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巨大的宫墙升起,宫墙之内便是南都皇宫。南都皇宫在渊朝皇宫之上重建,耗时数年之久,终于建成四宫三十六殿。这各宫各殿各司其职,而当前的重明宫宣阳殿上便是朝会之所。
当下羽轩与秦雪涵、司徒静三人被灵王带到重明宫外,灵王手中结印,一印震开了宣阳殿门,缓缓走入。随即只见宣阳殿中,南皇的皇座仍在那里,一尘不染。
灵王一见,心头多跳了几下,正要抬步走去。羽轩低喝道:“灵王!”
灵王一怔,长叹一口气,自语道:“语气真像啊……”随即灵王才回过头来,面对羽轩,久久不语。
司徒静向秦雪涵传音道:“难道灵王也……”
秦雪涵摇了摇头,只觉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忧、该怨还是该顾影自怜……
这时灵王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我想见他。”
羽轩闻言黯然一叹,说道:“他的魂魄已经死了……”
灵王面色一白,大怒道:“不可能,以他的修为即便被南皇一掌轰杀,魂魄击散,也绝不可能说死就死,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幽王下的手?”
“幽王?”羽轩一愕,问道:“这跟幽王有何关系?”
“你不知道?”灵王冷然一笑,说道:“他手中掌握着南皇祖脉的消息,但幽王不能向南皇下手,便只能对付南牧亭了,你说,南牧亭究竟如何死的?”
但羽轩却反问道:“幽王为何要找南皇祖脉?”
灵王面色一冷,伸出两只白洁如玉的手掌捏在秦雪涵二女的咽喉,冷冷地道:“别看我现在只是魂魄姿态,要杀她二人却也不难,你现在给我说清楚,南牧亭究竟如何死的?”
羽轩忙道:“好,我说,但你先放了她们。”灵王闻言手掌一松,羽轩叹了一声,轻声说道:“他是自杀的!”
灵王心神一震,随即身形一晃,这时却轮到羽轩咽喉一紧了。只听灵王森然说道:“你敢骗我?他好好的,为何要自杀?”
羽轩反问道:“你与他在一起之时,可曾见他有一刻真正开心过?”
灵王柳眉微蹙,默想片刻,突然面色变得惨白,惨然一笑道:“我以为那是他迫于誓言,心头闷闷不乐而已,只要我帮他复了渊朝天下,他自然会高兴起来……”
羽轩苦笑一声道:“即便你帮他复了天下,他又怎能开心得起来?何况南皇闭关之后,一国之兵已有半数握在了他自己的手中。那时南皇太子已暗中许诺,待他继位,便许他琅郡公、加九锡,开府仪同三司,可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人。所以若要复国,也不过一念之间而已。”
灵王问道:“那他为何不复国?”
羽轩叹道:“南氏一家世受渊皇大恩,他岂有不想复国之理?但他以降将身份在南皇麾下,权位煊赫,此情此恩如何报答?何况南朝天下有一半便是南牧亭打下的,他岂能忍心让这片天地再起战火?但一面是宁帝的重托,一面又是渊朝遗老的屡屡指责,这‘进退失据’四字放在他身上,岂不是再合适不过了?如此一来,他除了一死,天底下还有别的去路吗?”
灵王听罢,呆滞了大半晌,又突然满面杀气,冷声道:“不对,他若已死,你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别告诉我你不是他的轮回转世身?”
羽轩说道:“我确实不是他的轮回转世,不过南牧亭虽不是羽轩,但羽轩却是南牧亭!”
灵王冷笑道:“岂有这种说法?”
羽轩问道:“南牧亭手中有一道祖脉之气灵王可知道?”灵王一愕,羽轩续道:“南牧亭在临死之际,吸纳了那一道祖脉之气,让祖脉之气击碎了他的魂魄。但祖脉之气的生生造化之道却非比寻常,这生生造化之道将他的魂魄重塑,这便是我的魂魄。但不知因何,在重塑之时,丢失了南牧亭的一些残魂,致使他有几段记忆不在我这里。后来我的魂魄虽被祖脉之气补全,但也仍不知他的残魂如今散落在了何处。”
灵王说道:“这好办,你们帮我搭建一座招魂台,我再炼一只追引幡,借两件宝器之力,定能将他的残魂招来。然后再借祖脉之力,将他的魂魄重塑。告诉我,南皇的祖脉在哪里?”
羽轩两手一摊,说道:“十分不巧,这一段记忆并不在我这里。”
灵王眼神一凌,森然道:“你可知骗我有何后果?”
羽轩摇头道:“祖脉的消息确实不在我这里,否则我早去寻祖脉了,还来此间做甚?”
灵王仍不死心道:“那宫中可有祖脉的消息?”
羽轩一怔,突然心中一亮,暗想道:“难道南皇让雪儿皇宫,便是为了祖脉的消息?”但心中虽这般想到,但面上仍是一片迷茫之色,说道:“或许有吧?”
灵王冷哼一声,身形不断穿梭虚空,在四宫三十六殿上一殿一殿地寻去,又有大半晌不见她回来。
羽轩这时将二女身上的禁制解开了,三人相对无语,过了片刻,司徒静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些事究竟是真的,还是你蒙她的?”
羽轩抬头与秦雪涵视线相对,见她眼中似乎没有询问之意,便笑道:“怎会是骗她的?但这些事也是在我到南皇洞后,南皇分身解开我记忆中的封印,我才知道的。”
秦雪涵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话,突然见灵王满面阴沉地走来,显然并未找到。灵王冷声道:“不管了,先建招魂台,招来他的残魂再说。你三人依照图纸在皇宫外造好,我在宫内炼追引幡。但若你三人敢走,我便先拿季少府祭幡!”
当下灵王说罢,便将一个卷轴抛了过来,随即身形踏入虚空,缓缓走去。
司徒静面色微冷,说道:“当年南帅是何种眼光,怎会看上她?”
羽轩说道:“昔年南牧亭为平定南界诸王势力,便说服灵王来降。灵王便提出了一个条件,让南牧亭娶她为妻。事后南牧亭也允诺了,但怎奈爱慕灵王之人实在太多,加之诸王从中作梗,灵王便一直未能如愿。后不知为何,在凤虞领军攻打皇城之时,灵王竟从背后袭击,致使南牧亭全军溃败。南牧亭重伤退入城中,被景乡侯石云瀚救走。后来皇城被攻破,南皇太子自杀殉国。但后来的一段记忆我便不知道了,不过适才听灵王所说,她似乎要先恢复渊朝天下,才让南牧亭毫无牵挂地与她成婚。但怎知却被凤虞寻到了机会,一举将南牧亭重伤,至此,南朝天下算是彻底覆灭。”
司徒静又问道:“但那个凤虞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仅是为了皇位吗?”
羽轩沉吟道:“只怕既为了皇位,也为了南皇的祖脉,毕竟阎君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势,应该只有祖脉可以治愈。”
当下三人一面说着,一面走出了皇宫。皇宫之外,季少府盘膝而坐,缓缓疗伤。这时羽轩来到他身后,手中结出符印,正是当年在葬神界所学的灵气手印。
羽轩催动灵气助季少府搬运周天,到了日头西斜之时,终于将灵王的掌印除去。季少府躬身一礼道:“多谢侯爷出手相助。”
羽轩摆了摆手道:“季少府不必如此,今后称呼我羽轩便可。”
季少府连忙躬身道:“下官怎敢。不知灵王走了没有?”
羽轩苦笑道:“他正在借陛下的鼎炉炼器。”
季少府面色一变,大怒道:“灵王岂可这般毫无上下之分!”当下又要纵起身法,去找灵王理论。
羽轩止住道:“季少府暂且息怒,看在我的面上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季少府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侯爷求情,那下官暂且不与她理论。”
羽轩心中憋笑,一本正经地点头道:“那季少府先去歇息几日,养好伤势在说。”季少府点了点头,告辞一声,缓缓走去。
但季少府一去,二女便笑得花枝乱颤,司徒静笑道:“这位季少府倒是个实诚君子啊。”
羽轩暗暗点头道:“向来是一根筋的,但这回这毛病更加深了许多。”
但在三人取笑之时,突然空中云层翻涌,乌云层层汇聚,只听大风呼啸之中,似乎有游魂夜哭,令人毛骨悚然。
二女心中一突,问道:“灵王这是成功了?”
羽轩摇头道:“还没有,但也快了……”当下三人垒起土台,共垒了三日。到第三日上,只见招魂台已成。
这招魂台分成十阶,每一阶上都刻画了一道阵符,共有十道。这十道阵符叠在一处,便是一座巨大的招魂阵法。
随即灵王从宫中而来,手中抓着一只血红色的追引幡,幡上书写了几行字,而其中就有“南牧亭”三字。
这三字之后,又见那些小字写的便是他的官位、生平乃至出生时日了。
司徒静向秦雪涵低声道:“你可听说过一种上古秘术,这种秘术便是书写一人的生平,然后将其放在一只黑幡上招引,不一时三刻,便将这魂魄招引而来了,随即打入轮回之中。”
秦雪涵柳眉一蹙,低声道:“你是说她这门术法乃是脱胎于那种秘法之中?”
司徒静皱眉不答,这时只见灵王将追引幡祭起在空中,随即有一股莫名的威压缓缓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