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矛斗兽场偌大的看台之上,此时只剩下了寥寥几人,这些人将目光都落在居的中老者身上,似在等待他的抉择。
尤绍清斟酌半晌,觉得事情也是有些棘手。丰源城中的其他势力都不会放在他的眼中,唯有城主府除外。城中驻军,代表的是国家,非帮派世家可比。钱有德乃是驻军统领韩世雄的老丈人,如果韩世雄插手此事,恐怕会有些难办。
城主是个特殊的存在,并不是每座城池都有这一职位,只有象丰源城这样的边塞以及经济重地,才会设有城主一职,直接统辖城中文武衙门,如同封疆大吏,位高权重。
尤绍清眉头紧锁,不过此事难办也要办,如果是一般的弟子徒孙也就罢了,可是这块腰牌乃是腾栾宗一位客卿长老之物。在宗门之中,客卿长老的地位仅次于长老。而且这个客卿与尤绍清平日里相处得不错,此事绝不能就此作罢。估计统领韩世雄也不会为了一个小妾的父亲与腾栾宗为敌。
想罢多时,尤绍清终于有了决定。对申屠长空道:“长空,这块腰牌乃是本宗客卿长老之物,一年前此人离开宗门后便一去不归。如今信物落入他人之手,很可能是遭到了不测。此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如果这斗士所说属实,那么他也算是本宗门人,所以我要将他带走,彻查此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一切听凭先生安排。”申屠长空满口应允。申屠家族家大业大,斗兽场只不过是其家族的产业之一,损失了一个斗士,对申屠长空来说并不是太过心痛,他自然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得罪大长老。
“嗯。”尤绍清点了点头,随后对古天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孔岩已经收你为徒,那么你已是本宗弟子,老夫绝不会难为你。随我来,老夫会为你的师父讨回公道。”
说着,尤绍清迈步走出雅间,就要离去。
“等等!”古天突然来到尤绍清面前,将他拦住。
尤绍清一愣,沉着脸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古天对尤绍清憨憨一笑道:“前辈,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晚辈还有一事相求。”
“哦?什么事?”
“前辈有所不知,在斗兽场中还有我一个结拜的兄弟仍在受苦。您老人家救人救到底,叫人把他也放了吧。”古天搓着双手,讨好的说道。
尤绍清把手一摆,有些不耐的说道:“你能离开此地已经是天大的造化,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见尤绍清拒绝,古天脸色忽然一变,正色道:“这怎么是闲事?前辈所说晚辈认为不妥。师父曾经教导我,为人要重情重义,受人点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此话晚辈牢记在心。我与我这位义兄情同手足,我岂能独自离开而不管他人死活。如果我的兄弟仍在此受苦,我也不愿一人苟活。难道前辈希望晚辈做一个无情无义的宗门弟子么?”
古天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义正言辞。尤绍清一时竟无言以对。哪个宗派不希望自己的门人弟子重情重义,古天的话的确让尤绍清无法反驳。
斟酌了一下,尤绍清微微点头。“也罢,你的义兄叫什么名字。”
“邓泰。”古天答道。
既然这老者能轻易的将自己带走,那么多带走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古天与邓泰交情不错,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尤绍清转头看了看申屠长空。申屠长空苦笑一下,对着申屠虎摆了摆手。古天和邓泰都是斗兽场的台柱子,将两个人一起放走,对斗兽场的生意影响很大,即使是申屠长空也会颇为肉痛。
时间不大,邓泰也被带到了这里,他疑惑的望着古天几人,满头的雾水。
当申屠长空告知他,他已经获得自由的时候,邓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竟呆在了那里。
古天笑眯眯的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邓泰的肩膀道。“邓泰大哥,怎么了,你傻啦?”
邓泰这才回过神来,满脸愕然道:“古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等古天开口,尤绍清抢先说道:“你应该好好感谢你这个兄弟,是他恳请老夫救了你。”人老精马老滑,这么大的人情尤绍清自然不会让邓泰糊里糊涂。
幸福来得太突然,邓泰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一把抓住古天的双肩,用力的摇晃着,声音颤抖的问道:“古天,这是真的么?”
古天嘿嘿一笑,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大哥,这是真的,你自由了。”
邓泰闻言身子一晃,险些跌倒,整个人好似虚脱了一般。自从邓泰战败被俘,一年多来受尽了折磨,当他无比渴望的自由突然到来的时候,当身上的巨大压力猛然卸掉的时候,这个铁铮铮的汉子竟然双眼泛红,两行热泪蓦然洒落,这是喜极而泣!不过刹那之间邓泰便虎目圆睁,硬生生的将泪水瞪了回去。
“多谢前辈,前辈大恩晚辈铭记肺腑。”
邓泰向着尤绍清深施一礼,然后又转脸对着古天重重的点了点头。二人本是患难的兄弟,此刻无需多言,一个眼神就代表了一切。
“看你的样子,婆婆妈妈的,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古天在邓泰的前胸锤了一拳,笑闹道。
尤绍清挥挥手,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古天,我们还有事要做,这就随我去吧。”说着,尤绍清转身向外走去。申屠父子也是起身相送。
古天与邓泰跟在众人身后,古天压低声音对邓泰道:“大哥,离开此地后你有什么打算。”
邓泰闻言微微一愣,迟疑了片刻方才答道:“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我还没有想好。不过落叶归根,我还是要回到苍秦国去。生逢乱世,我一介武夫唯有保家卫国,才能体现出我的价值。我想军中仍是我的选择。”
“从军?”古天点了点头。“是啊,军中的确是我们这些无家可归之人一个不错的选择。”
“古天兄弟,你又要去哪里?”此时邓泰已经平复下了激动的心情,语带关切的问道。
“我?”古天一阵头大。
自己可不比邓泰,还是先把眼下的麻烦应付过去再说吧。
摇了摇头,古天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过大哥放心,如果有机会你我弟兄还有相见之日。”
其实此言只是古天随口说说,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怎样,眼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时间不大,众人走出了斗兽场。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是墙外的天却是那样的蓝,空气显得是那样清新,与斗兽场内如同隔世。
申屠父子又送出一程,这才返回斗兽场。
随后,邓泰也是与古天互道珍重,依依惜别。此行一别,山高水长,兄弟二人此生不知是否还有相见之日,古天心中感伤,心中暗念邓泰一路平安。
众人纷纷离去,此刻只剩下了尤绍清祖孙和古天三人。尤剑鸣一直板着脸根在古天身后,好像怕他逃走。尤绍清则显得悠闲许多,走在最前面,有如闲庭散步。
“爷爷,我们要去哪里?”走了一会,尤剑鸣开口问道。
“哦,我们先去钱家矿场看看。”尤绍清道。
“您还真相信他的话啊?我看此人贼眉鼠眼的,一定是在说谎。我们本来是出来玩的,现在竟多出这么个累赘,真是扫兴。”尤剑鸣对古天没有一点好感,发着牢骚。
“是真是假到了矿场一问便知。如果他敢欺骗老夫,哼哼!”尤绍清冷哼了两声,其意显而易见。
“前辈救了我,我又怎么会欺骗您老人家呢。”古天嘴里一边应付着老者,一边在想着应对之策。
几人出了丰源城便加快了速度,直奔钱家矿场而去。一开始古天还有着逃走的想法,可是后来便放弃了。别看老者年过花甲,可是步履轻盈,身轻如燕。而且出了城来不再收敛气息,一种压迫之感始终包裹着古天,让他不敢妄动。
几人到了钱家矿场的时候,已近黄昏。此时矿场仍未收工,大多数人都在内场忙碌,矿场门外反而显得冷冷清清。只有两个守卫懒散的站在大门的左右,昏昏欲睡。直至古天几人来到近前,才被守卫发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干什么的?这里是私人领地,外人禁入!”其中一个黑脸守卫高声喝到。
另一个黄脸守卫一眼看到了古天,不禁吃了一惊。“怎么是你?你不是被卖到斗兽场了么。怎么活着出来了?”
此人在矿场多年,一眼便认出了古天。
“你们死了我也死不了。”古天双拳紧握,冷冷开口。
“小子你找死!”黑脸护卫刚被派到广场不久,对古天当初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当他看到古天脸上的奴印时,顿时冲上前来,举鞭便打。
“找死的是你!”
就在古天开口的同时,那黑脸护卫便已被掀翻在地。一个淤青的足印突兀的浮现在黑衣护卫的面们之上。随即,鲜血从这护卫那已成一团烂肉的鼻腔之中喷溅而出!
黑脸护卫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一命呜呼!
一个奴隶居然敢还手?这是这个黑脸守卫在临死之前也弄不明白的问题。这些护卫们平日里对奴隶们非打即骂早已经习以为常,哪知道今日却遇到了一个例外,而且还是一个敢要他命的例外中的例外!
黑脸守卫只是普通的壮汉,古天这一脚没有将他的脑袋踢碎已经是脚下留情了。
黄脸守卫见状顿时大惊失色,扭头便跑。
“杀人啦!”守卫惊恐的尖叫刹那响彻整片钱家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