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素和庒琂急急走出里间,欲出去看个情形。到了院中,已见三喜往院门去了。
庒琂比子素还着急,冲了下去,喝住三喜:“三喜,给我回来。”
至今日,三喜的伤病情形好许多,一直以来,得药先生的诊治,如今,虽不能达往时那般精灵,也恢复得七八分了,可庒琂依旧让她多多歇息,调养好身子,镜花谢一概事务都没让她做,可见主仆情深,是这理没错。
三喜一脸惊恐道:“姑娘,外……外面有人叫呢。”
喧哗声极大,谁不知有人?
庒琂拉住三喜,一阵悲凉,难道三喜痴傻病症没好?竟说这些话,以前,三喜可是伶俐百分的人呢。
子素倒没管,先靠去院门口探看,稍后,庒琂与三喜也一同过来。
外头。中府的丫头们脚步慌忙,或躲或藏,进进出出,仿佛盗贼杀进府院一般。
竹儿与梅儿从寿中居方向出来,一并将人往外赶。
竹儿则厉声斥责:“你们这是要逼老太太上绝路么?好好的活不去做,见风就是雨。看明儿我一个个把你……”
话未说毕,小姨娘从外冲进来,跪向竹儿,哀求道:“竹姑娘,你不让我见老太太,那你好歹替我传句话给老太太呀。”
竹儿和梅儿等赶紧将小姨娘扶起,百般宽慰,后头,东府的庄瑚,大姑爷查士德来了,管家也来了,庄瑚指着管家说:“老爷说了,让把人带回去,手脚还不快些。”
管家一手势示意,那些得力的仆子赶紧去将小姨娘架起。远处外头,四姑娘庄瑜悲悲戚戚的站望,丫头静默极力扶住,只见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这一幕,镜花谢院内的子素和庒琂、三喜看着,甚是疑惑。
子素喃喃道:“东府的还没走么?”因见到庄瑜,子素示意庒琂看。
庒琂看到庄瑜了,亦没多想,信步朝她走去。
庄瑜见到庒琂,不知是想跪求,还是腿脚发软,愣愣的欲往下瘫跪,幸好子素和三喜扶得稳。
庒琂道:“妹妹,这怎么了?”
庄瑜尽是哭,摇头,激动话不出语。
当下,管家已把小姨娘架住了,正出中府门口。而竹儿、梅儿看事态平定,速速往寿中居里头去,在廊檐下,还不忘记吩咐那些有力气的婆子:“都看好些,眼睛手势不能懒的。”受吩咐的人个个答应“是”。
原本庒琂想去截住竹儿打听问明白,料想竹儿与梅儿等已往寿中居里头去了。遂而,庒琂当机立断,让子素和三喜把庄瑜扶回镜花谢。
庄瑜却不走,哀求道:“琂姐姐,若不然你替我求求老太太吧。”
庒琂诧异道:“四妹妹,你这话怎么说呢?”
庄瑜哭道:“我才刚才知道,我那弟弟……他不见了。”
庒琂震惊,子素震惊,三喜一脸疑惑。
庄瑜又道:“若不是姨娘不顾一切跑出来,我还被蒙在鼓里呢……姐姐,如今,我求谁都求不上了,但愿你能帮帮我们。”
说罢,庄瑜用力推开子素和三喜,正正跪下。
庒琂害怕旁人看见,急道:“妹妹别这样,有话,先到我那儿去说。”此刻,庒琂想得通透,中府的竹儿、梅儿出面阻拦,怕是也知晓东府包藏什么事,或东府大老爷和太太已给她们下了命令了,不然,才刚也不会将小姨娘阻在外头。
无须多言,庒琂与子素、三喜,又叫上静默,一块将庄瑜抬扶进镜花谢。
当下。
庄瑜又回到镜花谢,在炕上坐好。子素已将热茶端给她,让她润后醒脑,身心平复。
据庄瑜讲,她从镜花谢出去,与老爷庄熹、太太秦氏、大爷庄顼,大奶奶,熹姨娘、大姑娘庄瑚、大姑爷查士德,外甥查玉童,外甥女查良秀等正返回东府,忽然被藏在中府外头的小姨娘惊到了。小姨娘哭哭啼啼扬言要去见老太太,报告老太太。老爷庄熹二话不说,当即命人抓将她回来。
得老爷和太太的指令,下人们下手越发不留情,拖拽小姨娘往东府去。这一幕,看得庄瑜心都碎了。
途中,小姨娘断断续续的说:“老爷好狠的心,把我们孩儿分离出去,让我们母子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如今老爷也不必包藏着了,我已全然知晓,我们那可怜的孩儿被你们安置在白月庵啊,春禧除夕之夜,孩儿竟不见了……老爷啊老爷,你竟如此狠,一言不发,还不让我知道,也不让我去给老太太说么?”
这一席言语,旁人听见倒不敢张声张色,而庄瑜顿然明白:原来,这春禧大年不让小姨娘来给老太太请安,就因包藏秘事丑闻啊,东府隐瞒得何其之深!于是,庄瑜顾不上伤心惊吓,跪向老爷替小姨娘求情。
庄瑜对父亲庄熹道:“老爷,想是姨娘糊涂了,求老爷留情开恩。”她本想质问弟弟的事,可见个个如此冷漠,才临时改口只为小姨娘求情。
庄熹则道:“你就与她一样,竟无半点深知深见!”甩袖推开庄瑜,命令人也将庄瑜架回去。
庄瑜不甘,力争倾扎,再跪向秦氏和姐姐庄瑚,哀求,因有她从中阻挠,小姨娘才有机推倒下人们向中府里跑,嘴里嚷嚷叫叫,哭哭闹闹。
至后,中府外的丫头看见,去报与竹儿和梅儿知晓,竹儿和梅儿等人出来阻拦。往下的喧闹,便是庒琂和子素、三喜听闻的了。
如今,庒琂听庄瑜的哭诉,半时不知如何宽慰,同时,心中疑惑不解。
庒琂问:“四妹妹,恕我直言,这些日子以来,那……那弟弟怎么个去向,你也不知晓么?我们还以为……还以为好好的呢。”
庄瑜道:“姐姐,你是知道我的呀,名为姑娘小姐,还不如……不如当家身边的大丫头呢,姐姐,府里的事,大人们会让我们知道么?即便我知道些什么,又能做什么呢?”
庒琂道:“你别急。”因怕东府来寻人,她让子素去把院门关了。
稍后,子素把镜花谢的院门关好,回来。
又见庒琂对庄瑜道:“大过年的出这样的事,应传遍全府,我们怎也不知呢?四妹妹,你且安心冷静着,若信我,我替你去南府白月庵走一遭,如何?”
难得庒琂这般真心对待,庄瑜感激涕零,大哭,又下炕倒地跪谢。
子素看着,内心涌动可怜她,可想想,毕竟是庄府东府的家务事,如今,庒琂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呢,还要捅东府的马蜂窝,万万不妥的呀。
子素道:“姑娘……”欲加阻拦。
庒琂扬手,示意子素不必多言,她主意已定:去南府走一回,问问幺姨娘,探探白月庵的普度小尼姑,看事情是否真切,好安抚庄瑜。
子素道:“姑娘,假如你去南府,真在白月庵问出什么来,你又能怎样?明摆的,东府的老爷太太不想让老太太知道,竹儿和梅儿等人才阻拦的呢。”
庒琂望住庄瑜,如鲠在喉,进退两难,一心怜悯,一心仗义,道:“不求怎样,却也不能见他们把人逼入绝境呀?都不必说了,我这就过去。”
庄瑜响应道:“姐姐,我跟你一块儿去。”
子素跺脚摊手,深深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