下吗?”刚才听爸妈说辰逸也上山找她们了,可是打他电话一直打不通,亦冰就一直担心,心里七上八下的。

梁昊看着自己平时用的抱枕被她整个抱在怀里,那感觉,就好像他自己被俞冰抱着般,竟然觉得跟她之间突然变得无比的亲近。一抹笑意不自觉地在他洋溢,碧玺蓝的眼眸多了份深情。

从小他就有严重洁癖,贴身用的东西从来都不让别人碰,就算不小心碰了,不管什么他都扔掉。但是特别奇怪,遇到亦冰,内心就一反常态,就恨不得贴身的东西都跟她沾过边儿。

“当然可以了。”老天简直太眷顾自己了,他喜滋滋从一侧拿过保镖们找回的背包,掏出卫星电话递了过去。

“你在到哪里了?”那头传来欧阳焦急的问话,“你在哪里打的电话,为什么我这里没有号码显示?你还好吗?……”欧阳一连串问了一堆。

“辰逸吗?他在那里?”小秋一听是辰逸电话,马上凑了过来,也问道。

“辰逸,我跟小秋一起,我们在梁昊的车里,现在很安全。你现在在哪里?一个人吗?下山了吗?路上一定要小心一点……”亦冰也担心着黑灯瞎火的他一个人还在山上,如果那样的话,就算再觉得过意不去,但是亦冰想也一定要让梁昊的车掉头。

“他一个人在山上吗?那个傻瓜,报警就好了,自己瞎跑什么,万一摔了磕了怎么办?”小秋也在一边着急。

亦冰把电话往小秋耳朵边凑了凑,让她也听得到。

“……哦,那就好。放心吧,我没事。叔叔打过电话给我,告诉我说你没事了,我也已经下山了,马上到车那边。那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接你!”欧阳的声音明显少了担心。

亦冰听辰逸电话里那边声音吵杂,身边似乎还有其他人,电话那头夹杂着那些人隐约的询问:“是找到了吗?在什么位置……”这让亦冰稍稍安心,这荒山野林里不是他一个人!

“辰逸,你和谁在一起呢?我们现在在西山这边的路上,车开出不久。”亦冰只想确认他的安危。

“那我一会来找你,”然后就听他电话那头对着身边的人说着什么,之后简短说了句“等我。”就挂了电话。

“喂!假洋鬼子。”小秋计较起梁昊的偏心,“一样是校友,要不要区别对待?”

“什么?”被小秋突然打断神游的梁昊问。

“我用的这个抱枕,跟亦冰的好像不太一样啊?”

“额~~没有不一样,都是靠着可以舒服些的。”他聪明着呢,瞬间明白。

“怎么了?”亦冰看着小秋,发现她的抱枕还真和自己不一样,浅笑,小秋这个时候还孩子气,“要不,这个还给你。”她说着真递了过去。亦冰之前就没有在意到她的这个枕头是梁昊从‘别处’拿过来的。

“不行!”急得梁昊站了起来,伸手拦住,“不行!你不能用!”他对着小秋居然带着低吼。

这是怎么了,亦冰看着这两个人,是在比拼孩子气么。好吧,他们就是这样,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冤家。

省得为了一个抱枕闹腾,亦冰把抱枕继续抱回怀里,打断他们:“梁昊,能不能麻烦你让保镖停一下车?”

“好。”他对她言听计从,只要她乐意吩咐,“有什么事吗?”

“是我一个朋友,在找我们,现在正赶过来。”亦冰解释。

“是我们家欧阳公子。”小秋面露喜色说道。

“嗯。”

“爱死欧阳公子了。”小秋握拳在胸,就差欢呼了。

“欧阳公子是谁?”梁昊不认识,但他确定是男的,这让他心里生出强烈的排斥感,但是看小秋花痴的样子,又觉得应该是小秋喜欢的人或者男朋友,梁昊心情才舒缓些。

可是,梁昊仔细一想又觉着不对,为什么是亦冰给那人打得电话,他不免有点不悦,神经也些许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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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的男人记忆里,会有那么一个女人。

当他还是懵懂年华,这个女人是他的小女生。

这个小女生突然某一天,出现在了男生的世界里,纯真、真挚。陪着男生度过青春岁月里的喜、怒、哀、乐。

那时候,天空是湛蓝的、云朵是纯美的,连吹过的风儿都是透着甜味儿的……

女生陪着男生,陪他欢笑,伴他落寞……一颦一笑都在他的心里牢牢扎根。

曾几何时,都以为童话是真的,以为“王子和公主最后总是能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只是,现实里故事的演绎往往不是那么美好,分分合合、吵吵闹闹、哭哭笑笑……

这么多年,她的容颜无数次在他的脑海里浮沉,不分昼夜、寒暑……

“冰……冰……”他裹满纱布的俊脸只剩一双眼睛和满是因为缺失水分而布满水泡的唇。此刻干巴的唇微微懂了几下,吃力地吐出了含糊的发音

Jenny一早交代完公司的事务,就赶来陪着苏子睿。

打开19楼vip单套间病房门的时候,以为是错觉,直到几秒钟愣神后,才身子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盯着床上的他,然后快速跑去叫来医生。

整整25天,一直是深度昏迷中……林俊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苏子睿的好友——E国知名的脑科专家Aron。也凑巧,Aron正好前一天到中国来参加一个医学方面权威的学术探讨会议。所以,手术就是Aron和国内心脑专家本院的吴院长一起做的,本来,这可谓是双保险。

但是,车祸发生时,子睿凑巧在行车过程中探身去副驾驶位置的地上捡东西。虽然因此避免了整个人被强烈地惯性带出车外,但是,他的脑部却重重撞在副驾驶位置的仪表台上。原本,那样的撞击最多也就是个脑震荡以及一些皮肉擦伤,但就是因为之前子睿在国外时候脑部受过重创,加上这次在同一部位又来一击,脑部出现大量淤血。虽已经清理干净,手术也很成功,但是,他却一直陷入莫名的深度昏迷。

情况还是不容乐观,甚至能不能醒来都是未知数……

所以最近,苏家上下都陷入了混乱。

片刻之后,突然院长亲自带头,风风火火一组人马冲进vip病房,忙着给子睿检查各项体征……

在短暂的忙碌之后,院长如释重负,拿下听诊器,转头对Jenny说:“Jenny小姐,子睿情况趋于稳定,这是个好征兆,稍后我会安排给他做进一步的检查,……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全苏醒,但是不用担心,相信不会等太久……”言语间透露出一种难以掩盖的欣喜。

院长的话Jenny没有完全去听,她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看来是老天爷听到了自己的祈求……

“Jenny小姐,这两天,特别是今天,有跟子睿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或者有什么特别的人来过吗?”吴院长虽然语气平静,但是内心还是很震撼的,因为像苏子睿这种情况,这么快能出现怎么大身体的转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般来说,最可能的解释只有是病人收到了外部的特殊刺激。

“Jenny小姐?”院长试探性地重复了一句。

“啊~吴院长,对不起……”Jenny这才回过神来

“没事,你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也要自己注意身体。我是问这两天,特别是今天,有跟苏总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或者有什么特别的人来过吗?”吴院长是苏子睿父亲的把兄弟,从小看着子睿长大,就像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因此对子睿身边的人也都透着包容和慈爱。

“谢谢吴院长的关心。最近?特别的人?”Jenny脑子里快速地反应——从子睿出了车祸开始,只有他的家人,还有自己和子睿的保镖林俊知道,对公司上下都是瞒着的。至于特别的话,就是每天给他读他最近没有读完的书……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况且今天的还没有读……

见Jenny茫然的摇头,吴院长也不再追问,看来只能用奇迹来解释了“那先这样,我稍后安排人来……”

“等一下,……”Jenny突然打断吴院长的话,一边侧头凑向子睿枕边的床头应声器的喇叭上,里面隐约传来音乐声。

围在床头的一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噤声看着jenny把头凑向病人。

随Jenny把头凑近,音乐声变得更加清晰,是久石让的“天空之城”。

jenny的头此时已经几乎贴着子睿的脸颊,这个应声器是vip房间独有的,是病人跟护士站实时无线对话的工具,靠近枕头附近,就是防万一病人独自一人时候如果有什么意外,且无法按床头铃而设置的。

不知什么情况的吴院长也凑了上来,以为是子睿出现了什么突发情况,然后他也听到了悠扬的音乐声,“去问一下这音乐是谁放的?”继而,吴院长转头吩咐才赶来不久还不知道病房发生了什么事的护士长。

“是!”护士长忐忑的出去了,显然她站得远没有听到

片刻功夫,护士长带着一个一脸忐忑的小护士走进了病房。

“院……院长,”小护士说话都开始打劫,显然因为护士只是急匆匆地一脸阴沉喊上她

“嗯,这个音乐,”院长指了指应声器的位置,“是你放的?”

“啊?!”小护士显然才想起来,早上自己来得早,因为还没有到上班时间,所以用耳机偷偷听了一会音乐,但是谁曾想才戴上耳机就不得不因为一个临时送来的急诊病人而忙碌,而情急之下,在没有来得及关音乐就把耳机扔在了一边。怎么能这么巧,就扔在了vip房的应声器边上。

这一忙就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而单首播放的循环模式也让这首曲子整整循环了一个上午,“对不起,对不起吴院长。”小护士脑子早就一片空白,唯唯诺诺不停说着对不起

“怎么回事?!”上班时间接私人电话、听音乐这些都是绝对禁止的,不明所以的护士长听院长询问,得知音乐居然通过应声器传到了病房,还是vip的贵宾,更是院长大人当成儿子疼的人,就心想一定是被惊扰了吧,她心里惶恐得很。如果追责,自己这个护士长可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由抢在院长前面斥责起小护士来,“问你话呢?”护士长不由得提高了音量,“这是严重的工作失误,我平时……”显然更多的是有推卸责任的成分,千万不能因为小护士的个人行为而影响到自己的奖金和岗位!

“好~~”吴院长抬手轻轻挥动示意护士长住嘴,语气平和,他一贯就是个和善的老头儿,只是因为身在院长之位,不怒自威,医院上下平时都不敢和他太过亲近,“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小护士一来就被护士长训斥一通,还没有反应过来,头也没有敢抬一下,听院长和蔼的话语,才小心地半抬头:“吴院……长,我……我叫李萍”

“哦,小李,”吴院长微笑着看着她,“音乐是什么时候开始放的?”

“没关系,”吴院长微笑看着把衣角衣角绞成麻花的小李,“不要紧张。”

护士长狠狠剜了小李一眼,只是碍于吴院长在而不敢再造次。

“是,”小护士额头上密密的汗珠,“真的对不起吴院长,我不是故意的,……今天早上我来的很早,到护士站才6:40,离交接班时间也还早,所以我就停了一会儿音乐,但是只听了一会就有病人呼叫,……我看她们忙不过来,我就去了病房,……忘了关耳机……”她说得提醒吊胆,生怕这一上午的“噪音”给病人造成了什么不可弥补的伤害。

“哦,那就是说从差不多7点左右开始的?”吴院长微微颌首,问道。

“是不到7点,吴院长。”小李努力回忆,“应该是6:45的时候,有一床病人呼叫,我就去了,后来因为一直忙,就忘了……”音量越说越细。

“哦,好。”吴院长心里大概有了数,“能知道在这段时间里都播放过什么歌吗?”

“回吴院长话,”吴院长的和蔼态度让小李已经没有来最开始的那般紧张,“我听的是久石让的‘和你在一起’,我用的是单曲循环播放,所以,从早上到现在都是这个歌。”

闻言,吴院长轻轻点头。

而谁也没有注意,此时仍俯身在苏子睿身边,盯着他一直发呆的jenny其实在最开始就已经觉察了端倪,她看他的眼神有心疼、有怨恨,情绪交织。让她根本无暇顾及周围的一切。

“……小李是吧?能主动帮同事分担,很好。”不忘对小姑娘的工作态度表示肯定。

吴院长的表扬无疑让小李吃了一惊,刚才还在惴惴不安地等待批评处分,乍一听居然还得到了表扬,不可置信地抬头,正对上吴院长亲切的眼神,不禁眼泪都下来了,微微张着嘴忘了要说什么

“不过,以后要注意,我们面对的是一群需要悉心照顾的病人,所以工作上来不得半点马虎。”

“是是,谢谢院长,我知道了!”小李对这个平时感觉威严不可接近的老人家充满了感激,连连点头。

“好了,没事了,去忙吧。对了,整首歌暂时不要关闭。”说完,吴院长又转身问道,“Jenny小姐,这首歌曲是子睿熟悉的吗?……”

“是,是他喜欢的。”Jenny并没有回头,还是复杂的眼神继续盯着子睿,心在颤抖:何止是喜欢,简直是痴迷!因为……俞冰!

“那就好,那就好,”吴院长忍不住重复,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那就继续给他播放这个歌,或许对他病情的恢复起到一日千里的效果。”

“好。”在片刻迟疑后,Jenny应声

此时,苏子睿的妈妈林芸也心急火燎的赶来了,冲进门拨开众人一把抓住儿子的手,好久,才泪眼婆娑想起身边的吴院长,“老吴,不是说我儿子醒了吗?怎么还是……”不住哽咽

“老林啊,现在还没有醒,但是有了意识,这是个好兆头,相信醒来只是时间问题……”吴院长体会她的爱子心切,宽慰到

“那要多久呢?老吴,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家老苏已经不在了,如果儿子再……”

“不会的,别胡思乱想,我保证子睿不会有事。”很显然这样的承诺有失作为一个医者的严谨,但此时,是对多年老友的发自内心的安慰,当然,他也是有九成把握的。

“你平时一直跟在子睿身边,知道他为什么对这首歌会如此敏感?或者说,有跟这首歌有关的其他的比如人和事吗?”吴院长试图探寻更多能够激起子睿内心波澜的东西

“歌?什么歌?”林芸茫然地看着他们。

“是这样,我现在怀疑子睿的病情有突飞猛进的好转是因为播放器里的这首歌。”吴老解释。

林芸惊讶的表情一览无遗,头赶紧凑在吴老手指的方向,她的头靠近儿子的脸颊,终于听到了,“老吴,这曲子,这曲子我儿子之前经常在家里听。”儿子自从高中毕业被送出国之后,基本就不在身边,现在回国之后有了自己的别墅之后,更是不回家。林芸也只是因为当初每天在家不停不停地“被迫”听这个曲子,才印象如此深刻。

“那你知道原因吗?”吴老见Jenny一直在愣神,以为她或许再回想,所以转而问老林,希望作为母亲,她会了解更多。

“不知道。”林芸茫然地摇头,别人自然不会知道,她这个母亲向来失职,自己儿子的成长她几乎都没有参与过!“Jenny,你知道吗?”林芸看向身边人。

“……”Jenny怎么会不知道,可小私心让她一时语塞。但是看着病床上如此安静憔悴的他,内心又极其的不忍,“如果我猜的没错,这首歌应该是跟他认识的一个人有关。”比起放任他的痛苦,Jenny宁愿选择让他先醒来,至于以后,jenny现在无暇顾及。

“哦?!”吴老眼里激动的光芒再闪

“是谁?”林芸也同声问道

“是他以前的同学……”Jenny极力避讳“初恋”或者“之前的女友”这些字眼。

“以前的同学?”林芸没有思考方向,只是机械重复。

“那,现在可以联系到吗?”吴老关心的重点是,不管那个人是谁,应该在孩子的心里是至关重要的存在,所以如果能找到,如果能来探望,或许子睿因此会醒来。

“一定要找到,哪怕掘地三尺!”林芸要的只是结果,就算没有联系的人,只要还活着,不管什么代价都要找到。

“是,夫人。”Jenny扫了一眼林芸,又看向吴老,“我尽力试试。”

医院楼下的长廊里,Jenny坐在水泥条凳上,黑加仑色的长指甲深深掐进大腿的肉里,不觉得疼,因为心里的疼痛盖过了一切。那张自己极其讨厌的俞冰的脸跟子睿的脸在她的脑子里交织纠缠。他注视着俞冰的样子、他给俞冰夹菜的样子、他帮俞冰开车门的样子……越想越不免头胀脑热般难受……

为什么,为什么他苏子睿的眼里就是没有给她丁佳妮留一寸空间?为什么连苏子睿身边的人都不愿意跟自己亲近,林俊是如此,苏家大宅的所有人是如此,连这个吴院长也是一口一个‘Jenny小姐’,那么生分、那么隔阂?

Jenny一手捂着头,不顾来往行人异样的眼神,一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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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无聊的一天。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或是行色匆匆、或是两两结伴。只有佳慧一人甩着小坤包,百无聊赖。出国那么多年,街上的一切都变得陌生,只能随处逛逛。

依着她的性子,在家宅着最好,可是实在受不了妈妈的碎碎念。

其实,也是因为那天“约会”之后,辰逸哥哥就没有给她任何电话或信息。两家明明同依一条“香水河”,之间也只隔了一个大的景观喷泉和二十几栋别墅的距离而已。

不用想,他每天进出的应该都是东门,佳慧有时候就不免想如果自己家不是靠近西门,那相互之间的就更亲近了。

可是,东、西门之间真的那么远吗?小时候辰逸哥每天来敲门还不是一路跑着来的,而且赶也赶不走。

或许,远的不是距离,而是心吧。

妈妈是以为她开窍了,终于主动出去找欧阳辰逸了,只有刘佳惠知道自己内心的那份纠结和徘徊。

想去!思虑再三却又止步。

“佳慧?”欧阳辰逸谈客户回到咖啡厅门口,却看见马路对面闲逛的佳慧。

“辰逸哥!”佳慧没有想到会这样遇到他,不过这样的偶遇正好帮她解决了内心的挣扎,高兴来不及。

“你怎么在这儿呢?”辰逸已经穿过马路,来到近前,关心问道。

“在家闷得慌,所以出来想买点东西,可出来了才发现这里已经完全不是小时候的样子。”见他关心,佳慧脸上泛出淡淡的红晕,话不觉多了起来。

“哦,才出来?”辰逸见她空着手。

“好一会儿了,”她只是顺口编了个谎,可见他瞥了一眼自己只拎着包包的手,不禁暗暗咋舌,都说一个谎要十个谎圆,真是!哎!“只是,我光顾着找路、认路了……”

他笑:“要不,先到我咖啡厅休息一下?”他指着马路对面的那幢市中心最高档的写字楼,“辰逸哥请你喝自制的咖啡?”他露出白白的八颗牙,冲着她挑眉。

“好啊,谢谢辰逸哥。”她看着他一如小时候般阳光的笑,内心的狂喜无法形容,原来误打误撞跑到他的咖啡馆来了,想起妈妈的唠叨,“……辰逸这孩子,那么大的家业不继承,自己在外面开什么小咖啡馆,窝在个写字楼里,鱼龙混杂的,有什么好……”但在佳慧眼里,反而更喜欢这样靠自己能力独当一面的辰逸哥。

整幢写字楼中间是电梯厅和气派的5.5m挑高安保大厅,2楼起各层都是一些科技公司、服装公司等精英企业的办公所在。

辰逸的咖啡厅就在写字楼的底楼。

整个底楼被中间的大厅一隔为二,辰逸的咖啡厅就是整个东半幅。

咖啡厅的面积很大,加之同样是5.5m的内部整体高度,装修时候又隔成了上下两层,欧式旋转木梯配上厅内一处精致雕花的罗马柱式大型书架,使得整个咖啡厅不光空间宽敞,更洋溢着浓郁的浪漫气息。

门面配了欧式的挑高米白色雕花拱门,整个南面东面的墙面都是巨幕透明玻璃墙,并以紧贴玻璃外侧面的循环可调节流量的流水为帘,大气华贵又不失小资情调。

“哇~~”才一走进咖啡厅,刘佳惠就被窗外这如梦如幻的景致给吸引,发出由衷地赞叹,“辰逸哥,这里哪是咖啡厅啊,分明就是水晶宫。太美了!”

“客人们也都称这里叫‘水晶宫’,时间长了,很多客户都快忘了它原本的名了。喜欢的话,以后就常来玩。”辰逸笑着随口一说

但是在她听来,确是热情洋溢的希望多见面的暗示,当即爽快答应:“一定的辰逸哥,我太喜欢这里了。”

“好。喝什么?”辰逸领着他在楼下东边一侧的窗边坐下。

“辰逸哥,我们坐那个位置吧。”不料刘佳惠指着东南圆转角玻璃幕墙边的一个卡座说。

因为她注意到这个卡座的特别。

店里整体都是咖啡色系,但是各自的颜色深浅以及纹路材质等细看又各有特色,各自相得益彰,使得整个室内环境富有个性、层次、秩序与情调。

店里的卡座、藤篮座也都是跟清一色的咖啡色系,但她手指的那张却显得很特别。

那张卡座的材质似乎和其他一样是真皮,但颜色却是纯黑色的,更大的不同在于:其他桌面都是纹理分明的实木而那张却是与众不同的水晶台面!

水晶台面颜色是幽幽的水蓝色,阳光透过水幕折射进来的光线映射在桌面上,出现彩虹般的奇异色彩,再汇合巨大天顶上的橘色满天星LED灯的星星点点,从刘佳惠的所在位置看过去,整个桌面发出晶亮华钻般的光泽,就如同璀璨的银河系,好似童话般的存在。

辰逸都不用回头,就知道她说的是哪一桌。因为有过太多的顾客曾经指明想要坐那里。但是,那里永远只为一个人而预留。从不破例。

“还是坐这里吧,这条街现在是我们N市里最热闹的商业街……”他打哈哈

“不嘛~~辰逸哥,我喜欢那个座位。”她一如小时候般撒娇,这招曾经简直是百试百灵的。说着,她都不等辰逸开口就已经准备往哪里去了。

“佳慧,”他拉住她的胳膊,“你不是说一会儿还要去买东西么,我正好有空,陪你去?”情急之下冒出这么一句,他自己都吓一跳。

冷不丁被拉住了胳膊,佳慧低头看了一下紧紧抓着自己白皙手臂的有力手掌,心浮动了一下,这可是回来这么久,他第一次对她如此“亲密”的举动,再听他说一会儿要陪她去转转,自然春心荡漾,立马就忘了还有什么水晶桌。乖乖地坐在了他指定的位置上。

辰逸哥刚才说要陪我去买东西!刘佳惠两手托着腮帮,兀自美美地联想,这是不是就说明他其实心里是有我的,只是,就好像我妈说的,这么多年没有见面,而且又知道两家父母的心思,所以一下子不好意思表现的太明显……不过,今天他一开始就邀请我以后常来,现在又说陪我去买东西,……明显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烫,刘佳惠轻轻舒了一口气,抬头看见辰逸正单脚支地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帮她等她的咖啡,……他没有变,还是小时候的辰逸哥。

佳慧满心的欢喜同时又带着点后悔,怎么没有早听妈妈的话来“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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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香山美邸”最东侧,靠近“香水河”的一幢独栋,且私家花园比小区其他家都大不少的别墅里,走出挽手的两个中年贵妇。

两人个头儿差不多,只不过一胖一瘦,并肩踏上长廊台阶,往“香水河”河中间的凉亭走去。

被挽着胳膊的贵妇腰身纤细,身材匀称,跟她身边那个浓妆艳抹身材微胖的女人比起来,气质显得优雅、端庄。身材匀称的贵妇虽然人到中年,但是姣好的面容保养得当皮肤白净细腻,略施粉黛,再简单盘个发髻就已然风韵不俗,再配上她那身深墨绿色丝绒刺绣及踝长旗袍,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温和而娴雅。

微胖的贵妇满月似的脸庞满满的脂粉痕迹,嘴唇涂的猩红,穿着一身玫红的高级成衣套装,丰腻的腰肢被版型修身的服饰紧紧包裹,倒也凹凸有致,可惜这身过于艳丽的装扮实在跟年龄不很般配,反而就多了风尘气息。

“淑贞啊,有些事情是随缘……”气质贵妇语气里透着些许无奈,对身边挽着自己胳膊不停絮叨的微胖贵妇说。

“可不是随缘嘛,”微胖的是刘佳惠的母亲唐淑贞,闻言,一脸无辜的打断,“辰逸跟我家佳慧的缘分可是一出生就注定的,……要不是9年前我家老刘的事业突遭变故,我和佳慧也不会流落到那异国他乡,而他也不至于……”话语间,竟然多了沧桑。

气质贵妇,欧阳辰逸的母亲,李桑若,此时听她提起故友,也不免伤感,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挽在自己胳膊上的刘淑贞的手背,“老刘是个好人,是个称职的老公、称职的父亲。”

“是啊,我们家老刘跟你家是世交,你们最清楚他的为人。要不是走投无路,他是不会……”刘淑贞话语哽咽,带着做作。

“好啦,你也别难过了,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现在你有佳慧,这孩子我看着比小时候更懂事乖巧了。”两人已经到了河心凉亭,李桑若边说边一手请的姿势示意唐淑贞坐下说。

唐淑贞用手指蜻蜓点水般擦拭了一下眼角还未渗出的泪:“佳慧是特别懂事,但还是让我放心不下,”她乘势抓住了李桑若的手,“桑若,”她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说,“你看,辰逸跟我家佳慧从小就好的什么似得,现在我们也回来了,感觉着他们虽然那么些年没有见了,但是相处的很好,还是如小时候的感情一样。你看,这两个孩子的事情是不是……”她欲言又止。

一只手被她的两手交握着,李桑若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跟自己一起长大一起上学,曾经的闺蜜,李桑若此刻的心情无比的复杂。一时竟没有了言语。

“桑若?”唐淑贞见她不语,不免着急,“我记得那时候,我们两家住的也是不远,那时候我们俩差不多肚子疼,一起去的医院,住同一个病房,两个孩子出生呢又只差了半个小时不到,你家欧阳还跟我家老刘说‘这可是老天爷的安排,如果生下来是一男一女,一定要结成亲家,才不负老天爷的一番苦心’。”唐淑贞边说边可以的‘呵呵’笑,还别有用意地偷偷瞄了李桑若一眼。

李桑若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的用意,她清楚的记得当时当时那个年代,日子都过得清苦,也没有什么信物可以交换,欧阳的父亲跟佳慧的父亲就以击掌为誓。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孩子们都长大了。”李桑若何止只记得这些,还记得很多。

“对啊,对啊。”唐淑贞就怕她不记得,或是装作不记得,现在听她这么一说,赶紧接茬,“做母亲的,总有操不完的心,孩子小,盼他们着长大;孩子大了,盼着他们有出息;再大一点,又开始操心他们的终身大事……”

装着捋头发,李桑若抽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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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

温莎省中,高二文科,上学期,3班教室,语文课ing……

执教本班语文的是因为姓姜而被同学们亲切称为“太公”的省教研组语文学科带头人姜向毅。

太公平时关注环保,也爱研究红学。戴着一副老花眼镜,是个和蔼、幽默且童真可爱的老头。

子睿早就知道家里的打算,完成高中学业就直接送他出国,不必参加高考,所以虽然是高二下学期,却没有任何学习压力。除了英语他得花些心思,毕竟出去之后可是生活用语,其他的课基本都是重在参与。

但这其中,唯独太公的语文课是子睿愿意每堂都聚精会神听到下课铃声响起还意犹未尽的。

“这两天,我把这本(太公扬了扬手中的《红楼梦》)书里的一些章节又重新看了一遍,是多遍,”他顿了顿,继续说,“感慨颇多,所以,借这堂课,跟你们一起讨论讨论……”老头微微笑着,环顾四周,“昨晚,我先看的是二十七回‘黛玉葬花’,不知道最近你们有谁也在看?有没有什么感想谈谈?”

班上没有人回应。大二下学期,更多的同学是投入到一年之后的高考备战中,都是眼盯着课本内容,再不然就是抬起因看课本、战题海而僵硬的脖子去抓紧时间小玩一把再回来啃书的,谁还有‘闲工夫’看那些长篇巨著,还一遍两遍地看?!

程伯的眼睛扫过一圈之后,带着些许失望。

“姜老师,”俞冰没有举手,直接站了起来,大方回应。

大家都喜欢太公的一大原因就是没有那么多繁琐、教条的课堂纪律。

“哦,俞冰!”程伯赞许地冲她点头,“那你说说你对这一章节的感想。”

子睿回过头,看着后桌上的俞冰,冲她问问一笑。

她的作文一向出挑,深得太公的喜欢,光转学来的这段时间里,子睿就听太公在课堂上读了俞冰好多作文了,确实文笔清新,一如他眼里的她的个性般,脱俗静雅,如风飞扬、似泉流淌。

“好,姜老师。不过,我不是最近读的,是之前假期里读的,难免有说错的地方……”她交代的细致。

“没有关系,畅所欲言。”姜老师放下书本,双手撑着讲台,一幅期待的样子。

亦冰莞尔一笑,回以老师的鼓励,眼神收敛时又看了一下前座也是一脸期待模样的子睿,子睿沉醉于她晶亮自信眼眸。

“我最喜欢的是那首‘葬花吟’,……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香榭,落絮轻沾扑绣帘。……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之两不知!”亦冰流利地背了其中感伤至极的几句,接着说,“花儿都已经枯萎并且凋谢了,风儿吹得它们满天飘舞,艳丽的颜色和香味都一起香味消失殆尽了,会有谁来怜惜?柔软的蛛丝飘荡廊间,随风飘落的柳絮,沾满了绣帘。这种场景,不免显得清冷静寂,……全诗一共有五十二句,每句都似这般凄清,所以我觉得这是林黛玉对自己寄人篱下这种现状的自怜叹息……”

太公不住地点头,并示意俞冰继续。

“黛玉葬花,应该并不是单纯因为看见地上有落花而闲来无事地打发时间埋葬一下。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景,而景生于心……”

太公边点头边说:“继续、继续!”

子睿一直是侧坐的姿势,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搭在亦冰课桌桌角,盯着这个让他熟悉又经常带给他很多惊喜的丫头。同平时嬉笑怒骂的丫头相比,此时的她伶牙俐齿、心思缜密。就好像她的作文,每次也都会让他听来觉得好亲近,因为思维方式在很多时候跟子睿如此相像,有着与年龄不甚相符的敏锐洞察力,以及一颗带着些许忧伤的敏感的心。

亦冰顿了顿,一抹笑意在嘴角,因为她看到子睿偷偷冲她竖起大拇指,深吸一口,亦冰继续,自若、从容,老师和他的鼓励让她感觉这里就是自己的讲坛:“因此,黛玉以花代己,哭花、葬花,其实都是在为自己的坎坷命运以及未来无从知晓的凄凉而悲戚。……大观园里虽然风景如画,但是黛玉却没有足够的归属感,她是孤单且寂寞的……她就是觉得自己的命运就如同这些花儿一般……”

“说得好!”程伯忍不住打断,“说得好!‘没有归属感’这个总结的相当好,很贴切,很符合人物心境!”程伯激动地走下讲台,“黛玉就是‘没有归属感’!”

掌声在程伯,其实是子睿的带头下响起,热烈而长久。

多愁善感、心思如此细腻柔润,林黛玉如是,俞冰亦如是。感受着她的吐气如兰,子睿的思绪早已飘到了大观园那沁芳园闸桥边的石头上。

石头上坐着他和她。他拿着书,微微侧头偷看亦冰面若桃花的娇艳,感受她身上传来的阵阵兰花香味……

子睿陶醉在自己“共读”的思绪中,直到再次响起的掌声把他拉回。

他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两人相视而笑。

“圣心医院”vip病房里,看着沉睡的苏少突然嘴角泛出一丝微笑,保镖林俊腾地站了起来。

林俊小心地把头伸着探向苏总,想再确认一下,但是,那一抹笑意稍纵即逝。自从那天开口唤过俞小姐的名字之后的这三天,苏少都没有任何动静了。

林俊坐回了位置,想起太太说过“不管风吹草动”都要向她汇报的吩咐,林俊掏出了手机……

是回忆,亦是梦境。

苏子睿就这样沉浸其中,固执地不愿意醒来。

耳边放置着一个MP3,重复播放着“天空之城”,悠扬、婉转。

属于回忆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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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大宅,正在偏院浇水、修剪花枝的佣人都听到林芸尖声喊叫的声音:“N市有多大?!啊?你告诉我,N市有多大?!……就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你找不到吗?”

此刻金碧辉煌的苏家主客厅里,林芸正对着电话怒吼,恨不得把话筒都掐出水来。

“这么小的事情你拖了三天就给我这个答复?……什么叫找不到?……明天早上在我去医院看子睿之前如果你还找不到,你就在我面前永远消失!”林芸气得声音都在颤抖,下一秒不容对方再说什么,一把把电话摔在桌上。

话筒兀自在桌上不识趣地晃荡。

管主客厅内务的佣人慌忙跑过来,小心地把电话挂好,就识趣地退到一边忙自己的去了。

“废物!”林芸自顾自骂了一声。

吓了刚才那个佣人一大跳,偷偷瞟了一眼太太,见她是冲着电话的方向,不禁小心拍了拍胸脯压惊。

这时候祁管家走进来,挥手示意那个佣人下去。

“太太,刚才林俊打电话来,说……”祁管家一字一顿汇报。

正在气头上,突然听见林俊打来的电话,她快速转身,“怎么了?”她知道林俊天天寸步不离的在医院,也嘱咐任何细微变化都要及时汇报的。

“说刚才少爷有微微一笑,”祁管家早就习惯被这位脾气暴躁的太太打断,平静的继续汇报,“不过只是片刻间。”

“有反应了,终于又有反应了。”林芸脸上露出最近以来难得一见的笑容,“老吴说的没错,音乐有效,”她伸着一只手的食指对着空气挥舞,“音乐真的有效,好,好好好!”

“太太,”祁管家虽然平时深得老爷生前和现在太太的器重,但是少爷出了那么大的事,非常时期他也陪着小心,“那天你说的那个小姑娘,还没有找到吗?”

“祁管家,”林芸好似没有听到他说的,“你马上再给我增派人手,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给我尽快找到她。”

“是!”祁管家领命,退出了大厅。

诺大的厅里就剩林芸一个,此刻的她一脸兴奋,儿子又有反应了,那么离醒来的日子就不远了。那个女孩儿,她印象深刻,娇小粉嫩的,但是骨子里透着倔强的。她只要在N市,就算N市再大,林芸依旧相信凭苏家的人脉,一定能把她找出来,就算绑也要绑她到儿子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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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苏老太太训了一通,又被挂了电话的Jenny此刻还在山庄的办公室里,她也气恼地把手机甩出去好远。

笑话,凭她丁佳妮的能力,怎么会找不到。

这三天来,她经受的煎熬并不比那个趾高气扬的苏老太太少。

第一天,她担心子睿醒不来,一刻也不停地在找俞冰。

第二天,听说俞冰在N市大学,她一大早就赶过去了。可是,一整天,看着俞冰上课、下课,她丁佳妮躲在教学楼拐角处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有动过,脚步沉重日通附着千斤重物,怎么也迈不上前。

第三天,鬼使神差,她又跑去俞冰的学校,正赶上她跟一个男生有说有笑出去,确切地说是欧阳辰逸,这个早在一年前她就受命仔细调查过得男生。丁佳妮当时给了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俞冰已经有男朋友了,无心再理会子睿了,或许俞冰去了根本也没有用,子睿一定能靠自己的意志醒过来。

心里越纠结越忐忑,Jenny重重地靠在转椅的椅背上,血丝满布的眼睛疲惫地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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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周末,虽已临近午饭时间,但是银行柜台前还是一堆人在客户等待区排队。

亦冰趁着打印客户单据的间隙,抬头冲着客户等待区坐着的欧阳辰逸一个无奈地鬼脸。他则回了一个可爱的表情,耸耸肩,把双手背在后脑勺,继续靠在椅背上,看着厚厚防弹玻璃内忙碌的她。一如平时在教室外等她下课。

恍神间,亦冰眼里看到的却是苏子睿的模样。

“他在干嘛呢?”亦冰心神恍惚,片刻,又些许焦虑、些许自嘲,“我这又是在干嘛呢!聚会之后他就没了音信,他的心意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么!”

都说感情这个东西最是脆弱,况且两人之间又隔了几个秋,或许他早就找到了对的那个人。亦冰最近总是会冷不丁地冒出如此想法。

她对感情从来都是不愿意凑合的。

人和人之间,爱情的发生最美好的前提永远都应该是是两情相悦。

爱情是没法装,也没法勉强的,从来都是主动出击的人突然销声匿迹,只能说明他的心不在了,而且早就远了!——亦冰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那么,就顺其自然,别舔着脸再去想去刷存在感,省的卑微了自己,又打扰了他。微微的光点在眼里闪过。还好客户隔着厚重的防弹玻璃,正专心看手机。

亦冰深吸一口气,挺了挺腰,把一沓钱放在了点钞机上,用黄鹂般婉转地语调说:“您好,麻烦您核对点钞机这边金额。”

下班时间。

“小笨蛋,这次我可是按照你说的,预约了的,不过,这顿饭可比我预期的晚了1个小时23分……带18秒!”辰逸站在银行门口,边说边用手指敲着表面扮可怜。

“对不起大笨蛋,对不起哦~~”亦冰摇晃着他的胳膊撒娇

“嗯~~”他故意,“好像,不能轻易原谅。”

“好嘛,好嘛,乖了,别生气,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亦冰伸手轻轻拍他的脸颊,“我一会儿给你买好吃的啊,等你吃饱了呢,我再买一份儿给你带回家……”

看着她撒娇卖乖的小模样,欧阳笑到不能自已:“快走吧,我定了位置,饿不饿?”他问。

“天空之城”的铃声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你好,哪位?”可能在银行待久了,养成了拿起电话就先打招呼的习惯。

欧阳则在一边像个孩子似得,伸手学她的样子,逗得她捂嘴轻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好听的陌生的声音:“俞小姐吗?”似是询问,又似乎带着确定的语气,没等亦冰接话,对方又说,“你好,我是苏子睿苏总的助理jenny。”礼貌却带着生分。

“你好,请问找我有事吗?”不光是亦冰,连因为凑得太近电话漏声而隐约听到对方话的欧阳也诧异。

“很冒昧地打扰你,其实,是我自作主张……”

“没关系的jenny小姐,有什么事你请说。”亦冰不喜那样的客套。

“是苏总……”对方停顿了一下。

“他,他有什么事吗?”虽然聚会之后整整差不多一个月时间都在等他的只言片语,但此刻,竟然是他的助理打来电话,不免情绪里多了一层失落感。

“苏总……苏总他出了车祸。”

对方略带停顿之后的话犹如一枚**,亦冰的心顷刻被炸成了碎片。

“…你家附近路段……车祸…昏迷十六天……医生说大脑功能部分损伤,而植物性s经正常,……大脑暂时性坏死;而小脑、脑干等正常工作。……大量脑细胞受损所致,至于要多久脑细胞才会恢复时间不等,轻者可能几天;重者可达数月,甚至数年……”

Jenny把情况几乎全盘托出,当然私心作祟,省了很重要的一段,……而亦冰早已无心理会,意识变得模糊,Jenny的话变得支离破碎般在耳边不停地响。

在焦急询问医院名称之后,亦冰顾不上跟jenny再说什么,拉开欧阳的车门就催促动身。

她突然的样子把他吓一跳,但是看她带着哭腔的催促就知道一定出了大事。一路无语,她早已哭成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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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大堂,一并几乎是一路飞奔冲进去的,而jenny早就等候在医院大厅门口。

jenny在简单自我介绍自后,匆匆带着她前往19楼带270度阳光转角的vip单人套间病房。

泪眼模糊,亦冰一手推开病房的门,“他到底伤得有多重,昏迷了这么久?”不敢想,怯怯推门的瞬间,竟然不敢贸然进入,怕看到不想看的场景。

跟在身后的欧阳辰逸轻轻拢了拢她的肩,示意她进去,亦冰深吸一口气,进入了病房。

jenny识趣地退到门边,用不易被觉察的方式,在亦冰进入的片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欧阳看着亦冰进去,自己静静退一步至走廊上的休息椅上,对面坐着jenny。

精致大气的室内布置并没有让此刻的病房呈现暖意,安静的可怕,只有窗边仪器发出轻微的声响,夹杂着大落地窗外雨滴拍打玻璃的声响。她用无比艰难的步伐挪到他的跟前。

还好,泪眼模糊中,看着他的头上、脸上、身上并没有想象中那可怕的一层层缠绕的纱布,但是一侧颧骨处有大片的淤青,眼眶也有些肿,嘴唇抿得紧紧,因失了水分而显得有些干,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那张本来意气风发的脸此时被灰暗的气息笼罩手,亦冰的手早已经探上前抚上他的脸颊。

“你还好吗?”她轻轻地问,就好像他马上就能回答一般。,看着他沉沉地睡着,身上连着好些管子、和仪器的线,她的泪水再次决堤,“不要睡太久。”她另一只手抓着他的些许冰凉的手说。

他,安静地睡着,安静的就好像空气都要跟着他凝固了。

或许是看着他如此平静的缘故,亦冰的心慢慢也平静下来。挨着他身边的椅子坐下,手仍然不舍得放开。

这些年,亦冰本来一直努力想把他排斥在外,连身边的人也会意地回避关于他的一切话题。可是,这一却原来都是徒劳,从同学聚会之后,她才发现,原来是那么想他。此刻,他以这种方式在她面前,让她的心痛到无法呼吸。

用双手把他的手紧紧包裹,贴在自己的脸上,就好像生怕稍稍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一样:“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她呢喃,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掌滑入他的手心。

亦冰也才在意到有细微的旋律在她的耳畔盘旋,是“天空之城-和你在一起”。她失声笑出声,手上更加用力:“你还记得这个曲子,原来你还记得。”泪愈加汹涌

欧阳听到病房里她的啜泣声,脑补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兀自懊恼“她终究放不下”。辰逸闭上眼睛,脑海里不停闪现的是刚才亦冰那张绝望无助地脸。

他的落寞虽加以掩饰,但是怎么会逃过jenny的眼。她就这样冷眼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把他的失落尽收眼底,一丝冷笑泛上她的嘴角。

亦冰向学校请了整整一周的假,衣不解带,寸步不离。连晚上休息都是让人把陪护床挪到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入睡。

林俊也坚持陪着,但因为他性格偏冷,平时就话不多,虽然这些天相处跟亦冰还算亲近但他总是识趣地在病房的会客厅待着,兼顾亦冰的饮食。而jenny变成只是工作的间隙来看看。

欧阳和小秋也来看望过几次。也都全亦冰自己当心身体,回去休息,但是都被亦冰的坚决挡了回去。

奇怪的是,这些天里,子睿的妈妈竟然都没有出现过。不过亦冰并不关心这个,私心里也不希望她出现,毕竟会很尴尬。

每天,亦冰都是做两件事,一、是跟护工一起帮子睿擦洗身子,除了敏感部位是护工动手,其它地方亦冰都坚持自己来,仔仔细细的擦过一遍,再换一遍水擦。二、是跟子睿说话,帮他运动关节,给他读书,给他讲以前在一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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