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子僵了一下,“哗”的一下将浴室门拉开。
那个已经封印了智也君的瓷瓶已经裂成数片。
那团黑糊糊的人形伸展着身躯,看上去比刚刚还要大上一圈。
封印术明显激怒了他,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就好像一只变质的史莱姆。
“别出来!”女孩看到我站在浴室门口发愣,撕心裂肺的喊道。“我失败了。我不能连累你!”
我没时间回答她。脑子里已经传来福子的声音。
“注意!”
智也君周身下压,如同是一节弹簧,然后整团身子腾空而起,朝着已经瘫软在地上的女孩砸去。
来不得迟疑,我一纵身子,便挡在女孩面前。
一物降一物,板砖破武术。
再华丽的阴阳术也顶不过我这一刀流来的实际。
毫无悬念,黑刀所劈之处,一团黑影散开。
智也君又一次化为了地板上的一块人形污渍。这一次是它开始慢慢变小,最终消失殆尽。
我吐了口气,这个影子怪果真很弱。不过没有黑刀,我依旧没法子干掉它。
女孩瞪圆了眼睛,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而我同样也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披散着头发的女孩挺着两座小山。我是脸盲,可是对胸器的尺寸记忆颇深。好吧,我认女人从来认不出脸,都是靠胸/部进行识别的。
“红叶?”我砸了下舌头。
女孩更惊讶了。“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窥峰断名。”我咧嘴一笑。
她不解的望着我。
“一种占卜术。”我嘴上胡乱应付,心里已经打起了小算盘。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本来还为寻找“门”的事烦心,没想到这就遇见了她。看来都是天意。
“还没来得及感谢你救了我的命!你也是阴阳师吗?好厉害!你是怎么把它除祛的?”现在的红叶比我第一次见到她时要胖,而且也要活泼。最起码现在看来还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和那个背着大琴匣一脸苦大仇深的日本女孩搭不上边。
“阴阳师。算是吧。在我们中国,没这个说法。”我很满意自己现在的角度,只要稍稍低头,就能看清大好的风景。而且只需保证不把口水滴下来,就绝不会被定位成色狼。
“你是中国人!”红叶满脸惊讶。
“你没发觉?”我一下想起钱婆婆给的铜钱被我当成项坠,一直都挂在脖子上。虽然我自己说的是汉语,不过红叶听起来就是带着东京口音的日语。这东西还真是方便。
“那你一定是个道士!我知道中国的道士都很厉害!腾云驾雾,未卜先知,移山填海……”红叶眼珠变成了不断闪动的小星星,就和小凝听说我挣到钱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没那么邪。再说我也没出家当老道……”我真不知道日本也流行修真流。
“难怪你一下子就除祛了它。这一定是高深的道法吧!”
“我不是道士……”
“你能说出我名字,就是用了道家的掐指一算吧!”
“我真不是道士……”
“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红叶突然睁大了眼睛,“你已经算出来了大封魔圈出现了裂痕,你是来镇魔的!”
我微眯起眼睛。大封魔圈?这倒不不稀奇。日本很多影视作品,小说漫画都有提及。据说平安时代,阴阳寮为保护百姓不再受到邪神的侵扰,在京都布起一座巨型的封魔阵,以此阵为眼,日本各地又兴建神社,形成一张大网,困住那些邪物。
平安京便是现在的东京,红叶所说的大封魔圈,应该就是这个以日本全国为局的镇魔法阵的阵眼。如果大封魔圈出现裂痕,势必会带来一场邪魔的狂欢晚会。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只关心这条裂缝会不会和东京地下的“门”有关。
我本打算继续从红叶嘴里套出些关于大封魔圈和裂痕的事。不过只听得一阵欢快的脚步声到门口戛然而止。
我不由得周身一个寒颤,那是野兽对致命危险最本能的认知。
红叶依旧跪坐在我面前,好奇的看着我。
“叶子,快躲起来。”
外面已经传来开门的声音。
“快啊!”我看着还在发愣的红叶,赶忙弯腰去拉她。
就在我弯腰的那一刻,只觉得腰间一紧,然后是一阵轻风拂过腿间。
我忘了,其实我浑身上下一直就只围了一条浴巾而已。刚刚救红叶时,系在腰上的浴巾已经松了。我这一弯腰,浴巾被抻开,滑落在地。
于此同时,房门也被推开了……
“哗啦!”
小凝手里的几个包裹都掉到了地上,离我最近的那个袋子里,滚出了一盒避/孕/套……
死一般的沉寂……
我很清楚小凝看到了什么。
旅店客房的大床边跪着一个穿着水手服的日本女高中生,此时正用双手捂着脸,可她凌乱的长发似乎已经可以说明了一切。
而我呢,正全身赤裸的站在女高中生面前,半弯着腰,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
画面太美,让人心醉。
我尴尬的拾起浴巾重新系好。
“再动手之前,能不能先听下我的遗言?”我恳切的申请处决前的申述机会。
小凝转过身面对敞开的大门。背对着我,如同石化了一般。
红叶已经站起身,眼神在我俩之间不断游离。
我知道,这个时候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迎来一阵狂风骤雨。我推了推红叶,让她把事情说清楚。
我真是太不了解女人了。这种时候,其他女人的帮腔只会是火上浇油。如果这个女人又存了些小心思,那便是世界末日。
红叶摆出一张天真无邪脸孔,歪着脑袋,“欧尼桑(哥哥),这个欧巴桑(大婶)是谁啊?”
小凝全身一震,右手握紧拳头,随即松开。
她扭过头,眼睛弯成一道月牙,一边嘴角上翘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她朝着我伸出一根小手指晃了晃,然后就潇洒离去了。
我鼻翼不断起伏,瞪视着空荡荡的走廊。良久,我才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
不论是异国还是故土,夜晚的街区都会脱去白昼的浮华外衣,只剩下静默的空巷。好似那些偶像剧最常用的街景。我傻愣愣的站在街尾,注视着面前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背影。
她听到了我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
“怎么?完事了,刘小翔?”她脸颊上挂着酒窝,甜美的笑容好似一杯蜜糖毒酒。
我张张嘴,看着她逐渐收回的笑容。又把想要说的解释,全部吞回了肚子里。
“那么……”小凝的薄唇抿成一条线,一双瞳仁好似无垠地狱。“再见了!”
她猛然进前一步,左手一柄野战刀径直朝着我的小腹插了过来。
我慌忙躲避,刀刃还是擦破了皮肉。
小凝毫不意外,右手亮出一柄双刃匕首,顺势逼向我的左胸口。
避无可避,我只得反手去接。
我抓住了匕首,刀刃陷入肉中,血水随着指缝溢出,滑过刀刃,滴落在地绽开花瓣。
尽管如此,小凝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另一只手的野战刀不留空隙的接招而来。
我极力躲闪,她便如同缠住猎物的蟒蛇,毫不放松。
汗水不住的滴下,我却觉得周身越来越凉。
我自然是穿好衣服才追出来的,黑刀就别在腰带上。可是面对小凝凌冽的攻势,我却找不到抽刀的机会。
她脸颊紧绷着,眼神空荡荡的。没有悲伤,没有失望,没有愤怒,也没有犹豫!我第一次和这样的小凝交手。一招一式直取命门,没有一秒钟的间隔。
她动了杀心。
而我也意识到:现在和我动手的这个人,并非是那个朝夕相处的丫头,而是自己并不了解的“背后毒牙”杜大小姐。她可不是单纯的在闹脾气,而是要杀人灭口。
刚才的一幕让她误以为自己又一次遭到了背叛。所以,她要了结后患。
此刻,任何的解释都苍白无力,没有什么能让她停下手中的双刀。她的做法并没有错。
可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所以,我们就这样继续缠斗在一起。
萧索的街巷无人问津,确实是个完美的厮杀舞台。我俩都是最敬业的舞者,在没有观众的舞池中疯狂起舞。直跳到一方精疲力尽,依靠在另一方肩头……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温柔一笑,“你杀不掉我的。”
“你早晚要死在我手里。”小凝一直在娇喘。
“是……”我挑起一边嘴角。
“你还有个解释要说吧。”小凝侧过脸。
“你会听吗?”
“你说吧。反正现在我也没力气砍你了。”她语气里尽显无奈。
我轻笑一声,伸出手臂搂住她的肩头,简单讲述了一下刚才的经过……
“那裂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没问清楚?”
“我是要问的,可你就进来了……”
“你的意思是我打扰了你们喽?”
“是……”我笑吟吟的说。
一阵沉默。我以为自己又惹她生气了,低头看她时,发觉这丫头竟然睡着了。她如同一只猫咪,缩着手脚,蜷缩在我的臂弯里。
我无奈的叹口气,将她抱起。
她眼睛睁开条缝儿,“你干什么?”半梦半醒的呢喃更为可爱。
“回去了。不然会感冒的。”
我就这样将她抱回了旅馆。店家虽然毫不掩饰的露出了诧异的眼神,不过却还是十分客气的打了招呼并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回到房间,红叶果然已经离开了。屋子里只留下符纸燃烧后没有散尽的纸灰味儿。
我将小凝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拾起地上那日语品牌的避/孕/套,心痛的摇了摇头。老弟,今天看来也没有你用武之地了。跟了我二十几年,也是苦了你了,要不……
“主人,外面有东西。”福子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就在刚刚,满脑子流过的图像一张比一张龌蹉……
“福子,你下次说话前能不能先有点提示。比如咳嗽一声。”然后我又否决了这个想法:那我家式神不就成他马化腾的了吗?
“鬼!它进来了!”福子没好气的警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