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璞和庄玳跟随曹氏等人来到东府后花园阁楼赏戏,恰时,大哥哥庄顼也来了。兄弟三人几乎是前脚后脚的距离。
庄顼自成亲之后,精神气比此前清爽康健了,这自然是慧缘的功劳。
那时,庄顼不知因何病危,又是呕血又是昏死,把府里人吓惊得都以为救不活了。谁料想,成亲之后,一日比一日见好。所以,此前不太待见慧缘的老太太由此对她有几分的赏识和厚看了。
曹氏在进去时,扯住庄璞道:“跟你大哥哥一处坐去。老太太那边没叫你甭过去了。”
曹氏担忧庄璞管不住性子和嘴巴,毕竟孩儿里头,女孩家数庄琻庄玝两人脾气古怪,男孩子家庄璞最让人不放心的,又急又燥,只怕老太太没问个什么来,他早报出去了。宴席还没开始,一旦因他搅浑,后头谁都没心思坐下去呢。
于是,按步就进。
庄玳和庄璞一改往日,沉静不语,低着头跟犯大错似的到男主桌上。那桌如今坐有庄顼和慧缘,兄弟两人过去,先对他们的大哥大嫂举礼,也不等哥哥嫂子示意端礼,他们早屁股重重坐下。
此刻,老太太她们在看戏谱,媳妇儿几个围在那里推荐,姑娘们拢在身后,丫头们叽叽喳喳的。所以,庄璞庄玳兄弟几人落坐,并没人发觉,也没人去招呼。
独慧缘有些尴尬,她出身与府内的女孩不同,性格出格的内敛,又是结婚了的人,故稳重随夫平坐,举止端庄温柔。那兄弟二人来举礼,庄顼哼哼点头作罢,慧缘倒自主起身端了一回。
见两人坐下,慧缘自主帮倒茶。
庄玳见状,忙制止道:“嫂子何须自己动手,让丫头们来就行了。”
庄玳话语未停,庄璞一股火似的对边上的丫头道:“是死了还是聋的?莫非是瞎了不成?见我们来也不动手,劳动你们大奶奶,平日有你们这样做事的?”
丫头们正一脸艳羡看老太太那边,心神聚在那头呢,谁曾想招呼这几位爷?再且说平日里,几位爷相当随便,不会为这些小事支呼为难人。
当下,丫头们被庄璞怒火惊吓到了,赶紧围过来倒茶的倒茶,举杯的举杯。
自然的这一声将老太太那边的人都惊过头来了。
老太太怒指对庄璞道:“我说哪里来的黑烟火儿,烧得我这心难受。你们这些没眼见的蹄子,巴巴伺候他做什么,让他自个儿吃狗尿去!”
众人听老太太这责怪声,都忍俊不禁,捂嘴抿笑。
郡主趁势赶紧招手:“还不赶紧的来给老太太跪下请罪。”
曹氏一脸的无奈,在旁侧轻声咳几声,便深深看了庄瑚一样。
庄瑚对上曹氏那眼神,伸手在她手肘衣袖上拍拍,便对老太太道:“可不应了新年的景儿了,须得红红火火,兴兴旺旺。瞧他们两人一进来就往大哥哥和嫂子那边蹭坐,知是错了。想让大哥哥帮压一压。我们大哥哥可是提壶败火的人。”
庄玳和庄璞已起身,齐齐向老太太跟前去,到跟前又齐肩平膝跪下。
兄弟两人也不言语,眼帘微垂。
老太太愣是盯两人,一会子,咋呼道:“瞧!今儿怎么变了人了?”伸手去摸庄玳的脸,又探庄璞的额头,道:“是被狼狗吃了心还是啃了魂了?”
兄弟二人依旧不言语。
郡主十分尴尬了,红脸啐向二人:“糊涂东西,越发上脸了。老太太才刚听说你们不见了,急得不得了,这一回来还让人不放心。”
曹氏一改往日,谦和应郡主道:“哎哟太太,你说你也真是,孩儿都那么大了,总不能老绑腿绑脚的吧?”说着扶起庄璞,又扶起庄玳:“爷们儿该有爷们儿的去处,我瞧着不打紧。就是老太太担心些个,如今回来千好万好,啐他们做什么。”
众人见曹氏这样说,忍不住又都笑了。
老太太让庄璞庄玳挨在自己桌来坐,二人互相看一眼,显得不太愿意。
庄璞则道:“我挨着哥哥坐,要跟哥哥议论事儿。”
庄玳赶紧也道:“我也要挨着大哥哥坐。老太太和太太赏戏喜欢安静,我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挑戏。”
老太太举指头指了指庄玳,不说什么话,只是笑得合不拢嘴。
秦氏以为二子在抬举庄顼,笑道:“这俩儿孩子见大了,如今害羞了。那就由着去他大哥哥那儿去吧!”
老太太点头,扬手让去。
庄玳庄璞回到原位。
庄玳满心委屈,即便坐过来,也不安乐,故往庒琂那边瞅。庒琂和姑娘们在老太太跟前瞧戏单,欢喜议论。
庄玳悄悄手儿向庒琂招扬,庒琂看到了,又顾忌这边姐妹在一处不好回应,再者慧缘那边依旧那副陌生脸,自己不好主觉过去招呼。
庄玳招呼无果,自个儿抓取桌上的果子吃。庄璞倒是会找话,三五句话问庄顼近日身体如何,又去哪里耍了等等,庄顼听闻说到耍,急向庄璞推荐,十里的马场,八角胡同的香酒,商埠沿海的鲜货,一开口没个尽。
慧缘坐在旁侧,静静的,为了避免尴尬,小小抓一把瓜子,轻轻磕起来。
到底,庄玳注意到慧缘,凑过脸面问了一句:“大嫂子怎不过去?她们在点戏呢!”
慧缘温声轻言回道:“有老太太太太点,姑娘们也点着就够了,我也不太懂戏。”
庄玳“哦”一句,不再说。
余下此刻,查士德打外头回来了,在门口兜转两圈没进来,倒叫门边站着的一个小丫头子吩咐道:“请大姑娘出来。”
那小丫头进去,悄悄给大姑娘庄瑚言语,曹氏在跟前自然听到,故而两人同时转头看门外,正看到查士德擦汗,一脸着急。
庄瑚识意,也没避开曹氏,反而一手拉住曹氏出去。
到外头。
查士德一手拉一人,往边角落去说话。
查士德道:“马婆子那边送回去了。我后头瞧着不放心又去瞧一回。跟做梦似的,我掐半日自己的手臂,里头的人疼不疼不知道,我自个儿瞧着是眼疼心疼啊!”
庄瑚和曹氏闻之一惊。
查士德道:“那婆子下手可歹毒了,我估摸那二人挺不过今日。”
曹氏疑惑道:“大姑爷你说清楚,如今你怎么也爱醉酒说胡话了。”
查士德道:“太太你不知道,那婆子把人弄进屋里,让她闺女在院外守着。好在那闺女认得我,头先说她妈不许人进去,还不让她瞧。我问为什么呀?她说她妈在问话。我一听,两个半死不活的人了,还能问什么话?就悄悄往里头去瞧,哎哟我的妈,我这一瞧瘆的慌。马婆子把那两人衣裳扒光了。”
查士德一边说一边捂脸捂眼,啧啧啧直叹。
庄瑚急了,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那婆子干什么?”
曹氏闷住嘴巴,眼神勾住庄瑚,媚笑:“哎哟,我还真小瞧了那婆子了,这么一把岁数了!”
查士德“啧”一声,道:“可不是,一把岁数了还特能来劲儿!”
庄瑚红脸地拉住曹氏,啐查士德:“不正经的东西!巴巴给我们说这些做什么!外头院里老爷不伺候了?戏班上好妆没有?多早晚上场?这不是事儿?还嚼舌根。”
查士德拉住庄瑚:“说的什么话。这可要紧了。那婆子把两人衣裳扒光,拿一把菜刀往他们身上剐,满身是血,那刀子口跟给鱼净身一般。我瞧着没个千刀也有几百刀。人不断气,哼哼唉唉在地上,一地的血啊!”
听完,庄瑚和曹氏惊冷了脸,寒毛乍起。
查士德又道:“我赶紧来回,就想问一下,这事儿我们管不管?不管的话真出人命了。”
庄瑚满脸不安望住查士德,又将曹氏盯住问主意,曹氏浑身打颤,拿捏不定。
庄瑚快语道:“太太,若不然报官吧!”
曹氏摆摆手,直扶栏杆歇气儿。
查士德道:“别说千刀万剐那两人了,就是好好的不用刀子问,也问不出什么话来。你说那两人也忒黑心,把马婆子的孙子给弄死了,死就死了吧,又不知将尸体弄哪儿去了。可不招婆子的怨恨了。”
庄瑚啐道:“也该!千刀万剐不可惜的!那日我还听说,婆子来量身子,二姑娘还跟婆子逗笑,让她孙子进来走走。可才几日啊,就出事儿。”
曹氏缓过劲儿了,无力道:“大姑爷,你再瞧瞧去!看婆子还怎么着了。发现不好你再回来告诉我。”
查士德点头哈腰应声,急转脚步去了。
余下,庄瑚扶住曹氏,冷静道:“太太,横竖不关我们的事儿。两人不是在婆子家里么?报官让官府端去,与我们无干的。”
曹氏全身发软,叹息道:“我也知道与我们无干。终究从我们这儿出去,只怕追究起来落不到好。”
庄瑚道:“可这事儿我们捂着不是办法呀!要不跟大老爷三老爷四老爷说一声儿?能让官上打点的赶紧打点,免得火烧眉毛,防都防不了。”
曹氏闭眼,吞忍。
那时,老太太等人在里头呼唤:“大姑娘和二太太跑哪儿去了?这个时候戏上不上了?”
听毕,曹氏让庄瑚去安排,自己则变个笑脸迎进里头伺候。
曹氏到了里面,狠狠地向庄璞和庄玳两人勾视,无奈又忐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