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回来的。
我会成为她真正的朋友,可以依靠陪伴守护的朋友!
月,我依然是你的朋友,可以站在你身边的朋友,让你可以放心将背后交给我守护的朋友!月,好吗?
默默地看着少年渐渐远去,唐包终于回头,树屋内,少女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阳光偷偷地撩开花叶,在少女美丽的脸庞上流连。周遭的花草也仿佛感觉到了少女即便在沉睡中也透着的孤独悲伤,轻轻地伸展着,摩挲着少女,沙沙的声响仿佛是低低的安慰。
一片花叶中,少女安睡着,愈加得清雅绝俗,不染纤尘。那么美,却无端地令人心慌,仿佛她不该属于这个世界,只下一刻便要离开。
“月主啊!”隔着结界,唐包低喃着,“请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还有那么多的人,期望你能幸福啊!”
慢慢的,仿佛是看着曾经的朋友离去而闭上了眼,透明几不可见的结界渐渐可以看得见实体,而里面少女的身影也缓缓模糊,好像是要圈起一个独立的世界,与外面完全地隔离。
无奈,转身离去。唐包自然也没有看见,树屋中,少女额上淡芒一闪,竟缓缓撑起一道屏障,将少女和小银狐细细地包裹其中,青华流转,一朵青莲蓦地转出,精纯的仙气随即涌动布满了整个结界,浓厚得几乎肉眼都能看得见,却一丝一毫都没有溢出结界,即便是一直守在不远处的唐包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温和的绿色元气,丝丝缕缕地游移着,仿佛活物,带着鲜明的生命气息,随着少女体内牧云诀的自行运转,一点一点顺着全身的毛孔钻入少女的体内。然后兵分两路,一路向下进入丹田,一路则冲上上丹田,两个循环同时同步地进行着,最后转化成自身的真元相接于两个丹田相连的筋脉‘天地桥’,绕全身筋脉走过一个大循环。
青莲缓缓转动着,结界中的仙气浓而转淡,又渐渐转浓,就这么循环往复着。不知过了多久,结界中的仙气不再补充。到最后的时候,就好似是一个灵魂重新附上身体一般,青莲旋转中点点移动着,渐渐靠近,缓缓倒下,附上少女,从茎到叶,最后是花。然后,消失不见。只是少女额上的额珠上,青莲重新出现,细看下,似乎比之原来更开了一些,也更加的娇艳,而那青莲之上的黑蛇,也闭上了金色的眼眸,静静地盘旋着。
经此一次,青莲才是真正融入了月修的灵魂,同生同息。
许久的许久,已经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唐包依旧每天都来看看。而站在那树屋前,看见的景色也依旧模糊。即便担心,可是唐包也不愿动用道法将结界破坏,只能每天谨慎地守着,时间似乎有回到了月修醒来之前,每天带着一点点的希望来看看,却总带着失望离开。甚至,现在连里面是何情况都不能清楚地了解,只能细细地感应着屋内的气息,知道屋内的两人都还昏睡。
树屋里,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仿佛时间在这里都停止了步伐,流连不动了。就连那树屋中的花草都还是那天结界张起时的模样,一派生机勃勃,偶尔抖动着,仿佛在切切低语,那躺在床上的少女何时才会醒来,总是这么安静的屋子里,有些寂寞呢!更不说还常常飘荡着些令人不禁黯然神伤的味道。
可是今天,花草们似乎格外的兴奋,沙沙地低语不停,似乎在传达着什么。
忽然,那张大大的木床上,一双圆而黑亮的眼睛猛地睁开了,还带着些长梦初醒的迷茫。
使劲眨了眨,圆圆的眼中,点点的雾气终于散去,剩下一片清明。转转头,看清周围的情况。银色的小狐狸终于动了,直直地向着旁边仍旧在昏睡的少女挪去。
靠在少女的脸庞边,莫离轻轻地拱了拱,低低地呼唤着。
好像是听见了莫离那轻轻的低鸣,少女的眼睫颤了颤,终于,也缓缓睁开了!许是有些不太适应打在脸上的阳光,少女的眼睛微微眯起,皱起了姣好的眉,缓了缓,才最终真正睁开。
一片清冷。美丽的凤目中,深深的黑色里,透不出一点心思,冷冷清清的,视线所过,什么都清晰地印在了那双眼睛里,却其实什么都没入了她的眼,无心无情。只要一眼,便让人心生凉意。
不一样了,与过去都不一样了!看着那双眼睛,莫离悲戚之余还有些隐隐的不安。过去,那双眼睛深沉,却还会带着一丝属于人的温度。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仿佛死寂的深潭,没有感情,没有温度,无端令人胆寒。坐在那不动的时候,因着那双眼,她整个人仿佛都不是活的,只是一尊完美的雕像。哪怕沧海桑田,她只是那么淡淡地看着,哪怕置身最热闹的集市,也无法让她沾上一些生气。
门忽然被推开了,唐包有些激动地站在门口,嘴微微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看着月修的眼睛愣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得出口。
月修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在她的视线里。清冷的目光,清冷的人,真的已经没了一点人气。
看着那双眼睛,唐包渐渐安静了下来,原本因为看到月修终于平安醒来的激动心情仿佛被磨碎了放在了风中,一点点吹去,什么都不剩。只是,面对着那样的落差,那样的空旷,总感觉有些压抑,有些悲伤。
缓缓地单膝跪了下去,“参见月主。”
“恩。”简简单单的一声,便再没了什么声响。整个屋子又回复了先前那几乎令人窒息的安静。
不一样了啊!唐包知道。那少女的眼中啊,已然少了些东西。若是说以前的时候,只是偶尔看着那少女不似这世间之人,甚至还带着点无助慌乱。那现在,这少女便已经是全然脱去了那人的皮囊,成了那日月星辰之上淡看云卷云舒的神。
成神啊!那又是好是坏呢?没有人说得清。只是唐包心里知道,看着少女那样清冷遥远的眼神,他的心便被狠狠地一揪。
“月主!”许久,唐包终于开了口,带着淡淡的敬畏。
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月修缓缓地回头,看向了唐包,不带一点情感,看不出在想些什么,或许,其实她根本就什么都不曾进得心里去吧!
面对着这样的眼神,唐包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就这么沉默了。
没有对唐包的不说话有什么表示,她照旧淡淡地移开视线,没有任何预兆的,月修忽然消失了身影。
没有惊慌!唐包只觉得自己有些麻木了,现在的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反应,什么样的心情!他只觉得疲惫,那么累!可是,连他都觉得心力耗尽了,那个女孩又该是什么的心情呢?
靠着门,静静地看着不远处那站在花树下望向玉棺的少女。
开满了淡色小花的树在风中微微地摇摆,那么轻轻地晃动着枝条,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就觉得很疲惫了,唐包看着那花树,只觉得那树也已老了春心,再也舞不动了,只是还不甘心沉沦,吃力地醉在风里,洒下满满的花,乘着风滑下。
一瓣两瓣,悄悄停留在那树下少女的发上,肩上。
看着那少女的背影,唐包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清清冷冷的,那么淡淡的,又仿佛带着些厌倦。
好久。
少女忽然动了,单手轻摆,一张瑶琴便出现在了面前。轻轻地一拨,发出“叮”的脆响,瞬间冲破了所有的沉寂。
盘膝而坐,任手随心动,少女依然遥望着远方。只是,心本就空空的,望着没有尽头的远方也总不知望见了什么。
一天,
两天,
三天。
叮叮咚咚的琴声,渐渐由缓而疾,让人不禁产生了一种极静又极动的错觉。就像要在那极度的压抑中毁灭一切,一丝不留。盘旋低徊,千折百转。仿佛是极细的钢丝勒进了皮肉,掐住了喉咙。剧烈的心跳无处可归。紧迫的心弦无处可靠。唯独,唯独那弹琴的人还是面无表情,即便双手十指已是鲜血淋漓。那脸上还是没有一丝变化,仿佛那双手根本不是自己的。
“月主……”唐包终是忍不住担心。
刚开口,却突然之间地动山摇。一时不察的唐包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稳住身形便要向着那仍在弹琴,仿佛不曾察觉任何异常的人儿冲去。
“嘭。”的一声闷响,唐包狠狠撞在了不可见的结界上,也是他心中焦急,竟不曾察觉这道结界。
“月主。”看着那一片地动山摇在中却对一切恍若未闻仍在弹琴的少女,唐包担心不已,却毫无办法。他当然知道,这突然地地震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遭原本乘着风飘洒花瓣的树几乎被颠光了颜色。琴声终于再次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