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全身上下如同拖着千斤巨石一般沉重。钟天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着窗外,已经日上三杆了。早已经错过了一日之间最佳的修炼时刻。钟天揉了揉脑袋,想要让自己清醒起来。看来,昨日的宴席对于眼前的少年,实在是过于盛大了一些……
盘起双腿,钟天开始运转起体内周天,全身筋脉与脉门沟通着,让丝丝冰雷脉力顺着筋脉,依据着周天运转起来。
长长地将一口浊气吐出,钟天看着眼前的王风,一身白衣,正坐在自己厢房之中,还抽着昨日五哥赠与他的卿烟,老神在在地享受着。似乎并不把这里当作那雷音寺头疼不已的魔煞谷了。
“我说王风,你这悠闲的样子,看似不把这当作魔煞谷啊?”
“没事儿,这是你房间,想必他们不会进来的。昨日的宴席我都看着呢,这魔煞谷上下对你钟天,可是喜爱得很呐。”王风吐了一口烟气,笑嘻嘻地说道。
“有事说事,别嬉皮笑脸的。要不给你来当这密探,跟这一帮土匪强盗勾肩搭背的,你试试?”钟天看着王风一脸惬意的样子,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火气。
自己在这贼窝整日与他们勾心斗角的,方才打入其中。可这王风仗着自己在魔煞谷之中,便只需与在外的雷音寺联系便可。两人肩上所扛的压力,一对比,钟天瞬间脸一黑,不禁愤怒起来。
“在给小爷笑嘻嘻的看看,小爷我马上撂担子不干了!”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而已啦,这么气急,你这小六爷当得,可少了几分风度噢。”将手中的卿烟一掐,王风正色道。“你要我找的人,我有消息了!”
听罢,一股欣喜之意从钟天的脊梁窜过,整个人瞬间有了精神。甘愿受命于雷音寺,除了真心想要铲除魔煞谷这一祸害外,便是想要借助雷音寺,寻找自己的娘亲!
“快说快说,这释迦珠,在认我为主之前,是在谁的手上?”
尽管在释迦珠尘封的记忆中,钟天看到了自己的娘亲。可那毕竟是十五年前发生的,释迦珠光芒中的记忆,也显得格外朦胧,根本看不清自己亲生父母的脸庞。
“我只是说有消息,没说是找寻到你所说之人了啊?”见钟天反应如此之大,王风赶紧说道。生怕钟天真以为自己找到了他苦苦追寻之人。毕竟,那种兴奋落空的感觉,自己也是有过的。
当初,发现自己体内竟有图腾血脉之力。年纪尚小的王风,可谓是意气风发!无论是在王家,还是在北玄境,都可算作是人中人凤。在加上王家本就是大家族,王风所享受过的天材地宝,几乎都是千年难得一遇之物。
正当王风一日看尽长安花时,王家的二小姐,王风的妹妹,王嫣也成功觉醒了脉道。那一天,天地异变!就连青天白云,都呈现出火烧之势,染得通红,隐隐显出了一只神兽朱雀之型!
从那以后,王家的新星,便再也不是王风这一个风象图腾脉师了……
“你说要寻找你手上释迦珠的主人,在北玄境,只有一人得到过释迦珠!”王风整理一下心神,正色道。
“广寒月兔无月仙!”
“啊?你说什么,这是个人名么?”听罢,钟天顿时一头雾水。可是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仿佛又是在哪里听过一般。
拿过桌上的卿烟,钟天点了一支,缓缓地吸了一口。顿时,烟雾又重重地包裹了自己,整个世界又只剩下了,自己一个。回忆着记忆中的种种,这一个名字,到底……蕴含着什么?
突然,钟天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揪住了王风的肩膀,嘴里叼着的那令人回味的卿烟,早已被丢到了地上。
“你刚刚所说,与‘桥边红药无红袖’之间,可有关联?!”钟天大声的说道,眼神之中满是狂喜之意!
“噢对了,你本就不是北玄境之人。不知道这两处地方,也是很正常的。”见钟天如此兴奋,王风嘴角抽动了一下,脸上满是无奈之色。
“桥边红药无红袖,红袖善舞不掌兵。广寒月兔无月仙,月仙脱尘不捣药。”王风悠悠地说道,眼神之中,满是憧憬之色。像是再说着什么圣地一般。那向往的样子,仿佛一个虔诚的信徒。
看着王风一脸憧憬的样子,钟天对于那日在落紫镇所遇的项寒,心中的感激之情又更甚了几分!
“这首诗词是很优美,可无奈我钟天是个粗鄙之人,也就只能混迹在魔煞谷这种匪宅之中了。对于王公子的雅兴,实在是难以理解啊?”钟天见王风一说到这首诗词,那旁若无人、沉浸其中的样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两处乃是大陆上的圣地,凡是有些见识的脉师,想必都会升起崇敬之心。那桥边红药无红袖,正是在我们北玄境之中。”王风顿了一顿,满脸严肃地说道,丝毫没有一丝轻浮之意,像是在说着自己的家训那般,
“这处圣地,乃是大陆最高的炼器宗门!因宗门之前,有一座横跨深渊的铁索,故有此句诗词。”
“而那广寒月兔无月仙,乃是西地宫之炼药宗门。炼药师的高贵之处,想必你应该心中有数了罢?那能让人修为飞涨、补充脉力的丹药对于帝级炼药师而言,简直是手到擒来!可一个家族,若是能够供奉着一名尊级炼药师,已经算的上是实力雄厚了……”
王风滔滔不绝地说道,一脸眉飞色舞的样子,像是自己家族就有着这种炼药师一般。
“依你所言,那这释迦珠在认我为主之前,乃是在一名炼药师手上?”钟天脸上,一股难以言说的失落之情悄然溢出。
王风依然沉迷在自己的高谈阔论之中,身为风象图腾脉师,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便如风卷残云一般,直接无视了钟天的询问。
自己在落紫镇,便落得如此不堪,现在又是困于魔煞谷之中,在这偌大的北玄境里,是否能够找到自己的娘亲。就连钟天自己,心中也不禁产生了动摇。
在落紫镇之时,没有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刚刚了解自己身世的钟天踌躇满志,誓要寻到自己的娘亲。少年傲骨铮铮,挺立脊梁,俯视天下苍生。
可被李尔打败,落难魔煞谷后,少年的傲骨,是否还会坚硬如初?在知道自己娘亲,此刻竟然远在比北玄境更加遥远的西地宫之内,少年的初心,是否还会炽热如前?
王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滔滔不绝,呆呆地看着眼前沉默着的钟天:瘦削的身躯,早已被卿烟云雾围绕着,眉头紧锁着,只是不断地重复着吸、吐两个动作。
两只异瞳,此刻也再也找不到那位冰雷双图腾脉师的意气风发,一股落寞之色,显得少年此刻是多么的孤独无助。像是彷徨的浮萍一般,想要在这动荡的江湖之中,寻到一丝丝小小的慰藉,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一时间,两人皆无言。王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化作一阵轻风,悄悄地离开了钟天的厢房。
滚滚红尘,地上的浮萍,如何追寻高高在上的广寒月仙……
终于,钟天的眼神之中,重新恢复了明亮之色。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慵懒地伸了伸懒腰,嘴角浮现了丝丝笑意。
那是……一种无比自信的笑意,带着少年独有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之气!
娘,您若是广寒月仙,那即使让整个月儿都失去皎洁,让整个天宫都毁于一旦,我都要予你拯救!您在释迦珠中封印着的思念,孩儿收到了!
推开门,天色已经入夜,钟天偷偷地爬上了魔煞谷四周的一处山顶。仰着头,看着皎洁的月儿,心中不知盘算着什么。
明亮的月光洒在山顶的少年身上,瘦削的身躯此刻被照的明亮无比。
这魔煞谷虽四处环山,连夜空之中皎洁月光都难以照入,可这四周的山顶,却总是洒满了洁白之色,整个山顶,都显得银光闪闪。
可这皎洁,却总是无法照射到,山谷之中罪恶之处……
陆三的厢房之中,柳媚儿正慵懒地靠在他的怀中,葱白细长的手指轻轻地在陆三宽阔的胸膛上划着圆圈,一脸幸福的样子。而陆三也轻轻将头靠在柳媚儿头上,眼中满是宠溺之色。想必之前,定是一番浓情四溢的云雨……
刘成坐在自己的厢房之中,眼前是整个北玄境的地图。嘴角掠过一丝邪恶的笑意。看来,不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又是哪一世家大族要遭魔煞谷拜访了……
霜花门中,一处禁地内。美妇看着冰蓝色的湖水,倒映着那皎洁的月光。那看似随意系在腰间的轻盈丝带,显得这位银白色头发美妇的气质,更加地超凡脱俗,可白净的脸上的带着一丝淡淡的愁容,却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今晚的月儿也是特别的圆呢,就是不知道,这位仙风道骨、气质脱尘的仙子,能否将自己心中的月儿补全呢……
缓缓地站起身子,钟天挺了挺胸膛,向着远处的天空,轻蔑地竖了根手指,摇了摇。
想要让我钟天屈服,这点程度的困难,可还不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