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然一直都希望着破空剑有一天能够以自己的灵智主宰自身，而不是被杀戮和戾气朦胧了一切。
可她的心里分明就是知晓的，要等到这一天的到来，几乎是没有这个可能的。
因为破空代表的即是无尽的毁灭。
毁天灭地之力，俾睨天下之意，正是破空剑本身。
凤珏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想的，明明就知道或许那魔君口中所言句句是真，而且她自己也是心底再清楚不过的。
可是……
只要看着月寻的眼睛，只要听着月寻所言的每一句话，她好像就能感觉到心底蔓延开一丝奇异。就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人在告诉自己，她不能杀月寻，她不能就这么杀死一个刚刚诞生于天地不久的孩子。
凤珏不知晓那个人究竟是谁，但那种熟悉，是她至今都无法忘记的。
哪怕月寻只是破空剑凝出的剑灵，但她带有的情感却是不容置疑的。更何况，她一直信着凤珏。
神的存在本是庇佑天下生灵，那么难道月寻就不在其中了吗？
至少，月寻还愿意一心一意地陪着自己，不问自己的世事前尘。
所以当君华问凤珏，若是到了破空剑的封印被解开，而月寻的灵智被破空剑的杀意重新吞没的时候，她会怎么做？
会怎么做呢？
破空剑的封印如果在仙界解开，或是在仙界毁灭，那于仙界来说都只是一桩巨大的灾难罢了。
凤珏想，如果到时候剩下的只有破空剑，那么她要面对的也就只是一把煞气滔天的神剑而已。
没有任何人再会阻止，也没有任何理由再阻止她了。
她只要将它的灵智毁去，重新沦入封印之中，那么也就没有什么了吧。
几日过去，有人通报徐珊的来访，凤珏自是没有拒绝。
“你来这里，是想同本君说什么？”凤珏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视线若有若无地划过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整个人都沐在阳光底下，一头墨发披散在脑后，竟是让人觉着格外的柔和。
徐珊几步走到凤珏跟前，见她往边上的座位指了指，于是也不客气地坐了下去，随后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想说的。就是……那破空剑你准备怎么办？”
凤珏提了提眼，笑着问：“你认识了本君多久？”
“如果说算上你记不起来的，应是约莫也有一百二十来年了吧。”徐珊回忆似地开口：“哦，对了，还有一个人你可能也不记得了，就是你和君华哥哥一起变作凡人的时候一直住在我们隔壁家的那个小孩子，现在在怀峰宗里头也都已经成了核心弟子。他也回去过几次，我还遇上他了，听说他还是挺想念你的，就是一直不晓得你究竟去了哪里。不过现在看看，你的名字也算是落在他耳朵里了，不知道现在的他还会不会依旧很想来见你。”
这个世上总有那么些奇异的事情，就好像你听着一个人认真讲述着自己，而自己却仿若在听着天书。
不真切得很。
而现在的凤珏，就是这么一个感觉。
凤珏相信，自己还愿意见见徐珊这姑娘，也只是出于徐珊对自己的特别。
凤珏听罢，也是笑笑，“也许他不会想要一见的。”
因为说不得任何的熟悉，所以即使是见了，也不过恍然若梦。
徐珊沉默了良久问她：“你还会不会和君华哥哥在一起？”
凤珏扬眉，笑得奇怪，“你不是喜欢他吗，又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至少，他没有像厌恶沈念柳那样厌恶你。”
徐珊睁大了眼，似是被惊了一下，随即摇头道：“这种话你以后可别和其他女子说，尤其是和沈念柳那样的人。”
“有何不可？”凤珏偏了偏头。
徐珊抬眸道：“大抵是会被君华哥哥给念叨死。”
“哦？”凤珏笑意更多了些。
“其实说到底，我都没有办法相信你们居然会有一天不走在同一条路上。”徐珊敛了敛眸子，须臾之后平静地开口：“他们都叫你一声神君，而我始终坚持叫你一声凤珏。因为我始终觉得，我一定会等到原本的你回来的那一天的。”
凤珏难得静默半晌，最后才提着唇角道：“本君十分期待。”
就在徐珊要离开仙殿的一刻，她突然回头往凤珏的偏殿那片看去，只见偏殿之中的一殿红芒大作，一股股威压从那儿散了开来，着实壮观。
“那是……”徐珊心头隐隐不妙之意浮现。
凤珏也是蓦地一怔，心中动荡，眼神变得一凛，“破空剑开始吞噬她的灵智了。”
“若是她的灵智被吞噬殆尽的话会如何？”徐珊一惊道。
“她会重新成为破空剑没有意识的一部分，然后破空剑的封印就会被解开。”凤珏沉声说。
徐珊抿了抿唇，“那你要将它毁去吗？”
“为什么要这么问？”凤珏诧异。
“不，只是在想破空剑怎么说也是神器之一，现在另外两界的神器都已经不存在了，若是妖界破空剑也消失的话，不晓得这三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徐珊兀自说道。
凤珏在回身准备往偏殿赶去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问她：“你晓得月然此人是谁吗？”
“月然？”徐珊一愣，忽然脑海里想起的是那日凤珏和君华领着她去神域见到的那个一睡不醒的人，片刻之后眼中闪烁，有些复杂地说：“你也不记得了吧，她与你一般也是上神，只不过是那个以自己魂魄封印了破空剑而消失在这个天地的妖界妖君罢了。我约莫还是记得，她是你很重要的一个人。”
“是吗？”凤珏没有回头，随意地笑了笑，“希望还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徐珊看着凤珏离去的背影，怔了怔喃喃道：“希望吧。”
凤珏一踏入月寻居住的殿里，也是险些被这浓重的煞气给伤到，幸而她早就将后面的这一大片偏殿全都添上了屏障，不然要是叫哪个侍女走过的时候，还不得要了他们的小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