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刚要举杯,却见凯希小姐和那位瘦高个儿男士走了过来。看到玛格丽特,凯希小姐似乎非常高兴。
“你好,玛格丽特!”
“你好,凯希!”
玛格丽特站起身,与凯希小姐握手,随后又向瘦高个儿男士行了礼说道:
“你好,艾伦先生。”
艾伦先生只微笑着欠了欠身,神情十分严肃和冷淡。玛格丽特见他一副寡淡的样子,就没有把伊兰和托马斯介绍给他认识。
凯希小姐和艾伦先生先进的餐厅,她们点好餐后看忽然到玛格丽特和兰斯特伯爵,就特地从座位上起身走过来与她们打招呼。原来还想寒暄几句,甚至想邀请她们一起进餐,可是一瞥眼,看到伊兰也在,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凯希小姐和玛格丽特握手后,只是礼节性地向兰斯特伯爵点头问好,而伯爵亦简单地点头示意,连站都没有站起来。
玛格丽特见到自己的弟弟是这种举动,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暗骂一声:“幼稚!”
“兰斯特,你真没礼貌!凯希小姐毕竟是安德丽莎侯爵夫人的侄女!”
等凯希小姐和艾伦先生回到座位后,玛格丽特小姐低声说道,言语中有些责怪的意思。
兰斯特伯爵冷哼一声并不回话,默默地喝了口酒。伊兰很识趣地扭过头欣赏花园的美景,假装自己没有看到伯爵嫌弃的表情。
正直夏日,天还没有完全黑,不过花园里已经亮起了灯,柔和的乳白色灯光打到盛开的花瓣和翠绿的叶子上,在夜幕缓缓的降临下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艾伦先生在做生意方面很有头脑,他最近发了一大笔财!”
“所以他就成了人人都想要拉拢的贵人了?”兰斯特伯爵微皱着眉头,不屑地反问道。
“你太刻薄了,兰斯特!你对艾伦先生有意见?还是你……嫉妒他?”
伯爵白了他姐姐一眼,冷笑两声当作否认。
“你对他的评价不高啊!”玛格丽特小姐虽然清楚自己的弟弟并不喜欢这位艾伦先生,却还是想要捉弄捉弄他,所以并没有终止话题。
“我的评价无关紧要,毕竟我们之间不会有生意往来,艾伦先生不需要讨好我,而我更没有缘由与他攀交情。”
“艾伦先生哪里得罪你了,兰斯特?我看他挺不错的,长相英俊,对待女士也很有风度,虽然年纪大了一些,可是看上去很显年轻,有活力。不仅如此他还家财万贯!依我说,艾伦先生虽然是个生意人,可他远比那些没落的贵族,靠变卖祖产,强撑颜面、装高贵的人不知强多少!”
玛格丽特等了一会儿,见她的弟弟没有反驳便继续说道:
“我听说他有在伦敦置产定居的想法,并且正着手律师大张旗鼓地办呢!”
“可惜,我不是女人,亲爱的姐姐!你说的这些优越条件在我这里毫无用处,我天生不爱和精明的生意人打交道……不过,他若是有个漂亮的妹妹……我到觉得不妨与他结交一下……前提是,他妹妹至少要比他小20岁!”
“你这话太粗俗了!兰斯特!”玛格丽特非常了解自己弟弟的脾气,他虽然喜欢拈花惹草,却是个很有原则人。他说话有时候很损,但从不抹黑别人。如果从他的口中说出某个人的坏话,那这个人多半是有问题的,对于这点,玛格丽特深信不疑。
“这位艾伦先生虽然看起来风光,可据我所知修养并不高。他在业内的评价不见得好。人们总会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不熟悉的人,以博取好感。可一个人根本的意志品质不会改变,时间久了总要露出马脚。”
“据说公爵殿下也邀请了艾伦先生去他的别墅渡假,下周你就有机会与他长时间相处,也许深入了解后,你会发现他的优点。”
“我可没有这个兴致去了解他……除非是……你对他有好感……如果是这样你得抓紧了,显然已经有人抢先一步!而那位毕竟是安德莉莎侯爵夫人的侄女!”
玛格丽特小姐哈哈一笑,尴尬的说道:
“我绝没那个意思,兰斯特!”
这个时候连托马斯都觉得有点听不下去了,这俩姐弟到是一点都不避嫌,当着外人的面竟开起这样的玩笑来。他原本打算和伊兰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顿饭,可事到如今却和兰斯特伯爵还有玛格丽特小姐坐在一张桌子上。这奇怪的四个人组合在一起,显得那么古怪和不协调。
托马斯想着,自己和这姐弟俩不过是数面之缘,没有深交。而伊兰虽然把玛格丽特小姐视为好朋友,可他知道伊兰并不喜欢兰斯特伯爵,现在要她和伯爵这么近距离地面对面用餐,是有点勉强。不过伊兰冷淡的表现确实也很不妥,毕竟他们能进到这里还是托了兰斯特伯爵和玛格丽特小姐的人情。于是他轻轻碰了碰伊兰的手肘,低声问道:
“伊兰,你不舒服吗?”
伊兰回过头来说道:“不,没有,我没有不舒服,托马斯。”
她虽然一直在看花园里的玫瑰,可是却把玛格丽特小姐和兰斯特伯爵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并一直揣摩着她们说这些话的意图何在。
兰斯特伯爵在面对罢工失控人群时的处变不惊和英勇举动很让伊兰感动和敬佩。今天是她们自路遇罢工之后的再一次相见,兰斯特伯爵每天都登门打听消息,送来漂亮的玫瑰花,却不肯见自己一面,使得她这几天来迫切想要感谢伯爵的心情却一直没有机会表达。今天碰巧遇上了,却也不是好的时机。而兰斯特伯爵表现得如此淡定和平静,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这让伊兰很难理解,她以为在两个人共同遇险之后,彼此之间就应该建立了某种联系,至少再次见面时不应该这么……疏离。
兰斯特伯爵收回定在伊兰侧颜的视线,不再与他的姐姐斗嘴,在开胃菜上来之前他无聊地用右手食指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
连续几天他都被自己的矛盾心情给折磨得七上八下,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路遇罢工那天伊兰凄惨的面容常常浮现在他眼前,他每天都忍不住想去探望她,想知道她好点没有。可每次到了威廉府就犹豫起来,最终还是不敢见她一面。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不敢面对伊兰,害怕见到她,不知道见了面要说些什么。对于女人,他一向泰然自若,为什么现在竟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这么游移不定、瞻前顾后?
“玫瑰餐厅的环境确实相当不错,在伦敦可以说首屈一指。可是菜的口味却很一般,只是中规中举,你说呢,兰斯特?”
“玫瑰餐厅是女士们钟爱的餐厅。”兰斯特伯爵懒懒地答道。
“你觉得如何伊兰小姐?”
伊兰朝着对面的两位浅笑,答道:
“我第一次来,是迪克森夫人推荐的。要我说,这里的确很漂亮,尤其是花园……至于菜的口味……我想也一定不会差吧。不过,我很少到餐厅吃饭,不好随便评价。”
“这真是太遗憾了!伊兰小姐,伦敦可是有着许多很不错的餐厅呢!”
“这是当然的。”伊兰点头。
“以后就经常和我们一起到餐厅吃饭吧!伦敦哪家餐厅的食物最地道、哪家最有特色、哪家好吃,我可统统知道!”玛格丽特不无骄傲地仰着头,这话她确实没有夸张,她原来就是爱尝试新鲜事物的性格,又热衷于美食,所以凡是伦敦有名的餐厅她都尝遍了。
“不仅如此,每家餐厅哪几道菜最好吃,玛格丽特都知道!伊兰小姐跟着我这个美食家姐姐准没错!”兰斯特伯爵补充说道。
伊兰不好拒绝玛格丽特小姐的盛情邀约,可是又想起前几天遇到的危险,心中难免感到害怕,表情就有点犹豫起来。
托马斯明白伊兰心中的顾虑,也知道以她的性格脾气是不会为了讨好玛格丽特小姐而一口答应的。
“可是,最近伦敦不太平,我担心……”托马斯说道。
“放心吧,兰斯特伯爵会保证我们的安全。是吗?兰斯特?”玛格丽特小姐说着亲热地挽住弟弟的胳膊,把头歪在他的肩膀处,极尽柔美。
姐姐向弟弟撒起娇来也毫不含糊,难怪玛格丽特小姐有无数的追求者,就是这副娇媚的样子,连伊兰都有些心动了。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亲爱的姐姐!”
“来吗!来吗!伊兰小姐!我可是早就厌倦了兰斯特这张不情愿的脸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伊兰也不好再拒绝她的盛情邀约,只好微笑着点头答应。
玛格丽特小姐随即欢快地一拍手,兴奋地说道:
“太好了!伊兰小姐,我们一定能成为品评美食的好搭档,食物只有在懂得欣赏它的人面前才会变得更美味!……在这一点上,兰斯特与我完全没有共同点!他是个奇怪的人!比起去餐厅他更喜欢在家里用餐,而且只喜欢吃固定的几道菜!”
“这有什么不好吗?”兰斯特伯爵斜睨一眼他的姐姐,说道:
“玛丽夫人的厨艺相当不错,我从小吃着她做的饭长大,她是最了解我喜好的厨师!”
“可是总吃这些熟悉的食物不厌倦吗?偶尔也需要换换口味。最近英格兰开了那么多家餐厅,意大利菜、法国菜、土耳其菜、美国菜、各种各样的餐厅,各种各样的菜式和佳肴,既然有个条件,为什么不去尝尝……你真的……落伍了,兰斯特!”
兰斯特伯爵轻咳一声,说:
“我是比较传统的人,我觉得英格兰的菜比较适合我的脾胃,尤其是玛丽夫人做的菜。”
“我的天哪!我们兰斯特伯爵说他是个传统的人,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英格兰本就是一个崇尚传统的民族!”兰斯特伯爵严肃地板起脸说道。
玛格丽特小姐当即笑了出来,打趣地说道:
“好啦!好啦!我们兰斯特伯爵是个传统、严肃、一丝不苟的英格兰绅士!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听到这么夸张的说词,兰斯特伯爵竟然一点没有脸红,相反是一脸满足与惬意的表情。
伊兰忍不住用手档住嘴,以免笑出声来。这俩姐弟还真有意思,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到她们斗嘴抬杠了。玛格丽特小姐特别爱捉弄弟弟,而兰斯特伯爵似乎非常谦让和尊敬姐姐。总之,姐弟俩的关系相当好,姐弟之间的打情骂俏也这么和谐、自然,不禁让伊兰想起儿时,她的兄长也是这般捉弄和宠溺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