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客来牛排馆开业一个月，客源终于稳定了下来。也从最初的三万营业额，下降到每天一万块。
坐在窗边的王勇看起来忧心忡忡不已，他那深凹的双眼，却炯炯有神依旧。
“你来啦!坐!"
“王总，你电话里说，今天项总要从绵阳过来?"
一个身着休闲西装，挺着个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在王勇对面坐了下来。
王勇把桌子轻轻向自己方向拉了拉，又重新靠在了沙发上。
“是，毕竟他投入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而你我只各占两三层。”
“他的来意如何?”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那有何对策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我现在犯愁的是营业额的问题，现在，基本上已经一锤定音了，我想以后应该没有多大晋升空间，应该想想法子缩减开支，你怎么看，姜总?"
王勇张开双腿，双手合十，弓身打量着对方。
“我没意见，店里就全靠你多操持一些，我实在太忙。”
“当然!你小子自开店以来，这可是第一次来呢!"
王勇笑笑，诙谐地指了指对方。
“你知道我走不开。"
“明白，明白，你看，说曹操曹操到，电话又来了吧，你先去忙!”
“好……"
姜总起身接通了电话，在门口时，他回过头，匆忙和王勇挥手道别后，急急忙跨进了电梯，最后连影子也随之消失了。
“请慢走!"
站在大门口的刘小丽礼貌地弓了弓身。
“小丽姐，那是谁啊?"
“我听涂经理说过，这个店一共有三个老板，王勇是大家都知道的，还有一个是绵阳的项总，我俩在绵阳见过，再有一个叫姜文，应该就是他了。"
“哦!从来都没见过呢!他是做什么的呢?"
“他是王勇的好朋友，好像是在政府工作。”
“嗯，那我先回吧台了!"
“去吧!"
艾林转过身时，刚好和王勇的目光交汇，她礼貌地点了点头后，就直往吧台走去了。
“姐，你上个厕所可真久呢!"
钱娟用手拍了拍艾林的肩膀，大大咧咧地笑了起来。
“我找了小丽姐说了会儿话，咦，今天向梦怎么没来?"
艾林双眼四处搜寻着。
“她临时请了两个小时的假，任哥说的。"
“哦，菜，水果那些都准备好了哇!"
“都弄好了。"
“动作可真快!妹妹，你应该没谈过恋爱吧?"
“现在没呢，以前读书时倒是谈过。”
“读书时都是办家家的，那都不算呢!"
“姐!我想，那应该算是吧!"
钱娟四处打量了一番，轻声说道，
“那时，他强行要了我。"
“啊!”
艾林睁大双眼，简直惊呆了。
“多大的时候?"
“13岁，读职高的时候，在女生宿舍里。"
“都没有人么?你当时告诉你爸爸妈妈没有?"
“职高基本上都是耍朋友的，她们的男朋友有钱，都在外面开房去了，每天都夜不归宿的。"
钱娟又左右打量了一番，畏首畏尾地低声说道，
“我半个字都不敢跟他们提起呢，如果他们知道了，非扒掉我的皮不可，那事第二天，我就没读书了。”
“哎!所以女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主要是，那时候太单纯了，什么都不懂。”
“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吧，咱们要向前看。"
“是啊，还要向钱钱看才行。"
“对对对，哈哈哈哈……"
艾林总是会被钱娟不经意间逗笑。
“一个水果披萨。”
汪云把黄色底单一角，挂在了固定在台面的铁钉上。
“咦，汪小妹，你的气色变好咯!"
汪云对艾林笑了笑，挥了挥手，羞涩地走开了。
“姐，你不知道么?汪云正在跟李盛龙耍朋友呢!"
“是么，那很好呢，李盛龙很帅，也很有领导气质。"
“嗯，那个李奎却不怎么样，吊儿啷当的。"
“李奎比他小得多，阅历也没有他高。"
“我都很讨厌他们，每天吃饭的时候总是把dj音乐放得很大声，烦死了。"
“你们快去开会，我来做披萨。"
任远把单子扯了下来，并压在了量杯下。
“任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悄无声息呢?”
钱娟用右手拍了拍胸脯。
“吓死我啦!"
“放心吧，我刚来。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快去吧。"
“你又不是鬼!"
钱娟挽起艾林的手嘀咕着走了出去，把任远气得干瞪眼。
“妹妹，你太可爱啦!"
艾林又噗嗤笑出声来。
“那是!"
钱娟跳了跳，两人一前一后挤进了人群中。
“大家请站好了。"
涂经理一脸严肃，昂首挺胸，两手插腰。
“我之前说过，试用期一个月，下面我点到的名字请在下班时到我这里来结算所有工资。"
一片哗然声后，现场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时，有一只苍蝇在涂经理四周盘旋着，最终停在了他眼角的那颗痣上。
任凭涂经理怎么赶，都赶不走。看起来甚是滑稽，不过，这倒让周围的紧张气氛缓解了不少。
直到苍蝇离开涂海龙的脸部，最后转移到他那细黄的卷头发上时，他才收住了双手，背在了身后。
“嗯……"
涂经理眼睛往额头上瞟了一眼，继续说到，
“李浩、吴婷、余曼、向松……"
突然，人群炸开了锅，怨声载道声不断。
“怎么回事儿呀?吴婷，李浩犯错了么?"
“余曼可是公认最勤快的。"
此时，大家都纷纷为同事打抱不平。
哪想，涂经理大喝一声，
“安静!"
大家这才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我也不干了。"
吴婷的好朋友大声说道。
“我也是!"
后厨李浩的哥儿们也站了出来。
陆陆续续，有将近一半的人加入了离职的行例。
“好!很好!"
李盛龙背上的双手紧握在一起，故意提高嗓音道，
“还有人么?"
人群瞬间沉默了。
“那就散会吧!之前的同事记得下班来找我。"
涂经理说完，转身向厕所走去了。
大家像一盘散沙般散开，看起来都有气无力的样子。
“小丽姐!"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用惊慌，这其实是早就预谋好的。"
“你怎么知道的。"
“以前，我帮过好多新开张的店铺，都是这样的。"
“为什么呢?这些同事好多才刚出社会，可都是尽心尽力地在做事儿呢。"
“因为这样可以省下很多钱呀!你看，我们还在装修时就来上班，一天10元工资，如果找工人的话得翻十几倍。”
“难怪!涂经理真是奸诈!"
“怎么说呢，涂经理只是传话的，无奸不商。"
“他们一天赚那么多钱都不让我们活。”
“没有人会嫌弃自己的钱多，他们是资本主义商人，而不是慈善家。"
“我祝他早日关门倒闭才好!"
“嘘!你又使性子啦，还好我们去绵阳培训了。不然……去吧，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艾林耷拉着脑袋，打开了操作间的门。她拿起水槽里的杯子，有心无力地用刷子刷了起来。
“在想什么?"
突然，涂经理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怎么不关门呢?"
涂经理质问道。
“忘了。"
“你已经洗了很久了，不准备冲水么?"
“等一下吧。"
“我之前劝你在前厅，你偏不干，你现在在这里简直是前途，无……"
艾林当没有听见似的，木然地冲洗着杯子。
涂经理见状只好无趣地离开了。
“记得帮我关门，谢谢！"
涂经理一下把门重重地关了起来。
艾林继续冲洗着杯子，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不请自来。
看来，在现实生活中，不全都遵循着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
只要你有权有钱，优的可以给你弄成劣的，黑的可以给你弄成白的。
这不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而是一个钱吃人的社会，权吃人的社会。
被利益熏心的人们早已蒙蔽了心，他们变得麻木不仁，心甘情愿地做着权的走狗，钱的奴隶。并乐此不疲，为之疯狂。
殊不知，争了一辈子，抢了一辈子。最终只落得个‘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的人生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