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一闪,木慕依颇为茫然地看着眼前一瞬间便失了女儿的踪影,“依儿?”
而这时,月依当然不是躲到某个角落画着圈圈暗自杯具自己为什么在这么不需要的时候却预测得这般准确。只一眨眼,女孩已经向着那渐渐睁开眼的人急闪而来,右手伸出,直取那人的喉颈。
但那一声轻唤,让她又突然想到还在身后的女人,迅即的身影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手却自然而然地换了方向,改向那人的后颈。
“依儿?”
女人的惊呼响起,可是月依的手却已经几乎触上了那微微撑起的人的后颈。
然令人称奇的是,刚从昏迷中醒来的人,眼神却瞬间清明,身形微转,抬手便挡住了月依的攻击,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否早已清醒。但即便如此,可能本来就失血过多,而且还刚刚转醒,所以陌生人的手上并没有多大力气,也就没有逃过昏迷的命运。
然而,看着昏迷过去的人,一旁的女孩眼中暗了暗,手指已经微微曲起。
现在这样,这个人看来还是留不得了。
一切可能潜埋的隐患,都要彻彻底底地除去。
“依儿!”但这一次,木慕依却是没有再给月依机会,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月依,“依儿,你要干什么?”
“这个人留不得!”口气没有任何变化,女孩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女孩这样满不在乎的态度却让木慕依气结,“依儿,你怎么能这么不拿人命当回事。”
可是女孩直直地对上女人的眼,“他们的命于我何干?”
“依儿!”这么长的时间,虽然对月依的性子稍有了解,但木慕依显然还是不能适应月依这样冷情过头的性子,那双仿佛没有光亮,没有情感的双眼,直让她心底都颤颤的。
稳了稳心神,木慕依固执地对上月依的眼睛,“这也是一条性命!”
感觉又回到了原点,月依抿了抿唇,也不愿再兜圈子,很是干脆地收手走人。
这个人本就已经受了重伤,刚刚又挨了月依一下,指不定还要昏迷多久呢。而这种情况下,昏迷过去暂时体会不到痛苦也许是幸福的,但却又是最危险的。可能,无声无息地,这条生命就这么安静地消逝了。更何况,这条小路是木慕依平日里从那偏远的小院摸上山来偶然寻到的捷径,看这路上的情况,应该并没有什么其他人知道。在这样无人的小路上,一个重伤昏迷之人的下场几本可以确定了。
实在不行,退一万步讲,就是这人真的走了狗屎运得救了,刚才的那种情形,月依估摸着他也未必真能记得自己。就是记得,这山间小道上,来来往往,他还能成神了知道自己是谁?何况一般月依从来都是与木慕依一起窝在吴家那偏僻荒凉的小院里,现在估计就是吴家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忘记了这母女二人的存在了。
所以,既然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加之木慕依不喜,月依对于放过这人也没什么所谓。
于是,在木慕依惊诧于月依这次怎么这么听话,呆愣地瞪眼下,感觉很是戏剧般的,女孩很干脆地收手,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掉头就走了,仿佛那刚刚的一切都不过是个错觉。
恍惚不止,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分不清现实的木慕依使劲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诶!那里躺着个人,已经昏迷重伤的样子,看来刚刚的一切确实是有发生的!
终于回过神的木慕依很是委屈,看着月依毫不在意地往回走,受不了地大喊,“依儿!”
“恩?”跟她的行动一样干脆利落。
女孩很是单纯地向着木慕依,眼中满是不耐:你还待怎的?
“依儿,”木慕依真的很是委屈加憋屈,“你,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你娘亲?”
“恩?”一样的词,音调却不自觉更调上了一些,充分表达了女孩的莫名其妙。
“我……”看着女孩微微扬起的眉,木慕依忽然感到了无比的心虚,刚刚还在心中徘徊不止的委屈愤怒一下便不见了踪影。
下意识后退一步,口中嗫嚅着,“我,好歹是你娘亲。可是,可是为什么……”感觉每次都被你牵着鼻子耍一般。
后面一句,饶是木慕依也有些说不出口。啊,当然,木慕依的脸皮还是很薄的。但这样的话,两人之间这样的关系和辈分,木慕依涨红着一张脸,怎么都说不出口了。也是如此,木慕依愈加觉得甚为长辈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先前的委屈又丝丝缕缕地冒出了头,越来越多。
看着这样的木慕依,月依真的很是不解了,这样看来三年一代沟都不止了,完全不明白这个女人现在到底脑子里在转什么。
“你想如何?”
清冷的声音,仿佛一滴冰水滴进了脖子里,让木慕依蓦地一震,思维迅速跳转,几下就跳跃了无数鸿沟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而刚刚还无比纠结的问题则自然而然就忘记了。可叹!
“哦,我要救他!”
“恩?”女孩的眉再度皱起,前一秒还理直气壮平铺直叙的木慕依迅速萎靡,怯怯地不敢看月依。
“这,这,好歹也是条人命!”喃喃着,木慕依眼神在脚面上来回转悠,就是不敢抬。
而月依很想提醒她,她这句话已经说了不止一遍了,也因为她的强调,她已经放了这人一命,但至于他以后会是什么结果,便自让他听天由命了。
“人家总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不信佛!”
“上次我也是在山上救了你,然后我们母女才能重新团聚,所以,……”
不待木慕依说完,月依淡淡地瞥了过去,眼帘依然半垂,却无端让木慕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感觉有些危险。“你拿他跟我比?”
“可,可是……”
“这个人是个麻烦,我不想去应付,也不确定真的有这个实力应付。而你,”现实的问题从来很多,这个母亲看来真的很……‘天真浪漫’。“我确定你应付不了!”
但对于这么明显的深入骨子里的鄙视,木慕依不干了,“你!但刚刚我看到他明明醒了,却又被你打晕了。依儿你伤了人家,就不能直接把人丢在这儿。”
“我原是要直接杀人的。”轻描淡写地一句话立时让木慕依愣愣地闭了嘴,“我现在已经饶了他一命,打晕他只是必须,能减少些麻烦。”
不等木慕依接话,对于这个让她在乎的女人,月依决定还是采取温和一点的方式。能说通那当然是最好!于是甚是思维敏捷地,月依再度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当头砸下,“而且我们养不起他,还是,”瞟了眼缩着头的女人,“你想让你的丈夫,恩,”月依稍稍顿了一下,“丈夫的儿子,来帮你养一个……”
往那个方向瞟了眼,月依首次确定了那人的大致性别,“陌生的男人!”
一句话,仿佛一道天雷,直直劈在了木慕依的头上,(外焦里嫩啊)。“不,不,当然不是这样的。”
“你还要救他么?”眼瞳直直平移到眼角,连着这些事实,让木慕依的心又被那不经意却无比自然的鄙视狠狠揪了一下。
“恩,恩,不……,可是……”
‘善良’的人挣扎不已,再度偷偷抬眼,却看到前面的女孩已经悠闲地转身离开,仿佛笃定了自己一定会听话。
似乎为这最后甚伤自尊的画面一激,一股热血顿时直冲脑门,木慕依狠狠跺脚,“救,一定要救,依儿!”
无在乎木慕依的跳脚,前面的月依只是微微偏过头,“我不救,我刚刚重伤初愈。”有理有据的大实话,一下堵住了木慕依的口,憋了半天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赌气地走到那伤者跟前,木慕依一下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虽然她确实体力很好,这么些年,照顾自己,养活自己和孩子,木慕依也绝不是那些养在深闺的娇小姐了。更何况是在吴家这样的武林世家,一开始的时候起码她的地位待遇还并没有像后来那般不堪,身体底子,习惯耐力一直还不错。
上次在山上发现月依,木慕依愣是一路狂奔,将女孩带回家救起。
但是,但是……虽然现在地上这个人看上去并不是很多男人那般魁梧粗壮的,但比之上次的瘦小小女孩简直要大了一倍啊。木慕依暗中比划了下自己的身高体魄,心里没底。
不过,瞥了眼那边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女孩,木慕依咬咬牙,直接弯腰拉住人的胳膊,半拉半拖地往回走。一定不能输了气势!
路过月依时,木慕依更是傲气地抬了抬头,虽然很是吃力,直接路过。
留下月依颇有些好笑地慢慢跟在一边,偶然瞥一眼地上些许的痕迹,暗道这路标倒是做得好!心底翻着,女孩很是正经地考虑着是不是应该先跑到前面去,在那必经的路上埋个小刀片,反正这条小路一点都不宽。印象中,据说有人就是那么捕捉鳄鱼的。眼光从那无比悲催的昏迷者身上扫过,女孩没有丝毫同情,继续着自己在大多数人看来堪称诡异的思路,虽然这连鳄鱼都比不上的逊脚实在是浪费别人的金点子。
但是,看看因为用力脸色都涨红的木慕依,月依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个挺有意思又能直接解决麻烦的好办法。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