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老人继续踩着它那轻快的步伐,慢不经心地又踏过了半个月时光。它俯瞰着人间,尽管世间的悲欢离合一幕幕重演,又一页页谢幕,都从不为之所动。
从见到邹波的那刻开始,艾林的心就被填得满满的。自此以后,她就像一个闺中待嫁的姑娘,日夜都在期盼着自己的如意君郎。
邹波每天都在茕茕的脚步声中赶来,然后拉起艾林,又匆匆地离去。一切,只为佳人,万水千山走遍。
“你到桥那头去吧。"
邹波推了推艾林的背,神秘地笑了笑。
“怎么啦?"
艾林一边走一边回过头来,充满了狐疑。
“你过去就好,回来我再告诉你。"
邹波一边劝着一边往身后慢慢退去。
“再远一点儿,让我看不见你才行!"
“好!"
艾林继续向前慢慢挪动步子。
“可以啦!咱们往回走吧。"
两人步调一致地向桥的中心点慢慢靠近。
河风吹起艾林那色彩斑斓的碎花长裙,引得她的头发和裙摆飘动一方。
“我看到了你!"
邹波深情凝望着艾林的双眸,双手不自轻轻托起她那随风起舞的发尾。
“我看到了你!"
艾林拉起邹波的双手,把它们紧紧贴向自己的脸颊,微闭着双眸柔情似水般回应着。
“从今以后,请忘记我们是相亲相识的吧!"
“相亲而识难道不好么?"
艾林睁开双眼发问道。
“不是不好,只是不够浪漫。"
邹波拂过艾林的长发,又补充了一句道,
“你曾经说过的。"
艾林不禁掩嘴噗嗤一声笑将出来,满含笑意地说道,
“随口说出的玩笑话,你还当真啦?"
“当然!"
邹波倒是一本正经。
“恩,都好,只是这样最好,有点儿像许仙和白娘子的感觉!"
“哈哈哈……"
邹波不禁被艾林的可爱逗笑了。微风拂过河岸的片片柳树梢,和着幸福一起飘向了远方。而幸福,往往都是稍纵即逝的。
艾林只要一闲坐下来,就会忧心忡忡地忘着窗外的山恋。
“爸爸知道你辞职以后,在成都跟你找了份工作,现在正等着你上成都呢。"
姐姐的话语在艾林的脑海里不断徘徊着,像一只蛊虫般,不断地啃噬着她的内心。
艾林努力地想在爸爸和邹波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但总是徒劳无功。眼看期限已过大半,她终究要在最爱她的人和她最爱的人之间作出一个选择。
而时光老人泛起的层层涟漪,依旧还是那么的波澜不惊,对世事一概不予理会。
“亲爱的,我今天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邹波放下公文包,从衣袋里掏出几袋糖果。
“同事给的,你尝尝,可还喜欢。"
艾林接过糖果,开心地品尝起来。
“还不错,我最喜欢巧克力味的。"
她一边吃着,一边往邹波嘴里塞上几颗。
“哦,你刚刚说要带我去什么好玩的地方啊?"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赛车顺着旧时的车辙一路前行着,再沿着河道蜿蜒而下便到了,最后在一块大石头上停了下来,它帅气地屹立在那里,像极了一匹奔腾的野马。
一眼望去,曾经湍急宽大的河流,却变得缓慢细小起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终究还是难抵人为的力量。
那河岸的沙丘一堆堆伫立着,高低不一,像沙漠般,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而夹杂在其中的成千上万的贝壳、螃蟹、小虾之类,也在若隐若现地争着闪光。
艾林顿时把所有的烦恼都抛之脑后了,她情不能自已,飞奔冲向沙丘,拾起贝壳就往口袋里放。她疯狂地横扫高低不平的每一个山丘,像着了魔般,所到之处,山丘统统都被夷为平地。
“啊……我爱你!邹波!啊……"
艾林疯狂地在天地之间,呼唤着邹波的名。
“小心,别摔着了!"
邹波奋力追上了艾林。
“哈哈哈哈……"
艾林试图挣脱邹波的怀抱,想要继续往前跑去。
“还想跑?”
邹波下意识地紧了紧手臂,像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般,艾林难以挣脱邹波那有力的臂膀,只得瘫软在邹波的怀里。无力反抗的艾林最终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绵羊,邹轻松翻过她的身体,两人四目相对地站在了一起,拥抱着彼此的呼吸。
邹波双手捧着艾林凌乱的长发,指尖滑过发梢,顺将她的腰轻轻一带,两人的鼻尖便触碰在一起,瞬间紊乱了彼此的呼吸。艾林心慌意乱,双手不自觉地抵在了胸前,邹波迷离地望着她,俯下了头。
艾林双手抵向邹波,细腰反射性的向后弯去,那低垂的头像极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有人看着呢!"
艾林低声呢喃着,没敢抬眼,邹波好似没听见般,双手更用力地揽上她的腰,躬身吻上了她的唇,轻拂片刻之后才慢慢略微松开了手。此时的艾林微闭着双眼,轻轻踮起了脚尖,温柔地回应着邹波的每一次蠕动,当深情地凝望着自己所爱之人时,心中的秘密,却怎么也找不到发泄的突破口。
落日西沉,层层拾掇万丈光芒后,最终背过身去隐退于山巅;然后,黑夜幕布渐渐来袭,婵娟飘飘然重上树梢,那树下抱着玉兔的嫦娥寂寞依旧。
赛车身载着两人飞奔离去,只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幸福的尾巴。虽然早已过了立春时节,但夜晚的寒冷却没有丝毫的减褪。邹波担心艾林着凉,就慢了下来,两人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火车站。
“我们走回去吧?"
邹波接受了艾林的提议,推着车和她肩并着肩走着。道路两旁的灯光雾蒙蒙的,沿着邹波呼吸的轨迹,艾林的眼神最终落在了他的眼角上。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人,现在有你陪在我身边,我真的很开心。"
邹波停下脚步,情不自禁地微笑着摸了摸艾林的脸。
“没有人跟你争东西,那多好啊!"
艾林嘟起嘴巴,背起双手踱着步子继续往前走去。
“就是因为没有人争,所以也没有人分享!"
邹波那张俊朗的脸庞上,不禁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艾林希望这样说,能够宽慰邹波的心。两人继续向住所方向走去,眼看就要到分手的岔路口。纵然有再多的顾虑,还是到了要摊牌的最后关头。
艾林停下脚步,拦在了邹波身前。她把一切来龙去脉如鞭炮般倾吐完后,才慢慢睁开了双眼。邹波安安静静地听完她的话,片刻沉默之后,把她轻轻揽入了怀中,脸夹紧贴着她的耳朵回应道,
“傻瓜,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你真是太鲁莽了。”
邹波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艾林的头发。
“你先回到你爸爸身边去,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我的存在。”
“不要,我不想和你分开!"
艾林把邹波抱得更紧了。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况且你已在我的心里,是跑不掉的。"
艾林抬起头,犹豫的答应了,邹波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那红红的酸楚的鼻尖,小心翼翼地安慰着。
“我答你,过年一定回去拜访你的爸爸妈妈。"
邹波就这样像一颗种子一样,在艾林的心里彻底生了根。
第二天,邹波把艾林送到了汽车站,两人一路上都沉默不语。拥抱过后,艾林托着沉重的步伐走上了大巴车。
客车启动了,一路上平静的邹波,突然追着汽车跑了起来。他伸出右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无力地放了下去。两人隔着玻璃窗,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艾林双手趴在玻璃窗上,冷冰冰的。她再也触碰不到邹波那温暖的体温了,最后,连他的影子也消失不见了。
此时,艾林的身子沉重得已不再受自己控制,她无力地瘫软在座位上,双手抚摸着手机里邹波的照片,心痛得快要窒息。她紧闭着双眼,不断重复地默念着邹波的名字。
一遍、两遍、三遍……
艾林昏昏沉沉,突然,她的脑中浮现出林琳曾经对她说的和他男朋友分离时的情景。
真是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啊。
不知何时,艾林累得倚着玻璃窗睡着了。那玻璃窗上,留下的万点泪与千滴雨交汇在了一起,让人傻傻分不清,到底谁是泪痕?谁是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