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空飞舟上,羽轩从船头进了船舱,突然面色微微沉了下来。羽轻瑶借助“符魂紫晶”烙印了他的记忆,而这紫晶来源于天地间一些碎魂混合天地灵力所成,因此隐隐有一股无法消散的死魂气息。
若是从未接触过“符魂紫晶”的人倒也罢了,但南牧亭出身战阵之中,见过死魂无数,对死魂气息尤其敏感。加之羽轩也曾闯过冷云殇的死魂大阵,如此一来,当日羽轻瑶在施展太灵图时,又取出“符魂紫晶”烙印他一段记忆的举动,自然就瞒不过他了。
“到底是谁在打我的主意?姑姑未必就是主谋,或许是他也说不得……”羽轩面色微沉地推开房门,唤了几声,羽惜走内帷走出。
羽惜心细,轻声问道:“哥,你怎么了?”
羽轩道:“我昏迷之间,你们在渡空飞舟上除了姑姑跟聆儿,还有见到谁?”
“除她们之外,便没人了啊。”羽惜聪颖,知道羽轩的言外之意,俏脸微微变色:“这艘飞舟上有什么不妥?”
羽轩沉吟不答,走到一旁推开了窗户,只见远处浓云滚滚,百层黑云似乎压在了海面之上,雷霆闪烁之间,有一道白影从云飞出,似乎向着渡空飞舟而来。
羽轩眼眸微亮,刻画符文,向衍红绪传音。
不多时,衍红绪推门而入,问道:“三少爷要不辞而别?”
羽轩点了点头:“你放心,今后姑姑那边由我去解释,你们进来。”说罢,他手掐印诀,一股空间波动缓缓扩散出来,罩住二女。
“你们不要反抗,我先送你们去个地方。”羽轩话音甫歇,二女的身形落入空间通道中,随后便来到一处完全不同的天地、
衍红绪细细感知片刻,惊声叫道:“有完整的天地规则,这里是另一处位面?”
羽惜点了点头,却不解释。
这时渡空飞舟之上,羽轩从窗外闪身而出,踏着紫掠入云中。此刻云里一道白衣身影浮空而立,微微一笑道:“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羽轩也笑道:“那你为何不上去找我?”
昊凌冷哼一声道:“明知故问,若非如此,你为何要偷偷跑出来?”
羽轩闻言,默然片刻才道:“你能感知得出他是何种修为吗?”
“浩如烟海,渊深难测。”昊凌轻叹一声道:“他也许是你羽家中坚层次的强者中,修为最为高深者。”
“这样啊。”羽轩面色略略一变,所谓中坚层次,乃是指天人境界的修为者。而如今羽家的嫡系血脉之中,细数中坚强者,外界公认乃是羽绝为第一。此事昊凌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仍是说对方有可能已胜过羽绝,羽轩便不得不警惕了。
“他身份敏感、又心高气傲,虽然伏神率众进攻九灵峰时并未袖手旁观,但终究猜不透他到底在谋划什么。他城府太深,令人捉摸不定。”
只见羽轩的面色一连变幻了几次,昊凌深知他考虑着那一件事,于是说道:“不过我也仅是一天之境的修为,与他相比,宛如云泥之别,所以我的猜测也未必准确。”
羽轩苦笑道:“罢了,此事轮不着我操心,我还是先注意注意自身修为吧。”
昊凌闻言,嘿嘿一笑道:“增长修为的方法我有,就是不知你敢不敢用。”
羽轩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听闻东域最近局势风起云涌,海妖数百个族群日夜戒备,正防着一些人,其中不会有你吧?”
昊凌哈哈一笑,纵起羊角旋风道:“你先随我走,到了地方再告诉你不迟……”
他笑声一落,周身翎羽如柳絮般,瞬间逸散而出,随后背上双翼一弹,便化作鲲鹏本相。
“走吧!”只见他双翼一振,海面之上滚起旋风,有一团黑云压着海面而出。此刻水下的一个海妖族群,遥望鲲鹏飞来,都瑟瑟缩缩地潜下洞窟,不敢冒头。
“你不去见他么?”渡空飞舟上,羽轻瑶怀抱着爱女羽心聆,探首看向云端说道。
“他若不走,我见他无妨。但他既已走了,多半因为是察觉‘符魂紫晶’的事情,此时再见无益。”一名身着蓝衣的中男子捧着美酒,自斟自饮道:“不过此事之后,要让堂堂的大司马南君侯生生咽下这口气,只怕也难呐。”
说罢,他轻声一叹。
羽轻瑶面上闪过一抹忧色:“你是说他今后会寻你麻烦?”
“也许吧。”男子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
羽轻瑶沉默片刻道:“昔年的南牧亭威震寰宇,不提他手中掌握着何等力量,就单凭他个人修为,放在当世,只怕也是无敌的存在。”
“但纵然如此,他想重登圣境修为,也绝非易事,甚至一个不慎,陨落在圣劫之下魂飞魄散,却也并非不可能。”男子饮了一口美酒后,缓缓说道。
此言一出,羽轻瑶不觉柳眉微蹙,讶然说道:“你能这么肯定?重临圣境确实不简单,但若说殒灭在圣劫之下,似乎……”
“似乎不太可能是吧?”男子淡淡一笑道:“他曾渡过几重圣劫,应对圣劫必然独到的心得。但我说过,如今已过了万年之久,世道也早已不是他所熟悉的了。虽然师父与岳父他们不肯明说,这数千年来圣境强者为何锐减如此之多,但我却隐约猜到了点原因,其中关键在圣劫之上……”
说罢,他眼中精芒灼灼,遥望天穹。此刻海风滚滚而来,有一道身影落在船头,走近船舱躬身说道:“宗主,海妖一族已行动起来,欲要联合百族之力共同抗衡鲲鹏族。”
男子讶然,微微笑道:“不曾想,海妖一族对星河血符竟如此看重。”
他推开两重房门,来到船舱之外。此刻海风呼啸,衣襟猎猎,而看他面容,赫然便是羽赋养子、羽轻瑶夫婿羽逍。
“你执我令符前去,但不得我命不得行动。”羽逍将一块玉符交付来人,那人应了一声,身形闪入云端而去。
云深府前,昊凌一声清唳,有数道身影飞起,躬身行礼道:“府主!”
“府主?”羽轩闻言,讶然道:“你手中掌握着一股势力?”
昊凌笑道:“大哥以前得到云家传承,于是我们便仿照昔年云家族地的规模,立了这座宗门,取名‘云深府’。不过我们兄弟俩可没有你的魄力,你建灵崖城时,是完全没有借助家族力量,而我们却得靠着鲲鹏族。”
说罢,他喟然一叹,但言语之中却是由衷的钦佩。
“昊凌兄谬赞了,其实对于灵崖城,我是实打实地甩手掌柜。”羽轩摇头一笑,这时见昊川的神魂从府中而来。
羽轩略一躬身,昊川笑道:“羽城主可是着实难请啊,从南域到东域,跨越了千万里,你我才得以相见。”
羽轩讶然道:“昊川大哥曾派人去南域找过我?”
昊川点头道:“不过派人前去之时,洪副城主言道羽兄早已来了东域。当然,羽兄一到东域便掀起这等风波,倒也是我意料之外。今日舍弟将羽兄请来,是一桩买卖相做,不知羽兄有意否?”
羽轩闻言,眉头微挑:“昊川大哥与昊凌兄背后都有鲲鹏族为后盾,哪样事办不成,为何要找我当合作者?”
昊川一叹道:“鲲鹏族并非所向无敌,如今东域东界有一半仍是归海妖一族掌控,而我要做的事情,却不能让海妖一族同鲲鹏族有正面冲突。否则结果都不是两方能够承受的。”
羽轩默然,过了片刻道:“那两位想要我做什么事?”
昊川道:“此间不是说话之地,羽兄请随我来。”
当下二人将羽轩请到议事厅中,昊凌袍袖一拂,无数细碎光点聚拢而来,化成一张庞大海图,海图所绘正是东域。
“东域东界,龙族与海妖各执一半领域。北方疆域乃是东海,南方疆域是海妖域,而如今我们所站方位,乃是海妖域的南部。昔年我族征战东域,耗费极大气力,所得不过海妖域南部这点领土而已。”
昊川说罢,手上一指,这些细碎光点又重新化成一张海妖域南部的海图。
“不知羽兄可曾听说过东域上空有连接域外的通道?这些通道之中,以几百乃至几十年为一个周期,每过这一段时间,都会有一种星河怪物从域外而来,肆虐东域,而他们所降临的地点,就是东域西界。”
昊川手上一掐印诀,光点又化成一只展翅飞行的异兽。
这异兽模样极怪,仿佛是巨鹰、麒麟、猛虎各拆卸一部分,然后安装而成,有鹰翅、麟首、虎躯,再加之龙鳞、凤羽等,混合而成。
昊川道:“羽兄不要看这家伙形貌怪异,其实它身怀神力,身躯广大至极,曾与龙王一战的怪物头目,其身躯竟有数万丈高下。若非天溟世界的天地规则排斥它,只怕龙王也未必能胜。”
正说间,昊川从储物灵戒内取出一块如血玉般的骨头来,羽轩心中一动,疑声道:“这是星河怪物的遗骨?”
“不错,我们此行请羽兄前来,并非是单单讲什么故事,而是将其中关键讲给羽兄听。我们知道羽兄修炼了龙绝印,不知这龙绝印中,有没有什么控制血脉的秘法?”
昊川任由羽轩把玩着血玉骨头,沉声问道。
羽轩淡淡一笑道:“原来两位是看上了封印于海底之下,星河怪物的血符啊。”
“原来羽兄已知道了‘星河血符’,”昊川讶然,笑道:“既然羽兄了解此中内情,那么我也不必多说,只问一句,羽兄敢不敢蹚一蹚这浑水?”
羽轩一笑:“两位盛情相邀,我只怕也不好拒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