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栗循的离去,屋内再次安静下来,尉迟宸抱起莫夕瑶,什么也没说去了另一个房间。青幽这才一脸崇拜地推了推一旁的尤识道:“你看,我就说吧,这种大场面只有战王爷搞得定,哎,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呀。”
付贤坐在床沿微微一怔,青幽这才想起来,屋内不是只有他们俩啊,见青竹责备的目光投了过来,她连忙解释道:“哈哈哈,付大哥,我没说你不行啊,我知道您那大智慧都用来解决大事儿的,这点小事儿您不屑开口。”
话落,冷心冰冷的眸子看了过来,青幽浑身一颤,得,这会儿开口说啥都得罪人,她还是赶紧离开吧,拽着尤识,“呵呵呵”地傻笑着,她就火速退离了‘战场’。
第二日一早,尉迟宸便命冷心安排好了骆驼队,进入大漠。莫夕瑶的情绪比昨天稳定了很多,但始终没与付贤交流,莫天成虽傻但不是瞎子,感觉到他俩之间气氛不同寻常,难得的没有粘着莫夕瑶,只是安静跟在付贤身后。
如此,莫夕瑶便与尉迟宸共坐一个骆驼,而青竹与冷心一起,再加上怀孕不易过于操劳,所以带路的重任就落在了无事一身轻的青幽身上。
大漠不比其他国家,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带路,可能永远都到不了你想去的地方。
“王爷,可以出发了嘛?”上了骆驼,先是确认尤识坐好了之后,青幽这才转身向尉迟宸请示。
“嗯。”尉迟宸轻轻应下,手不自觉紧了紧怀中的莫夕瑶。“准备好了吗?”
“嗯。”莫夕瑶深呼一口气,随即重重点头。
一整个晚上了,再难的处境,她都做足了勇于面对的勇气,看向青幽微微点头,“出发!”青幽一声令下,整个骆驼队整齐地向着大漠深处走去。
风沙迷眼,却遮不住想归家人的心。
“你知道当我第一次走在大漠里的心情么?”面部被遮得严严实实,走在熟悉的环境里,看着眼前越发熟悉,也越来越怀念的景象,莫夕瑶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什么?”尉迟宸微微垂下脑袋,以便能听清莫夕瑶说的话,也让自己的声音可以轻易传进她耳内。
“这世上有很多人惧怕大漠,害怕在大漠里丧命,可我却庆幸自己活在大漠里。这世上能迷住眼的东西太多,能迷乱心智的东西也太多,可最简单、最不可怕的便是这风沙。
你只要闭上双眼,跟着心中的感觉一直走,一直走......家,便在前方。
风沙是真实的、简单的,它没有心计,没有诡计,它所能做的,就是这样一个对你简单的测试,测试你归家的心是否够坚定,是否能够透过这层薄纱看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而她该去的,便是她出生的地方,便是他们一家人一直生死相伴的地方。
只是透过这层薄纱,莫夕瑶已经不确定,她是不是还能看到那个家,不是她的信念不够坚定,而是......泪水,不经意地溢出眼眶,沿着脸颊再次滑落下来。
“有本王在,不管家在哪儿,本王都会带你去。”即便隔着面纱,他也能察觉到她伪装的坚强,手轻轻抚上面纱,他小心地替她拭干了泪水。
虽然他一再告诉莫夕瑶要坚强,可尉迟宸也渐渐察觉到,这是现在最难的一件事,‘家人’二字带给莫夕瑶的意义比他想象得更加重要,他已经越来越不确定,带她亲眼去看清一切是不是真的对了,她是不是真的能承受。
“别担心,我没事,就只是...只是在你面前的时候,让我懦弱一会儿,我不想--”
“本王明白。”
尉迟宸用力,再次将她拥紧。
“如果目睹这一切会让你害怕、会让你心痛,那就别看,闭上眼,用心去感受。”尉迟宸抬手,轻轻遮住了她的视线。
“如果你已经不能相信自己,如果你开始怀疑自己的信念,那就信本王!莫夕瑶,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本王不管付出多少都会带你抵达。”
“嗯。”
强忍着泪水,她重重点头,靠在他怀里,呼吸着熟悉的气息,感受着强大的气流,她似乎也平静了几分,不是不信自己,而是有他在,她更加相信,自己有能力面对和解决一切。
“公主,再往前面一会儿就该到了。”
前方青幽的声音再次传来,莫夕瑶微微点头,深呼一口气,终究拿开了尉迟宸的手,“我信自己,我也信你,所以,我有两倍的力量看清一切,记住一切。”
“嗯。”尉迟宸淡淡点头,面色如常,只是那墨色的眸子中多了几分欣赏。
这才是让他爱上的女人,可以懦弱,可以任性,但也可以在危机面前坚强、勇敢。
尉迟宸从一开始认识莫夕瑶,希望莫夕瑶依赖他,倚靠他,到后来与她相处的一点一滴,他已经渐渐明白,什么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什么才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相处模式。
不是一方的独自强大,也不是一方的无谓依靠,而是两人相互扶持,相互帮助,都成长为他们期望的样子。
风又大了几分,沙又厚重了几层,可心却清明了几许,可怕的从来不是物质蒙蔽,而是无法自持清醒的心灵。
“公主!”
前方青幽又叫唤一声。
“嗯。”莫夕瑶轻声应下,随即下了骆驼。
“到了。”青幽尽力快步跑过来,低声说道。
“到了......”莫夕瑶笑着重复,平静地看着眼前一切。
到了,她当然知道到了,即便她不是领路人,她也知道自己家所在的位置,只是与记忆中,每次归家时的场景不一样。
没有父皇母后站在帐篷口迎接她,没有皇兄们牵着她的骆驼数落她,没有青幽青竹里应外合的打圆场,没有看笑话的大臣们,没有替她求情的柏牙,此时,她所拥有的.......
只有满目黄沙。
“公主......”青竹在冷心的搀扶下也走了过来。
她们都知道没走错地方,可她们都希望是走错了。
曾经繁华热闹的大漠王帐篷驻扎地,现在只剩下一片黄沙,与这大漠的任何地方一样,只是一片黄沙。
“公主,要不我们再找找?或许王上他们换位置了呢,这里可、可能不适合驻扎了。”青幽忍不住猜测道。
“不会的。”莫夕瑶却笑着否决了,“他们不会搬,至少不会在不告诉我的情况下搬,他们一定猜得到我会回来,他们怎么忍心让我找不到家呢。”
“可是公主--”这不该是一片黄沙,不该是一无所有啊!
青幽忍着泪,这么残忍直白的话语,她...也说不出口。
“瑶儿。”
尉迟宸看到这一幕先是安排冷卫去搜查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随后才走到莫夕瑶身边。
“我没事,有什么线索么?”
只是,莫夕瑶比他想象中的平静,她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似乎在一瞬间就接受了自己无家可归、家人无影无踪的事实。
“暂时没有。”
尉迟宸眉头微动,但想问的话并未问出口,如果这是眼前莫夕瑶期望的处理方式,那么他便无条件支持。
“冷卫已经再查,可能需要些时间。不过不用着急,冷情早我们一段时间出发,今天联系上他之后应该可以获得更多的消息。”
“嗯。”莫夕瑶点点头,一旁的青幽却经不住身子一颤。
已经成亲了,可‘冷情’二字,还是能让她心头微涩,止不住的疼痛。
“没事吧?”青竹察觉到她的异常,自是问了一句。
“哦,没事,我只是不敢相信我们现在看着的这一幕,王上,王后......”
“他们会没事的。”
见青幽面露苦色,青竹连忙说道。
她俩都是自小被大漠王后收养,看到这一幕,心里的痛苦并不比莫夕瑶少。
“我建议我们先回去,有什么事回去再说,这里风沙大,对瑶瑶的身体并无益处。”
青幽的一句感慨让几人都沉默下来,各自陷入自己的回忆里,恰巧此时,付贤走过来说道,打断了他们的沉默。
“额。”莫夕瑶一愣,她没想到付贤还会替她考虑,“呵。”自嘲地一笑,她又忽然发现,这样做才符合付贤的性格,他岂会因为一句话,一点小事与她介怀。
“我--”红唇微启,她正欲应下,却感觉到尉迟宸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
“怎么了?”她连忙紧张得看向尉迟宸,只见尉迟宸眸色深沉,尚未回答,一旁青幽也面色沉重地快速蹲下身子,手只是在沙地上触碰不过五秒,连忙站起来道:“公主,有一大批驼队正向这边过来。”
“什么?”莫夕瑶心头一惊。
第一想法自然是莫夕浩他们过来找她了,可是联想到尉迟宸的反应,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来者不善。
如果是莫夕浩他们回来找她,根本不用带很多人,她有尉迟宸保护,他们只需只身前来或者带几个侍卫就够了。一大批驼队?这是要掐架的节奏啊。
“上骆驼,我们先往前走,前面不多远该到格院了,至少暂时可以借我们躲躲。就算她们不让我们躲,在沙漠里,我们想甩掉一些人还是轻而易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