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晚睡还是怎么,梧散起来时头有一些沉重。“太子殿下,当心门槛!”“太子殿下,您的扳指要掉了!”馥儿一路操心,终于把梧散伺候到了马车上。祭地,不让侍仆跟随,就连女眷,也只限足够尊贵之人,侍仆便换成了军人维持秩序。
溟国的祭地之节,讲究日影初现之时,穿戴讲究的参拜人们从地神殿大门行三次还礼九次道礼而入,以示溟国子民对地神的赐予感恩感谢。梧散只觉,这三九之礼连起来做,手舞足蹈的像跳舞……还是忍住了不笑,余光飘过身侧后方的大臣们,大家都一脸肃穆。若仔细一看,一个华贵男子的眼中却有隐隐笑意,倒是超过了梧散的余光能察范围。
此时的贵族重臣都一堆一堆分级靠在了一起,护卫则是在外圈,愣像一个个葫芦串,也不知这么破绽百出的阵势是谁的主意。但是奇怪的是,直到抵达地神塑面前,都没有谁做什么动作。就这么到达了大殿后,侍卫无息地退到了两侧。可怕的迷信啊。
巨大的地神塑上的金漆反射出初升的日光,这日光经过宝石反射后映满殿堂,满殿辉煌之时,大殿的祭乐已经响起。叮叮若鸟鸣,噌吰如踏林,伴着凤兮来的起伏,和下面千千万的跪平,隐然相和,秩序有然。“此景惊若仙朝”,之后质司者黄好知所作《朝祭札记》如是说。
当人们行完最后一个礼时,不知有谁轻轻一叹:“这地神像刚才似乎笑了!”“什么?道锃大人莫不是被地神金象的光威震慑,看花了眼。”钱匿馁已是多年朝臣,经历参与了多次祭地,怎么会唯独这次看花了眼?“可……地神之容,似比往日不同,更加地……更加地……”钱大人似有些拿不准。
“钱大人莫要妄言,近日疆野不安,许是钱道锃操劳此事,劳累过度了。”环王身后的沪开沪继礼大人开口。
“啊……多谢沪大人,只是老夫多次参祭,只记得地神之威容,今日却是有了些亲和……”钱匿馁不愿放弃,像是想借此上报吉兆。
争执一起,便引起了前部王族的注意,但还未等他们说些什么,只听清朗的声音从祭拜队伍的前端传来:“地神姐姐,许久不见。昭映之安,多是地神姐姐成全,昭映谢过地神姐姐之恩。”
只看是梧散对着金像深深一拜,十分感激恭敬地“回”着地神。说来也是,溟之男子,二八可祭,今天,是溟太子第一次亲自祭拜地神,也是梧散借此巩固他神童之言的机会。
沪开有些惊怒,不禁质问:“地神本不分男女,太子殿下何出此言,难免冒犯?”“地神是不分男女,可是帮助本太子的地神如此亲切地与我默许,本太子为何不能如此称呼地神姐姐?”沪开更激动了:“太子殿下,纵使真的如此,怎能如此不敬与地神呢?”
梧散略有不快:“沪继礼大人,在地神面前大声喧闹,到底是谁不敬?”沪开语塞,半天“我”不出来,此时环王也开了口:“是啊沪大人,怎能在太子面前冒犯地神呢?”看似附和,实则暴言。
故意把我和地神的地位换了换,什么意思。
“环王殿下怎么犯了糊涂,在地神姐姐面前,这不叫冒犯。”梧散停顿,看环王充满得意的眼睛,笑着接:“这叫欺负。”说完就委屈巴巴地向地神像说到:“地神姐姐,您的独宠却是令他人不快,还是不要庇护我了吧。”说罢,还向凤兮来戚漾眨了眨眼,又看向了地神像的背后。
不知是为什么,突然有声响响起,像是什么从上面滚落下来,仔细一看,却是一个麻草编织而成的球包,里面还有黄色的锦缎若隐若现。
“咦?”众大臣齐齐惊异,这怎会有草球。前面的这群当权者一个个也是不解,却是一个也不敢动,各自看向自己的领袖。
环王思虑些许,上前捡起那藤球环览一周众人的表情,抽出锦缎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太子梧散,系天紫气,二九贞之至,丰之至,若不然,溟灭。”阅毕,幽深的眼神看向凤梧散。本来,在这时滚下来的,应该是凤梧散的谎言之证。地神像背后的暗影,显得更加黑暗。
梧散惊讶:“地神姐姐这是说,昭映二九之前不能娶妃?”凤兮来惊讶,戚漾了然,凤笃赫暗气。
哗然,一众大臣忍不住议论纷纷,这群迂腐的人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个“人为”奇象出现。溟之千年,未有人能与溟的命运有直接关系,这太子二九之前娶妃,竟会惹怒地神?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啊,是震惊是疑惑,所有人都在讨论这条锦缎。这条锦缎,还记入了纪史大人的记录中。
“这地神殿,怎地会进个藤球?这风窗紧闭,什么风把藤球吹了进来?”环王出声。
“所以肯定是地神姐姐的意思。”梧散点头。
“是地神的意思?还是有人冒充的意思?”环王微笑,看向了梧散。冒充地神冒犯神意,这可是个不错的罪名。
“环王殿下真会说笑,地神姐姐怎会给人机会冒充她呢。环王殿下,这可是对地神姐姐不敬哟。”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看似谈笑却令他人捏一把冷汗。
“呵,地神不会,地神‘姐姐’就不好说了。”环王笑道。
“够了。”凤兮来沉声,阻止了这“你来我往”的场面,“地神面前怎能放肆。”梧散无语,爹啊,你不要这时候阻止啊,这不是没机会让我巩固通神的印象了吗。
“笃赫失礼。”环王看了一眼凤兮来,行礼做赔。梧散在王上严厉的眼神里也做了一礼。突然被停止的二人沉默,再继续,难免影响。祭典就这样尴尬的继续了。
“殿下,属下在执行任务时,有人潜伏在那,属下当时处理掉了。”
夜晚,温度适中轻柔的风从窗隙溜进来,将跪伏在那的黑衣人的碎发轻扬。
“嗯。”环王当然会在这次有些动作,怎么能让我就这样顺利地成为“命定之人”呢?只可惜,他似乎有些老了。
“下去吧。”一闪眼,那人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毫无痕迹,就连风也疑惑,吹的更狂。梧散靠在椅子上,看着房梁,看着黑暗开始发呆。自己的贞节问题暂时解决了,但是这个解决方法还是有些冒险。而且纳妃的事情,对环王来说,只是辅助罢了,没有内应,他还是可以和她斗。
想来想去,梧散就有些郁结,自己虽然多少能应付这些勾心斗角,但是还是有些累,毕竟之前,在工作之余,还挺喜欢去那些吵闹的地方好好发泄一下在都市追逐的压力。咂咂嘴,梧散起身,决定偷偷溜出去放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