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停啊。继续。”我舒了口气,看来这次押宝押对了。刚才我还在想:要是挖开之后什么都没有,那我该怎么糊弄呢。
“不是,老板。你这下面不会是口棺材吧?”民工大哥惊恐的问。
“放屁,你家地板下面才有死人呢。”郭胖子眼睛一瞪,“少废话,继续刨。”
说真的,下面的东西真不如一个死人来的直接了当。那像是一层发毛的果酱或者是其它更恶心的东西,黏糊糊的,组成了十几张类似于人脸的图案。而那些红色的液体就是这些东西分泌的。
我用刀尖挑起一些,看了看。“好像是某种霉菌。没事,继续往下打,问题就出在下面。应该是有人下了东西。”
不过我的话明显没什么说服力,两个民工大哥说什么都不肯对着那些“人脸”动家伙。最后还是郭胖子使用了最原始的交涉手段——用五百块钱达到了唾沫星子达不到的新高度。
看着那些黏糊糊的霉菌被扫成了一堆,我觉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后续的活真没什么看头,除了漫天的尘灰就是俩大哥不住的抱怨。砸开了一指来厚的地面,里面露出了一块黑青色的木头。
“就是这个。挖出来。”
等到民工大哥把那一整块水泥破开,才发现那原来是一个木头盒子。手掌大小,由于嵌在水泥地面里,保存还很完好,没有彻底烂掉。不过盒子已经被水泥裹得严实,没办法正常打开。所以我就抡起锤子给了它一下子。
这一锤好像敲破了一个酸菜坛子,一股酸臭的怪味熏得我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是什么玩应?”郭胖子捂着鼻子躲了老远。
我用桌上的茶匙拨弄着那团黑糊糊的东西,“好像烂掉的血豆腐。”
“那是蛇血,你看看,里面应该还有根棺材钉。”叶叔凑过来瞟了一眼,马上又缩了回去。
果然,没两下我就挑出了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钉子。
“这就对了。这个原本应该是安宅的风水局,被人做了破坏了,就变成拘魂的了。屋子空的久了,有路过的野鬼就进来歇歇脚,被这拘魂局一困,就出不去了。所以你这屋子里才会闹出那么多鬼来。它们被困着出不去,自然就变成了恶鬼。老郭,你除了我,还找过别人看风水吗?”
“没有啊……”不过看那郭胖子的表情,就知道他不仅找了别人,而且还找了好几个。
“老郭,我跟你说过的吧。你要是找别人看风水出了事,就自己挺着,别来求我。”叶叔不满的嚷嚷道。
“大师,这也不能怪我啊。房子是我买给别人的。她找了谁。我哪知道啊。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帮我这个忙,下次打死我也不敢找外人了。”
“不是我不让你找外人看风水。是这一个宅子找了两个风水师布局,难免有相冲的地方,很可能大吉就变大凶了。而且每个人的路数都不一样,这样的局很难改。”看着老郭一脸的熊相,叶叔话锋一转。“看在咱们的老交情上。你这个忙我帮。我这有包东西你收好,找个没人各地方,和这些东西混在一起烧了。这房子也就没事了。下回记得,别乱请些阿猫阿狗来瞎鼓动儿。”
郭胖子自然是感激不禁。害的我憋笑差点憋出了内伤。这地下的东西挖出来,拘魂局自然就破了。那些鬼没了束缚,估计现在都该跑没影了。这东西只要不埋回去,烧了扔了都没什么问题。叶叔就是想吓吓这孙子,省的以后他在吃里扒外,断了自己的财路。他给的无非就是包纸灰之类的,毛用都没有。
事情这样就办妥了。房子闹鬼和那个叫李湘美的女人没有半毛钱关系。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才导致了这安宅的风水局变成的拘魂局。叶叔也说不清。最后只好推说:“就怪布局的人是个二五眼,看错了罗盘,把棺材钉的位置下错了,才变成这样的。”不过这个说法令人很难信服,因为按那只博格特的说法,闹鬼是从再次装修后开始的,而棺材钉明显是在交房前就已经下好的了。还有老夏到底是被什么吓死的,也成了我心里的一个结。
郭胖子为了表示感谢,定了桌不错的酒席。我看盛情难却——主要是没吃过龙虾,所以也就没有推迟。晚上宾主尽兴,我接着酒劲,对郭胖子说道:“郭哥,兄弟有点不识趣了。有件事想请教一下。”
“小兄弟,你太客气。和大哥有什么不能问的?”
“就是老夏是被什么吓死的?大哥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兄弟你为什么这么问啊?”郭胖子喝了口酒,微微抬起眼皮。
“郭哥,老夏是死在主卧室里的。尸体是在客厅被发现的。肯定是死后被人搬动了。可是这房子只有大哥你进得去。老夏是看到保险柜里的东西后,被吓死的。而且这房子登记的名字还是个女人的……”
“老弟,你不会是个警察吧?”郭胖子笑了笑。
我看他没有生气,便壮着胆子继续说:“大哥玩笑了,兄弟就是个混事的神棍。大哥的司机是看到什么吓死的,和我屁关系都没有。只是大哥豪爽,兄弟想提个醒。如果是他看到了保险柜里藏着个死人,刚巧他还认识……大哥,兄弟真没别的意思。你知道鬼是会索命的,我是怕这房子里还有别的鬼不是因为拘魂局而留下的。事情会很麻烦,还需要进一步处理才行。”
“哈哈!小兄弟你真有意思。你是怀疑大哥把李湘美那个贱人杀了,然后藏在了保险柜里?”郭胖子歪着脑袋朝我一笑。
“大哥你这是误会兄弟了。我可没那个意思。就是说如果……是如果,那个李湘美真的死在房子里了,一定要在做处理才行。”
“哎呀,兄弟,大哥说。这真是你想多了。其实这事吧,也不怕你跟叶师傅知道。看样子,我不说你们也都知道了。高人啊!什么都瞒不了。”郭胖子满不在乎的说。
“那个李湘美是我小老婆。这房子是买给她的。”这和我想的没差。
“后来,她和老夏偷情,还偷我的钱,能密下几十万吧。”这和我想的基本没差。
“结果有天晚上,我去的有些晚,就看到一个黑衣小子在屋子附近鬼鬼祟祟的。我一看就是再侦查敌情啊!我很生气,就和那个贱人打了一架。第二天我就把她赶走了,除了几样她自己的东西,什么都没给她。”不得不说,郭胖子这招够绝的。
“兄弟你放心。你大哥我可不是那种冲动会杀人的人。那个贱人是活着被我清出去的。至于老夏是被什么吓死的。我确实知道。说来也可笑。他俩在我屋里装了个保险柜,你说我能不知道吗?他们平时从我这弄钱藏在那保险柜里,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说而已。既然事情都闹成这样,我就把钱都拿走了,自己买了辆车。老夏和我这么多年,我也没法说他啥。就让他开着我的车,住着房子养老吧。”
“我猜那晚上老夏是又赌光了钱,他回闹鬼的房子也不是想睡觉的,应该是回来找保险柜里的钱的!结果可想而知,所有的钱都没了,可能也有他自己的钱吧。这个打击对他实在太大了,把自己活活吓死了。”
郭胖子舔了舔嘴唇,举起杯说道:“事情就是这样,大哥也没必要骗你。就算你是警察,也无所谓,大哥不怕查。今天这事还得谢谢你和叶师傅,一千万的房子,因为闹鬼白扔着,真是怪心疼的。啥都不说了,都在酒里。”
我也举杯,和他碰了下,然后一饮而尽。至于他说的话,我是信了的。就像他说的,他没必要骗我,他真的不怕查。
“哦,对了。你是盛京人?那个贱人好像也去了盛京。她岁数不大,应该比你还小呢。挺漂亮,活也好。要不要个电话?”郭胖子玩味的看了我一眼。
我尴尬的眨眨眼,这话真没法接着说。
没错,他话里满是轻视和戏弄,可我有什么办法。生活不是小说,不是哪个人都像小说主角那样动不动就能给土豪俩耳光,然后对方还笑着叫爸爸。我虽然干的是和鬼打交道的偏门,普通人怕我敬我。
不过我知道,自己只是条底层社会小虫。在上层社会的客户眼里,和小区的保安,酒店的服务生没什么两样,他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们瞧不起我,我又能怎么样呢?撂挑子不干?用钱,他们还能找到圈子里的其他人替代我。所以,生活就是这样,举起酒杯,醉了也就忘了……
饭后,郭胖子安排好了酒店。叶叔打着饱嗝问我:“小鬼,有什么可不高兴的?感觉伤了自尊吗?”
“叔,少来。我也不是刚毕业的学生,早忘了脸在哪了。”
“小鬼,要让人瞧得起,你就得有那份重量。你看叔,就这一片看风水的,没谁不叫声‘叶老’,你看郭胖子他不敢得罪我,因为他知道,我设的局,他还找不到谁能破。你也一样,关外五行就那么几个人,你混出头了,自然都捧着你了。”
“叔,我明白的。”
“其实郭胖子这人不错了。你也明白,今天问的太多了。”
“我知道,我只是好奇……”
“你的好奇心惹了多大的事?不管是不是圈子里的人胡说,你还是少琢磨些用不着的吧。你应该也查清了叔的底细了,不瞒你,叔当年和你一样,年轻好奇心重,才失的手。虽然在里面蹲了十几年,不过我认了,没把命扔了已经不错了。”
“叔,其实我还有件事没想通。”
叶叔无奈的叹口气,“你呀。叔是为你好,你就是听不进去。问吧。”
“叶叔,这回的案子你根本就用不着我吧。为什么会联系上我?或者,你认识杜雨凝?”
“算是吧。他爹和我有点交情。”
“你说她的养父?那……”
“别问我。她的事自然要由她来告诉你。她既然不想说,也有她的苦衷。你不是也一样吗?”
“我……那件事我没办法讲给她听得。那是我的罪,得我自己背。”
“没有什么事非要一个人扛的。小鬼,明天你还要赶火车。早点睡吧”
“叶叔,最后一个问题……丫头和你说了什么?”
“哈哈。她说家里住了个懒汉,吃她喝她的,还不挣钱。让我给你找个案子,算是扶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