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师从厨房走出来时,看到坐在茶桌前的这个双胞胎兄弟,惊得手里的杯子都摔到了地上,裂成了两半。他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包东西,批头盖脸的撒了过来。身边的那个傻笑的假货,如同水中的倒影般,一下子就散没了。而我躲闪不急,也被拍了个正着。
“什么东西?”我惊慌的站起身,掸掉一脑袋的白色细粉。
“盐巴。正好也去去你身上的晦气。”
“这玩应也能驱鬼?”
“废话。盐一直都认为是最纯净的物质,自古就用来祛除污秽之物,净化磁场。你连这都不知道!那你平时都用什么?”
我讪笑的拿出黑刀,做了一个劈砍的动作。
叶大师无奈的摇摇头,一屁股坐到刚才那个家伙的地方,端起桌子上的茶,抿了一口。“年轻时要多学点有用的东西,做事只选捷径,以后会吃亏的。你凡事都靠着一把刀,要是没了可怎么办?”
我心说这刀可比我的命重要,就算命没了也不能把它弄丢了啊。
叶大师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又摇摇头,张嘴想说什么,却在中途改变了主意。“他就没和你说……哎,你还是遭遇的少了些,很多邪物是不给你正面对抗的机会的。其实驱鬼有很多实用的方法。盐巴可以克制大部分的邪物,虽然不能灭除,但是足够驱散它们。铁器也有同样的作用。还有纯银的刀具会对妖魔照成伤害,不过要定期保养,否则会便黑。再有就是符咒,朱砂,黑狗血,羊角,鸡血,童子尿,三阳血等等。这些东西你也要尝试着使用,总会有帮助的。”
这个叶大师的确有本事,东西说的条条是道。从驱鬼辟邪的常用物品到符水盐弹的DIY,从鬼怪的形成净化的方法到从文献传说中寻找帮助,他都有独到的见解。要不是我已经知道他的话唠本质,肯定以为他想收我当徒弟呢。
“叶先生,你说那个司机的确是吓死的?”
“什么先生后生的,叫声叔就行。应该是吧。老夏是死于心肌梗死。当时房子里就他一个人,门窗的锁的严实。他又没有心脏病史。除了过度惊吓,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了。”
“可他为什么又跑回来了?”
“这我也不清楚,估计是钱都赌没了,没地方可住了吧。老夏这个人,我们还算相熟。他为人老实,就是好赌。房子存款都输没了,媳妇也跟别人跑了。五十来岁的人,也没个家。郭胖子——就是他老板,对他不错,给的钱也多。他又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基本上也都是用来赌。”
“这样啊。想碰碰运气,到闹鬼的房子里睡上两宿。确实像个赌徒干出来的。就是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叶大师一摊手,“他就是死在这的,今晚你守一夜,没准就能搞明白了?”
“叶叔,那你呢?”
“叔老了,这种体力活干不来了。你小子多用点心守着,我进屋睡一觉。”他说完,打了个哈欠,头也不回的上了二楼。
我在厨房里翻出了两包食用盐,扔到了茶桌上。叶叔说的对,凡事不能都用刀子来解决。要是套娃事件里我会这法子,也不至于被人按在墙上揍了。之后我就一直在床上无聊的玩着手机。期间还向小凝汇报了工作近况,她兴趣平平的回了句“哦”便再无音讯。
就在我的两个眼皮打完了第三回合的武林风,一个四五十岁的邋遢男人突然从玄关走进屋里。我诧异的瞪着这个不速之客。他却毫无反应,晃晃荡荡的进了一层的主卧室。我几步走到玄关,大门锁的好好的,而且刚才我也没有听到任何开关门的声音。无疑,进来的这个家伙……他不是人。
我看着桌上的食用盐眨眨眼,果断抽出了黑刀。心想:这个屋子里,除了叶叔,我砍什么应该都不打紧吧。
我小心翼翼的走进了那个鬼魂进入的卧室,就看到那个男鬼正跪在地板上,半个身子都探入一个挂满衣服的大衣柜里。我正纳闷这个鬼在干什么时,他却突然从衣柜中摔了出来,两眼死死瞪着衣柜里面,痛苦的捂着胸口,几秒钟后就凭空消失了。
死亡回放?
这个鬼应该就是吓死的那个司机老夏,而他正在重演着自己死亡时的情景。这种死亡回放现象一般都是发生在自杀的鬼魂身上,而老夏把自己吓死,在某种情况下,产生了等同于自杀的现象。死亡回放其实是一种比较常见的灵异现象,经常看恐怖故事的人都会听说。不过这种现象通常只会发生在死者每年的忌日,或者是头七……
我皱着眉头去检查那个衣柜,却没发现一点异样。很明显,老夏是被这个衣柜里的某样东西吓死的,可会是什么?带血的裤头吗?他大半夜的跑到闹鬼的房子里,又是在找什么?我学着他的样子,跪在地板上,把脑袋探进衣柜中,然后我才意识到,他找的并不是衣柜里面的东西。他找的东西应该在墙里!
我身高并不如老夏,尽管如此,我也只能够将脑袋和肩膀伸进去。老夏竟然伸进去大半个身子。他是鬼,不会受实物的阻挡。说白了,他只是个在重演死亡的全息影像。这么说来,他是把头伸进了衣柜后面的墙里。不过这个柜子太大了,我想研究后面的情况暂时是办不到,看来还得明天找人将它挪开才行。
我倒头躺在屋里的大床上,今晚应该就这样了吧,剩下的事明天再查吧。我看了眼手机,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这个时候李某那个家伙应该睡了吧。我想了下,还是给他发了条短信:李队,你在长春有关系不?帮我问点事儿。(笑脸)
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可我还是比叶大师起来的早了一点。我跟他说了昨晚的事,他也赞同我的看法。不过要动主人家的东西,还是得先和郭胖子打声招呼。郭胖子也很爽快的派了两个人协助我们工作。
移开了柜子,后面竟然藏着一个一米来高的嵌入式保险柜。我和叶大师面面相觑。没办法,我们又打通了郭胖子的电话,这家伙明显在外应酬,有些吐字不清的说:“什么保险柜?我不知道啊。可能是老夏安排弄的吧。我就告诉他自己看着整的。里面应该啥都没有,密码我也不知道啊。你们直接割开得了。”
不得不说,这个老夏的确很良心。两个工人用乙炔切割机喷了两个来小时才算将那个合金的柜门弄开。当我满心欢喜的瞪着空荡荡的保险柜时,眼泪不自觉地奔流而出。郭胖子说的没错,的确只是个空柜子。真不知道这次的劳务费够不够赔这个柜子的。
一切又陷入了僵局,我坐在客厅里抽闷烟,叶大师却跟个没事人似的。
“我说叶叔,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有什么可急的。这里要啥有啥,不比宾馆呆着舒服。”叶叔继续品茶,“对了,小鬼,叔有事,出去一趟。你今晚得一个人守着了。”
“要不也是我一个人守着的。”我没好气的喝光了杯里的茶水。
等叶叔走后,我直接就躺进了他昨晚睡得卧室。这老东西果然是个老江湖,床边用盐巴围了一圈,床头还贴了一排黄符。看来今晚我能睡个安稳觉了。
稍晚的时候,我接到了李某的电话。
“哎呦,老鬼,你还没死呢?这回又是什么好事?”
“少和我扯淡。都查到了吗?”
“小菜一碟。郭洋,奥海城地产有限公司老总。一个偷税漏税专业户。你说的那个别墅区的确是他公司开发的楼盘。没有案底。”
“这么说这个郭胖子没问题喽?”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查的那个别墅的房产登记不是他本人。而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叫李湘美。不过可能是个假信息,你知道,二套房产的税点很高的。”
“哦。还有呢?”
“并没有查到和你提供条件相符的这个叶国忠。不过倒是查到一个叫叶清河的家伙和你的照片匹配度很高。他祖籍盛京,因为盗掘古文化遗址被抓获,判了十二年,就在吉林省白城子监狱服刑,三年前才放出来。”
我心里冷笑,怪不得这个姓叶的这么懂行,我却没在圈里听说过。原来是个翻了船的老贼啊。估计他这一套也都是从墓里学的。
“还有那个姓夏的呢?”
“和你说的一样,死于心肌梗死。之前因为小偷小摸被拘留过,没什么特别的。你要什么时候回来呀?你家店又关门了,我和月儿都没进去门。”
“关门?估计这死丫头又在看韩剧……等等,‘月儿’是谁?”
“冷新月啊!你不知道吗?她现在在市里找了家杂志社做采风记者。嗯,偶俩在拍拖喏。”
“少从这跟我学港台腔儿。新月是个好姑娘,善良啊。做慈善都把自己奉献了。”
“滚犊子。早点完事回来,月儿想请你俩吃饭,上次的事还没好好感谢你们呢。”
“应该是你请客好吧?行了行了。我这儿有点棘手,估计还得几天回去。”
挂掉电话,我嘟囔道:“又一棵好白菜喂猪了……”
“谁是猪啊!”
我吓了一跳,一看手机。电话已经挂了,幸好李某没听到。
Wait!不是李某,那他妈是谁在说话?
我环顾了一圈,确实没有人。
“你说谁是猪!”又一声尖利的叫喊声。这次我听清楚了,声音是从我的屁股下面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