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许久,庄玳还是没进去。
并非害怕进去要被叫吃酒,而是怕大老爷在会客,说与他知晓,坏了兴致礼貌。再者,大老爷又吃了酒,真知道东府滚园出事儿,那就不好收场了呢。
于是,庄玳退了出来,沿路往外回。
到了外头,寻了几眼,没见到庄琂等人,心里知道她们此刻必定在里头跟大姐姐庄瑚说了。因此,庄玳信步往里头走。
里屋。
送嫁的下人们轮番给老太太、曹氏说佟府那边的见闻。
那一旁,庄琂、庄瑜、庄瑛拉住庄瑚说话,几人叽叽咕咕的。
庄玳看得出,妹妹们给大姐姐说东府的事了。
那庄瑚一脸的担忧,尽写在眉眼之上。
庄玳望了数眼,终于,忧心忡忡的走入,倒不敢明目张胆蹦进来,悄悄的来到姐妹们跟旁。
当下。
庄瑚瞥了一眼庄玳,细声问:“见到老爷不曾?”
庄玳摇摇头,低声应道:“老爷跟客人们吃酒,有些醉了。二哥哥也在里头陪着,哥哥醉在桌子上,如今,全凭老爷招待客人。所以我不敢冒然去给他说。”
庄瑚道:“该是这样的道理。”又把庄玳拉住,往外头一点,说:“你别里头闹去,别给老太太知晓。这会子,看怎么样,我们回滚园看看才好。”
庄玳点头,道:“听大姐姐的安排。”
庄瑚想了想,道:“我们全部走必定惹老太太的疑。要不这样,三弟弟你在此处陪着,我先回去瞧瞧。若老太太问起,你就帮我推搪半会子。”
庄玳不依,道:“我想跟姐姐回滚园看大哥哥。”
庄瑚道:“你要看不怕没得看。听姐姐的话,帮姐姐一回。”
庄玳心里确实记挂大哥哥,巴不得飞过去帮忙。
因此,庄玳拉住庄琂几个,央求道:“好妹妹们,你们跟大姐姐回去,看需要帮衬的,你们极力帮助些。如今大太太一个人在府里还不知道怎样呢,大嫂子可不是伤心死了呢!”
说罢,庄玳的眼泪水掉了下去。
庄琂没拒绝,道:“可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你且进去跟老太太说说话才是正道。别的,你不必担忧。你那样的身子骨也不大适合过去劳动的。听大姐姐的,安心留这儿吧。”
一番议论,众姐妹相互照应。庄瑚领着庄琂、庄瑜、庄瑛往东府回,而庄玳则留在北府应付。当庄瑚等人离去,原在里头陪着的庄玝走了出来,问庄玳,道:“姐姐们去哪儿了?”
庄玳干咳两声,给庄玝使了个眼色,没回复。
庄玝心里犯嘀咕呢,因日里的丑事被庄琂看见了,有点猜疑庄琂会捅出去。
于是乎,庄玝一味纠缠庄玳,问他:“哥哥,琂姐姐都跟你们说什么了?这么私密不给人知晓。我早看到你们嘀嘀咕咕了,所谓何事呢?”
庄玳“哎呀”一声,迫不得已扯住庄玝,在她耳根说了几句。
把东府发生的急事道诉个清楚。
庄玝听得,“啊”的惊呼。
庄玳忙道:“玝妹妹,别吱声。”
兄妹二人就跟贼似的一般,候在一旁。
因下人们汇报完毕,老太太寻庄玳,寻了好几眼没见,当下见到庄玳惊吓吓状,免不得想着,他是不是犯病不舒服。
老太太让下人们退下,叫庄玳来问:“玳儿,今儿送你二姐姐过去,可都还好?你大姐姐还有她们都跟我们说了,独你一人不声不响,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呢?”
庄玳支支吾吾,言说道:“没有没有,就是不大想说话。”
在一旁的曹氏听到,冷冷一笑,道:“难不成是你二姐姐二姐夫少给你大喜红包了?满脸不愉快的。”
庄玳道:“没有没有!红包银子大着呢!二姐夫给我们每个人都发了。佟府亲家又给我们发了许多。”
老太太笑道:“如此是好。送一回赚了大钱。你就留着吧!既得银子,还这般愁眉苦脸做什么?莫不是过去没得吃,如今饿坏了?”
庄玳扯着一张愁苦的脸,怎么也挤不出笑容来应付。
庄玝跟庄玳一样的神色。
老太太瞧他们兄妹两人,愣一会子,道:“大喜日子的,能不能给我们笑一笑?不给我笑,也给你二老爷二太太笑笑。这般样貌,谁欠你们似的。”再是张望,不见庄瑚,也不见其他姑娘,老太太又说:“你大姐姐才刚还在呢,去哪儿了?你其他妹妹怎也不在了?”
庄玳又是支支吾吾。
庄玝怕庄玳真捂不住,赶紧抢道;“姐姐们在外头呢,等着待会吃晚饭。”
老太太兴许信了,赶紧吩咐曹氏:“给她们弄些吃的吧!劳动她们一日,是要犒劳犒劳些。”
曹氏得令,笑眯眯的应下,出去吩咐人准备晚饭,好招待送嫁的那些亲众。
曹氏一走,老太太说疲乏,想歇一会子,赶着让庄玳等人都择个地方歇去。
殊不知,老太太摒开众人,想寻个空儿问东府情况。
当下,老太太问竹儿:“忙这一日,不知道东府怎么样了。”
竹儿只会安慰,她又怕老太太不放心,自顾殷勤道:“老太太若不放心,我这就过去瞧瞧。看个准信来给老太太回一声。”
如此,老太太应允,让竹儿去东府探看情况。
竹儿也是一心办事,不想张扬出去给人知晓,便悄悄的绕道前往东府滚园。
当来到滚园院外,首耳听见里头哭声一片。
竹儿慌了神,心里想道:莫不是大爷不好了?
她赶紧撩起裙子,快步入院门。巧这时,看到一众奴仆从四面八方赶来,都往里屋去,个个悲悲戚戚的,都哭着呢。
竹儿拦下一人,问:“大爷如今怎样了?”
那下人哭道:“姐姐不知道啊,大爷去了!”
竹儿一听,耳朵忽然震响,脑壳上的发丝哧哧涨开。
随后,竹儿与那下人跑入里屋。
入了屋里。
顺眼看见庄顼床下跪倒一片奴仆,庄瑚、庄瑜、庄瑛、庄琂等也跪在地上。那秦氏半丝力气都没有,趴在床沿上,眼泪流得跟河水一般泛滥。
而伺候在秦氏旁边的大奶奶、二房姨奶奶也都哭得肝肠寸断。
床上,庄顼一动不动,俨然是一具没有生气的死尸了呢!
竹儿心里惊呼: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