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叶子,快开门!我遇到麻烦了。这不是普通的恶灵!”我疯狂的拍了两下门后,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个户主想要我们帮忙除灵,所以没必要骗我。那么隐瞒了真实情况的只能是充作翻译的红叶。她想做什么我猜不到。不过,肯定不是为了增强我的专业技能。
我尝试着用身体强行破门,可惜我这身板从出场配置上就没带过这种功能。而那个恶鬼也愈加难缠。
就算是阳光满屋,也挡不住那家伙身上邪术带来的刺骨寒意。已经弄不清室温究竟掉了多少了,反正我的喘息已经变成了阵阵白雾。
身上带着的驱魔材料已经用尽了,就算是我最不愿使用的三阳血也只起到了让自己疼的精神一些的作用。就在又一次艰难躲过它的热情熊抱后,我的另一个判断也被证明了它的正确性。
然而这也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结果——这屋子里果然不止是这一只鬼!
就在离我最近的一面墙上,一双如墨的黑瞳逐渐显现出来。一开始只是两个墨点,然后慢慢出现线条勾画出来眉眼,最后是一张清秀的女人脸庞。这并非是墙上“长”出了一张人脸,更像是工笔画中的一张白描的女人脸孔。如果不是我看到她正对我温柔一笑,我还会以为她原本就是画在那里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拉稀竟然没带纸!
虽然我现在已经是高考没带笔,还把准考证弄错了的状态,可就算是败了,咱爷们也不能败在气势上!我牙根一咬,仰面就给了那女人脸一记老拳!
“他大爷啊!”我惨叫一声,腕子挫了……
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捶在了墙上。而那张女人脸先是一怔,随后便出现了一只线条勾勒出的纤细手掌捂住了嘴巴。她竟然在捂嘴笑!
可我也顾不上她的嘲笑了。那个满身绿气的恶鬼又追了过来。我后侧身子将将躲过,看着他直愣愣的朝着那张女人脸撞了上去。不过这一回,他没能没入墙中。同我一样,它好像也撞上了什么东西。
我侧脸看去,略略的吃了一惊。墙上逐渐显出一个女人的身形,墨线变成了实体,如同传说中的画中仙。那个女人伸出双臂,环住了恶鬼的肩膀,将他紧紧的抱住。恶鬼费力的挣扎着却根本逃不出她的双臂。
而后,在她身后的白墙上,出现一行日文墨字,可惜一个都不认识。尽管如此,我还是猜到了她的意思。
我尝试性地问,“之前那都不是幻觉?是你叫我跑路的?”
她疑惑的盯着我,墙上的重组出了新的日文,后面还多了一个问号。看来这是个纯种日本鬼,也听不明白我这一口“字正腔圆”的东北话。
现在情况危急,我也没工夫和她交流探讨语言国界了。就用国际标准交流方式——徒手瞎比划。我先指了指自己,然后指了指她控制住的恶鬼,最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她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微微点点头,随即墙上出现了一排箭头!
我眨巴眨巴眼睛,虽然没太搞清楚她的意图,还是跟上了箭头的指示,走进了向阳侧的卧室。这间屋子我之前也是进来过,并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之处。木地板,单人床,还有一个写字桌。这应该是男孩的房间。屋子里收拾的整整齐齐,床上还放着叠得方整的被褥。应该是他父亲时常打扫,就好像孩子还在的样子。不过,这些自然是建立在红叶讲的那个故事基础上的推断了。
我看到桌子上方出现了一个向下的箭头,箭头旁还有两个字。我估计是搬开的意思。
那张桌子真是良心,看着就和课桌一样,重量都快赶上一个老板台了。我擦了一把汗,桌子下面铺的是一整块木板,明显是个暗格。已经用不着看墙上女鬼的指示了。我毫不犹豫的掀开木板。里面竟然放着一口小棺材。
我稍作思量,从桌子上拿起一柄剪刀,撬开棺盖。棺内发出一股古怪的气味。并不是尸臭,或者是香料的气味。硬要描述的话,更像是医院里的消毒水混上樟脑球的味道。棺内躺着一个男孩,五官清秀,尽管经过了遗容补妆,还是盖不掉脖颈上的黑紫勒痕。红叶说的也不完全是假话。
而男孩的尸体是浸泡在一种古怪的墨绿色凝胶中的,凝胶里还悬浮着一些动物骨骼和符咒,不过都已经腐烂变黑了。可以想象,这种凝胶之前的颜色应该更光亮些的。这应该就是那恶灵身上邪术的来源了,可能是因为术法的时间久了或者是施法有误才起了这种变化。
墙上的指示已经变为了一团火焰的图案,看来那个女鬼是想让我烧尸。然而我并没急着动手。鬼物主动伸手递过来的可不一定是救命稻草。之前那个画皮就是如此,在我杀了金子后,她马上就反了水,险些要了我的小命。
屋外的恶鬼发出了如滚雷般的闷叫声,而墙上也多出了一大堆重复的日文和感叹号。看来那个女鬼也快要控制不住他了。我深吸一口气。算了,别想了,先灭掉一个是一个吧。
点燃的打火机扔进棺内,历时燃起了淡蓝色的火苗,火焰不大,只是薄薄的一层,烧的很快。在墨绿的凝胶燃烧殆尽后,男孩的尸骨顷刻间风化成了白灰,只能粗略的看出来一个人形了。
当我走出来时,正看到那个恶灵扭动着身体化为了青烟。这的确是除掉它的方法!
现在只剩下我和这个女鬼了。我丝毫不敢怠慢,生怕下一刻她就变成一张大嘴飞过来活吞了我。
不过我这次是小人之心了,女鬼朝我深鞠了一躬,温柔的说道:“阿里嘎多(谢谢)。”
这倒弄得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咔吧”!
反锁的门同时打开。可能是红叶听到屋中已经不再吵闹了,想进来看看我的死状吧。这个小婊砸,都是她那对凶器迷惑了我,让我失了防备之心。
红叶看到我还活着并没太大的反应,反倒是见了那个女鬼,有了些许的吃惊。她微微歪着脑袋思量,“你是……符女?”
女鬼点点头。
“嗖嘎。”红叶扬起一边眉毛,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鬼君,那个鬼魂抓到了吗?”
我黑着脸,真想冲上去猛甩她两耳光,让她知道背后坑我的后果。可我清楚,若是真动起手来,自己未必能占到什么甜头。
“怎么?在生气吗?”红叶竟然嗤嗤的笑出了声。
“有什么可笑的?要不是有她在,我就死在里面了!”想到刚刚的惊险,我就有种想把她“先奸后杀”的冲动。
“你是鬼!没那么容易死的。”红叶撩了下头发,满脸的不以为然。“我把你反锁在里面,是怕你把那家伙引到外面来。你也不想让它伤害无辜路人吧。”
“那你就安心让它弄死我喽?”
“你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你瞧,皆大欢喜!”
“是啊。是啊……”我揉着酸疼的腕子,阴沉的说道。“现在和我说说吧。你都骗了我什么?那个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我其实并没有骗你。只是后面的事忘说了。”红叶狡黠一笑,就像是把小凝耍我时的神情扣下来,贴到了她脸上。已经足够做成表情包发到网上了。
男孩的父亲即将离世,没法子继续超度儿子的冤魂了。但他并不甘心,就四处打听偏门异术,结果还真让他查到了。
“秽土转生之术。可以让尚未成佛的亡灵复生在将死之人的身体中,从而得到重生。具体法子你都看到了,就是那口棺材。小次郎的父亲选择了提前离世,将自己的身体给了儿子做容器。不过他并不是阴阳师,法术出了差错,虽然成功复活了儿子,自己的灵魂却变成了邪灵。法术的效果太强,原本的符阵也难以与之对抗。”
“这么说,他……”我瞪着眼睛瞧着那个中年屋主,“其实他就是那个男孩小次郎?!”
“灵魂是他。”红叶朝屋主摆摆手,示意他已经结束了。屋主又朝我们鞠了一躬,眼中隐隐有了泪光。“可他并不知道父亲如何使用的法术,万般无奈才找我们除灵的。”
“那她又是怎么一回事?”我指了指那个好奇打量着四周的女鬼。
“她就的确有些神奇了。她是个符女!原本我还以为这只是个都市传说呢。你知道,万物皆有灵性,会生魂成精。她就是那些符咒形成的精魂。可能是因为父亲超度儿子的诚心使她诞生的。长久以来,她一直在和那男孩父亲的邪灵争斗。可是她一直处于下风,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输掉。幸好你即使出现,帮她完成了使命。”
天色渐黑,和复生的小次郎告别后,我握着拘魂套娃有些失神。看来计划需要推迟了,没有灵魂,就算找到门的位置也是于事无补。不过红叶异常坚决,她说只有今晚才能乘上鬼列。
就在我为难之际,地上突然出现了一行墨字。然后符女化作了一缕白烟钻进了套娃之中。我愣住了。红叶拍了我一下,指着那行字说道:“她说她愿意作为祭品,来报答你帮她完成使命的恩情。她感谢你让她能走出那个屋子,看到外面的世界。”
可明明是她救了我的命啊!我收起套娃时,心情更沉重了。符女一定知道,困在门里不会比拘束在那个小黑屋里好受到哪里去。可她还是甘愿如此。仅仅是因为我带她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如此单纯善良的精魂,要比那些恩将仇报的烂人好上不知多少倍了。而我也是那些烂人中的一个。
霓虹闪烁,不知不觉间以入了夜。他乡的夜看不到月光,只因为你不在我身边。杜雨凝,我真的想你了。
近了,我这就去找你了。
一声轻叹。
这辈子,我注定是要对不起太多的人了,可我却不能辜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