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发展的可能的,就是拿来养养眼,看你认真的。”
回家后,顾一方反复想着张佳薇的话,越想越有道理,想起自己之前的种种忐忑的心情,不觉有些可笑。
就好像只要喜欢了,就一定要有怎么样的后续似的。如果是这样,那些明星恐怕掰成多少份都不够分。自己的患得患失,其实是因为对邵青阳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想通了这一层,顾一方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尽情地去喜欢邵青阳,只要把他当作养眼的偶像那样喜欢就可以了。
“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想到此处,心情豁然开朗,顾一方顺口背起了端午节上准备要朗诵的诗,此刻,虽是身处杂物间,眼前却是慢慢铺开一幅初夏光景,池塘莲花微绽,一路榴花开遍,看得人忍不住伸手采摘,插在发间,青丝红花,游女结伴,顾一方顿时恨不得下一刻端午节就到来。
那天安佳琪推荐这首词时,顾一方就飞快抄了下来,若不是自己的字太过狗爬,她还想写在邵青阳给她的那张纸签上。
“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看到那笺铜绿,顾一方又忍不住念了一句,满脑子都是邵青阳在柳岸边抚琴的样子。
就这样,怀着一种甜蜜的心情,顾一方将这首词,毫不费力得背了个熟透。
只是到了第二天,群里有因这首词起了风波。
在顾一方看到子衿单敲她,心里就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点开一看,一大篇幅的留言占据了视野。顾一方匆匆扫了扫,大致是子衿建议她朗诵楚辞《九歌·东皇太一》,说是这样才符合这个节日。
顾一方看了看手头的工作,只好先不理会,等到中午空下来后,她才来翻看着群里的聊天记录。原来子衿已经和安佳琪,已经互相解除过屏蔽,吵过一架了。
大约是子衿事后知道了节目表演用的次,是安佳琪推荐的,因此竭力表示反对,强烈表态应该念楚辞。
安佳琪的观点则是,只是社团聚会助兴,不需要这么隆重,她还嘲笑子衿选错了篇章,对于楚辞的理解根本就是叶公好龙。
于是,两人一言不合,便吵了起来,看她们吵架,顾一方才发觉安佳琪实在是一个牙尖嘴利的人,一句句话不长,却皆戳中要害,真是要把人给气死。
这场大战以双方禁言三天而告终。
顾一方头痛起来,只好截图给章礼贤,问她怎么办。
章礼贤很快回道:“按原来的办呗。哪来这么情操,她不过是不满安佳琪罢了。”“你不用回她了,我来跟她说。”“这事儿本该问潇潇姐的,就是她怀孕了,不太上线了。”“周日排练不变。”
顾一方回道:“好的,学姐。”
比起拗口的楚辞,苏轼这首《阮郎归·初夏》显然朗朗上口,平易近人多了。
楚辞对顾一方而言,有一种神秘玄幻感,回想过往课本里的注释,基本只是字面上的浅释,对于楚辞中所涉及的神祗,却没有详细的阐述其来源与地位。
顾一方点开搜索界面,搜索着子衿推荐的《九歌·东皇太一》,发现即便是信息共享的时代,也是很难找到比较详细的资料,只能根据零星有限的讯息拼凑出,东皇太一这位神祗,被认为是楚国文化系统中的至高天神,而这位神祗的祭祀,应该是在冬至,日照最短,黑夜最长的那一天。
难怪安佳琪会说这首楚辞根本不适合在端午节吟诵。之后,顾一方又查了几天端午节的习俗,发觉早在这个节日用来纪念屈原之前,民间就有兰汤沐浴的习俗。
因此,她只能凭借有限的讯息,去推敲九歌中,哪一首所描述的内容比较像是可以用在初夏的。
排除明显是写春秋之景象的,以及祭祀对象是山鬼精魄一类的,似乎《九歌·云中君》这首比较适合拿来在初夏吟诵。
顾一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自己想要去查这一些,可能是子衿那种决绝的态度感染了她,她脑海中情不自禁得出现一个小孩嚎啕大哭却无人理会的画面。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在念罢榴花欲燃的初夏盛景后,顾一方又背起了《九歌·云中君》,小院池塘的景致,刹那间转为香花遍地的郊外,眼前出现一幅巨大的祭祀画面,虽然读书时,不解其意,但作为爱好,顾一方曾在课外把《九歌》所有篇章都背过一遍,此刻有了互联网,在理解了更多诗中内容后,顾一方对楚辞的感受更清晰了。
很快周日又到来,这段时间,顾一方真是觉得自己过得特别充实,出门时,也不计较顾妈妈在身后叨叨念:“怎么每周都出门啦,不要乱花钱。”
和张佳薇一起来到国风社后,才在现实中第一次见到卯月。
卯月穿着一件民国式样的旗袍小上衣,梳着韩式发髻,果然是无论穿什么都好看的大美人。
“呀,你就是一方吧,终于见到你了哈,来,西皮西皮,我们抱一下。”卯月倒是也很快认出了顾一方,并大方地张开双臂,抱了一下顾一方,随即得意道:“哈哈,我抱到美人了。”她的话音软软糯糯,带着台湾腔。
章礼贤咳了一声道:“这次三花大清早把你提出来是对的。”
卯月道:“太早了啦,人家都没化妆就出门了,感觉没脸见人了啦,还好哦,今天人少啦,哎呀呀,我还是赶快补个妆吧。”
张佳薇忍不住看了眼顾一方,顾一方也有点晕,但想想卯月在群里说话,也经常是这样,应该也不是故意装腔作势吧。
待卯月转身跑去化妆的地方,章礼贤摊了摊手,有些无奈道:“别介意哈,她就这样,人不坏,情商六岁。”
“哎呀,礼贤,礼贤。”跑去隔壁小间的卯月转眼又兴高采烈地跑了回来,手上拿着一大枝石榴花道:“你看,你看,窗外的石榴花开得好好哦,我们不要用绢花了啦,用真石榴花吧,真石榴花多好看呀,一方用红的,我用黄的,正好也是西皮耶。”
章礼贤一个扶额状道:“卯月,这肯定不行,真花一会儿就掉了。”
卯月举着榴花枝左看右看道:“是么?这不好好的么?”
章礼贤丢个白眼给她道:“十分钟后你再来说这话,一方,佳薇,我们去看衣服。”
卯月道:“我也要,我也要,这次绣花鞋我也买了啦。”
正在这时,三花也抱着一堆喝得进来道:“老大,娘子,我把饮料买回来了。”
卯月举着榴花,兴奋一挥道:“相公公……”才说了三个字,枝条上的榴花就抖落了两三朵,卯月顿时呆了呆,也不知道为何这榴花折枝后就是这般轻易掉落。
章礼贤嘿嘿笑道:“看到了吧,老实用绢花吧,三花来得正好,帮两位美人梳妆更衣。”
三花一甩马尾辫道:“老大,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