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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爱恨两难(上)

我离开琼玉阁时,已经过了子时,北方的冬夜寒彻骨,在外面多待一会儿都能冻死人。我却走的很慢,夜风让我清醒了许多。

楚姬这疯狂的模样令我骇然,我以后还是离她远远的,只是我原本想借助她脱身,如今我是不想和她扯上任何关系,如此一来,我的情况岂不依旧很麻烦?

如何逃出太子的掌控,如何陪江执渡过命中劫,对江执的感情又该如何选择。被楚姬这么一说,我也不敢轻易为他做个凡人了。

不是我自私到不肯为江执放弃一切,我只是不敢完全信任他,我知道,他有好多秘密瞒着我,分明也不信任我。

其实有个最简单的解决方法,我直接回青丘,放弃江执就什么麻烦也没有了。

可是,我没出息,老子舍不得江执。

"烦死了!"

我回到东宫后,一头拱进热乎乎的被窝里,胡思乱想间,禁不住困意来袭。什么烦心事不如留到以后再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霜华宫内

三皇子安子舒同慕伶睡的正熟,两张床中间隔着一扇巨大的屏风。慕伶好像做了什么噩梦一般,突然尖叫着坐起身来。

鲛人声音本就特殊,在这深夜中犹如鬼鸣般凄厉。

三皇子被惊醒,下床点燃了油灯,绕过屏风,来到慕伶床前坐下,见她面色有些发白,额上有细细的冷汗。拂袖替她轻轻擦拭着,温声道:"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慕伶看清身前人,神色瞬间恢复平静,"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无妨。"安子舒顿了顿道:"你有心事是么?"

慕伶犹豫了下,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殿下,我这几日能不能出去走走?”

安子舒闻言不禁沉默了。

“不可以么?”

“宫里人不是很好说话,你……"

"我不会惹事。"

"那你知道宫中礼节么,见到人该如何说话,如何行礼?"

慕伶闻言摇了摇头,小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安子舒见了于心不忍,叹道:"罢了,我让宫女陪你出去走走就是,到时候见了宫里人她让你怎么行礼你便怎么做就是。"

慕伶清冷的脸上终于绽开笑容,这些天安子舒第一次见她笑,慕伶道:"多谢殿下。"

安子舒见她难得笑了,心情也好出许多,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慕伶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倒也没说什么。

经过这一个来月的相处,慕伶对人类已经没有那么恐惧,但还是讨厌的。她们鲛人生性清高,喜欢独处。她虽对三皇子心存感激,还是厌恶与他住在一起。不太愿意同他讲话,不愿意他碰她。

虽然她是禁脔,安子舒是主子,但怎么看都是安子舒哄着她,小心翼翼的待她,慕伶永远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饶是如此,她也受够了,她要逃跑!

单纯的慕伶不知道,她如今所在的地方犹如一座大牢笼,她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

翌日,安子舒派了个叫小青的宫女陪着慕伶自宫中闲逛,不少宫人对着慕伶奇怪的模样指指点点,慕伶对此不以为意,一旁小青面色有些不好,她本就不愿在霜华宫给傻子当差,如今还要陪这么个怪人。

小青语气不善道:"我说慕伶姑娘,这大冷的天,咱们到底要去哪啊?!您自己不怕冷也别折腾奴婢啊!"

慕伶听出她语气中的不耐,冷冷开口道:"三皇子既让你跟着我,去哪便不是你该问的。"

清脆空灵的声音在这三九寒天显得格外清冷,小青止不住打了个寒颤,语气有些薄怒道:"你别拿个鸡毛当令箭了,谁愿意和你这个怪人走在一起啊?"

慕伶也不恼,"那你便回去吧。"

小青哪敢回去,万一这怪物惹什么事,岂不是要怪罪在她头上?小青心中不满,忍不住嘀咕道:"不过一个傻子的命令,倒害得我不浅。"

这话慕伶听着莫名不痛快,她对三皇子虽无男女之情,心中总是感激的,他装疯卖傻已经很不容易,区区一个宫女居然不避讳人的这般说自己的主子!

慕伶忍不住开口道:"三皇子总是你的主子,你们人类不是很讲究规矩么?你作为宫女,怎么可以这么说?"

慕伶也不知为何,她平日不爱说话,今日却想替三皇子讨个公道。二人说着说着,来到了宫门处。小青听慕伶教训她,恼羞成怒道:"你这个怪物胆敢教训我?不过是个猫儿狗儿一样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大冷天叫人陪你出来,有病吧你!"

小青彪悍的骂声惊动了宫门前当值的千面,千面一看是慕伶,不禁心头一颤,愣在那里。又见慕伶正被一个宫女训斥着,眉头不禁蹙起,"你们做什么呢?!"

二人顺着声音望去,小青一见是千面,立刻红着脸跪地行礼。慕伶平静的看着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大概,是喜悦吧。但是上次宫宴上,千面如此对她,按理来说,她应该不理他才是。

这样想着,慕伶将目光转向一边,千面有些别扭的摸了摸鼻子,"那个,慕姑娘,你的伤怎么样了?"

"不劳大人挂心。"

千面一愣,"原来姑娘会说话。"

慕伶不理他,心中却是微澜涌动,千面转而对小青道:"方才你唤谁是怪物?慕姑娘是佘国送来的,如今也是三皇子的人,岂是你一个贱婢可以出言挖苦的?!自扇二十个耳光!"

小青失了方才气势,一面扇自己耳光一面怯懦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千面又对慕伶道:"这么冷的天,慕姑娘还是早些回霜华宫罢,免得三皇子殿下担心。"

他是在赶她走么?

慕伶心里一阵失落:"我知道了,小青,咱们回去吧。"

语毕欲转身离去,千面却突然叫住她:"慕姑娘。"

慕伶心中一喜,顿住了脚步,"大人还有何事?"

"上次宫宴一事,实在是皇命难违,还望姑娘见谅。"

只是如此么?

"大人,若是重来一次,您会怎么做?"

对上慕伶湛蓝的双瞳,千面心中一痛,还是直言道:"若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遵从皇命!"

慕伶心中冰凉一片,没回答,缓步回了霜华殿。

她已经记下了宫门的位置,她要逃走!什么皇宫,什么三皇子,什么千面,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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