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昏暗,院里头的的一切看不大真切,紫婧欲再细细看,只见突然一张怪脸出现在门缝中间,头发胡乱粘在脸上,只露出一双发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她慌忙退后,不慎摔倒在地,擦破了手也没顾得上,踉跄着逃跑,后面不断传来门的撞击声。
紫婧不敢回头,只埋头跑去,一路磕磕绊绊,到了自己屋子也不敢出一丝声音,把门窗紧缩,蜷缩到床上,捂着自己的嘴,不敢细想自己究竟看见的是谁。
坐了良久,紫婧渐渐平复了下来,紧绷的神经松也松懈了,她养尊处优了快一年,这一路的快跑耗尽了力气,竟然萌生出了困意,她越来越睁不开自己的眼睛,迷迷糊糊中,恍然看见那只碗竟泛起了白润的光芒,碗中的女子出现屋中,好像还打开了房门,在下一刻,紫婧什么也顾不上彻底昏睡了过去。
梦里,她睡的也不安稳,有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好像有人在逃跑,也有人在仓皇喊叫,触目是跳动的红色,火吗?……是火,…….好热,紫婧张了张干涸的嘴角,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她慢慢睁开眼睛,最先感受的是浑身彻骨的疼痛。然后,猛地一怔,这是哪?她环顾四周发觉自己在偏僻的小巷,浑身漆黑破烂,遍布焦灰,她有些不知所措,开始尖叫,结果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
她想要逃离这里,回到府上,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紫婧扶着墙,想要起身,却又没有力气,重重摔倒,身上的伤口再一次迸裂,她忍着疼,一步一步挪出小巷,来到街上。
街上行人匆匆,大家都三五成群往一个地方涌去。
“你听说了吗?昨天朱府起了场大火,都烧没了!”
“听说啦,我昨天还去救火了。结果,我那点水,进去一下子就没了,火太大了。”
“那朱大少爷逃出来了吗?”
“说来也怪,其他下人都逃出来了,就朱大少爷和他家小妾不见了踪影,都传,是他们给朝廷的贡品香料出了问题,两个人卷着金银先逃了,又放了这把大火,想销毁踪迹。 ”
“啊,这真是可恶啊,那么多人的性命都不顾啦!”
“有钱家的大少爷嘛,谁管咱们这帮烂人的命!”
两人唏嘘着走远,没注意背后站着一个身着破烂焦布的女人
紫婧听着对话,一阵恍惚,一时间有些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她跌跌撞撞的走向朱府,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家都议论纷纷,她费力的挤进去,其他见这么个疯女人,也都捂着鼻子纷纷避开。
果然,入眼便是一片废土,烧焦的木头张牙舞爪的支着,像一个可怕的怪物,紫婧终于忍不住,巨大的冲击使她昏了过去。
不多时,凑热闹的百姓都开始散去,正值农忙,他们也没有多少闲时。等人散尽了,一位少女挎着一个乡下人常见的竹篮来到了倒塌的朱府大门前,她低着头,嘴里碎碎念着些什么,终于在不远处,她眼前一亮,蹲下身,从竹篮里拿了个小铲子,开始挖土,掘出了个白玉碗,虽然沾了些土,但在阳光下还显得晶莹剔透,少女笑着把碗放进筐里。
少女起身回望整个朱府,眼里带着些惋惜,又看见了倒在一旁的女人,踌躇片刻,轻叹一口,叫了一个赶牛车的老大爷,给了半吊铜钱,将女人驮回了店里。
紫婧再次醒来,是在那家古怪的店铺,少女正在桌子上翻书,见她醒来,倒了杯茶水给紫婧“你嗓子熏了太久烟火,以后怕是不能发声了”见紫婧还是一脸惊恐,无奈道“如今一切都散尽了,我自然不会再找你,发生了什么你也知道一二了,与其纠结害怕我是谁,不如想想以后要怎么走”
紫婧接过茶杯,终是忍不住无声大哭起来。最后,她接过少女给她的银钱,磕头跪谢,走出店去。
不久后,镇上多了一个哑女开的馄饨摊,因为馅大皮薄,肉质鲜美,还只需五文钱,生意十分火热。
入夜,人减少,紫婧收拾好桌椅,她这个做馄饨的技巧还是和奶奶学的,家里孩子多,自己又是个女孩,父亲便动辄打骂,姐姐也欺负她,所有家务活都推给她。哭了也没人理,只有奶奶,会拿出自己的存的几枚铜钱让她去村口买来素馅馄饨吃,她会倒在从家里偷出来的碗里,一路小跑着,到奶奶屋里和奶奶分着吃,吃完就躺在奶奶怀里睡去。在奶奶死后,朱府来乡下买丫环,她毫不犹豫的站了出去,被爹爹暗骂是白眼狼,她知道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自己就会被卖去给深山里的瘸腿麻子冲喜。这是她选择最好的路。
终于收拾完了,她推着车,一步一步的往家走,哼着奶奶给她唱过的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