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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看不见的眼泪

这一晚的夜色有些迷离,秋风肃瑟拂过的角落都似某个孤魂在轻吟着痛苦,此时某个寝室有一个柔弱的黑影悄悄地走出那个凄迷的夜色下。她双手紧捂着外套,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黯淡的夜灯点点洒在她秀美的脸上,犹如绵绵哀婉的幽灵在深夜中飘离。

“小卿,你怎么样了呢,记得千万不要有事好吗?”悠悠的话,带着悠悠的灵魂在向上苍祈祷着。

她伫立着身体手里紧紧捏着手机,任由寒风吹刮着,她很想按那个号码,可是理性却告诉她不能打,她怕影响到他的睡眠,怕影响他的病情,怕他受到一切一切的伤害。这个黑夜,仿佛陪在她身后的那道长长影子,也似有诉不尽的深愁。

在某医院过道上,一个高大的男子缓缓从凳子上站起来,此时空寂的医院过道内还回荡着他快意的笑声,来来回回,穿墙破瓦般在死寂中飘来荡去,这片笑声仿佛也在诉说着无数次化开的百结愁肠。

他迈着重重的脚步,可是每一个脚步,仿佛都在有力地诉说着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爱的故事。如今,他澄如秋水的眼神已化为幽幽的深邃,他曾经年少的脸庞已沉淀上磐石般的稳重。

病房内,一位文雅的少女正安静地躺着,她的床沿上俯着一位年轻女子,她也在沉睡着。林瑞站在门角温柔地看着那两个娇美的身影,没有进去。

不知何时,他的嘴角轻轻扬起来,随后走到那名趴在床沿上熟睡的女子旁边,顺手取下身上的大衣为她盖上。过了一会,他将视线转移到那名躺在病床上的少女身上,似乎在这一刻,他作出了一个决定,忽然往那名少女的眉头上轻轻吻下去:“小卿,有我在,一切安好。”

这天一早天空刚微微泛起鱼肚白,林瑞便踏着响亮的脚步声跑进加护病房,他见两名女孩还在恬熟当中,没有特意去打扰她们,随后将顺带过来的一捆棉被遮在杨燕燕身上,转身回到过道旁的椅子上躺睡过去。

清早时分,一名护士见他的睡姿严重影响到医院的市容市貌,向他催促道:“喂,小伙子,天亮了,快醒醒,别睡在这里。”

林瑞浅睡中,听到有人叫唤,下意识地坐立起身体,揉了揉眼睛回道:“好的,我这就走。”匆匆站起身走进旁边的秦小卿病房。

这时阴霾的晨光已经洒进房内的窗户,辉映着昏暗的光线,林瑞走到窗边拉开帘幕看了下天色,心想那位学姐应该快醒来了,累了一晚,应该也饿了。

于是匆匆跑出院外打了几个早点回来,当再次走进病房时,他见两位女孩仍没有醒来,睡相恬静安和,突然心中流过一个念头:“这两位女孩看起来确实有点像亲姐妹,也不知小卿在哪遇上这么一个关心她的姐姐。”再等多一刻钟,他生怕早点会凉透,在入冬时节食用对身体不好,于是向杨燕燕唤道:“这位学姐,醒醒了,天亮了。”

杨燕燕其实早已察觉到房内的动静,困倦中仅误以为是医院内的医护人员,现在听是他的叫唤,便缓缓睁开朦胧的双眼,刚要舒展一下身体,发现身上还覆盖着厚厚的被子,她下意识地应出一声:“是小林子啊,这么早。”

林瑞拿着携带过来的汤煲在她面前摇了摇,笑道:“杨学姐饿不饿?快吃点东西,不然就凉了。”

杨燕燕没有顾那个汤煲,而是将被子扯到一边,先不顾形象地做了几个大幅度的伸展动作才回道:小林子,学姐不饿,你问过医生小卿什么时候能醒吗?”

林瑞只好暂时将那早点放到桌子上,说道:“今天就会醒,不过因为打了退烧的针药会迟一点,你也照顾小卿一晚上了,不如回去休息下吧。”

杨燕燕摇头说道:“你会照顾人吗?我妹妹交给你一个大男人我可不放心。”接着她关切地抚摸了下秦小卿的额头。

林瑞明白她不放心秦小卿,只是现在天色转凉,怕她身体受寒,便继续催道:“放心好了,这里有我还有护士医生,你回去休息一下再过来也一样,反正小卿一时半会醒不了。”

杨燕燕望着秦小卿考虑一阵,然后收回探在秦小卿额头上的手,向林瑞说道:“那好吧,小卿暂时先交给你了,记得如果她有事我打断你的狗腿!”严重威胁!

林瑞被吓得眉头一跳,暗叹怎么我林瑞遇到的尽是些母老虎,只得装着可怜巴巴的表情说道:“杨大姐您就放心吧,有我林瑞在一切安妥,您至少也要回去洗个脸什么的吧。”

一说到洗脸,杨燕燕身体很快做出反应,忙不迭地伸手往脸颊搓了搓,睁大双眼说道:“小林子,你蛮聪明的,等学姐先去洗个脸再回来。”其实心里是想回去补个妆,但她依然不放心秦小卿,随后向林瑞嘱咐了一些照顾女孩子的细节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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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笑,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在阳台上睡觉了?”何慧睡眼惺忪中走出阳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垂在椅子上,身边只遮掩着一件单薄的大衣,当下跑过去摇醒她。

林笑慢慢睁开眼,发出颤哑的声音:“是何慧啊,原来天亮了。”伸手从袋子里拿出手机。

何慧下意识地阻止她拨打手机,关切地道:“林笑,你生病了,快去看医生知不知道,手机等会再打吧。”

林笑却固执地按起号码,说道:“何慧,你别管我,我男朋友生病了,她车祸造成的伤刚好没有多久,我要打给他知道吗,我担心她。”

何慧但见她脸上苍无血色,气息喘喘,喉咙时不时发出几声沙哑无力的咳嗽,都病成这样了还记挂着那个所谓的男朋友,是以话说起来也不怎么好听了:“什么男朋友!林笑,你真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啊,她是女的,我们学校的大院花秦小卿,你知不知道,快跟我去医院!”当下攥住她的身体拉着进寝室。

林笑挣扎着虚弱的身体,说道:“何慧你说什么呀,她是我男朋友,不过是长的像女孩子而已,你们是不是嫉妒我找的男朋友帅才这样羞辱我。”

何慧只听得心头火气上涌,厉声说道:“谁羞辱你了,你的男朋友谁稀罕了,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你的男朋友是谁!”

何慧虽然与林笑的关系冷淡下来,但开学之初那份友好还记挂在心中,她虽然现在被林笑气得冒火,但打心底还是觉得应该对这位姐妹伸出援助之手,她将林笑定在椅子上后,便自作主张地走到李月柜台翻找校报,过了一会,她将陈旧的上期校报重重摊到林笑桌子上:“林笑,我没骗你,我给校报你看,给你看清楚她是谁!”

林笑怒道:“我不看!你骗我!我打手机证明给你看!”说着将报纸用力一扔,其实她和秦小卿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敏感察觉到她的身体变化,只是长期以来一味地自欺欺人。林笑并不是没有听到过关于秦小卿的闲言碎语,只是她就是不愿去猜,更不愿去想,生怕拆穿这层膜要面对不敢想象的事。

何慧被她的固执气的怒火翻腾,厉声道:“好,你要打手机是吧,你就打吧!”重重一蹬脚,叉起手站在一旁看她打电话。

“何慧,一大早这么吵做什么啊。”

何慧随口道:“李月,你别吵!等林笑打电话给她男朋友。”

过了一会,林笑吃力地按出那个号码,一直响了很久才有个人接,她立刻激动地喊道:“小卿,今天身体有没有好些了?”

“你是谁啊?小卿她…在医院…”一阵哭泣的声音传来。

林笑忧心疲弱之下,没有责问为何接电话的是女生,她但听到秦小卿在医院后,也不知道从哪生出来的力气,嘶声喊道:“她发生什么事了,她在哪个医院?!快告诉我!”

“请问你是谁,可以告诉我吗?”

“我是她女朋友,你快告诉我好吗?我求你了,她在那家医院?”

这次电话那头没有立即回复,过了一会,却听另外一位女生的声音道:“喂,你好,我是她的室友王巧珍,请问你是谁,她现在大学城人民医院。”

“砰!”林笑马上将手机重重甩到桌子上,连鞋子都没有穿便甩开门跑出去,何慧只感心下更气,紧接着冲出去钳住她,李月却懵在床上看着发怔。

“林笑,听我说,她不值得你这样,她欺骗了你,知不知道!”

“何慧,你放开我,她没有骗我,是你们骗我的对不对?!是你们骗我的,快说啊!”林笑说着彻底瘫倒在地上,泪湿满面。

何慧眼眶也滚红起来,蹲下去抱住她说道:“我陪你去一趟医院,走,现在就去揭穿那个骗子的外衣!”

“她不是骗子,不是骗子…呜呜…”

何慧叹了口气,说道:“走吧……”

车子很快就到达目的地,何慧扶着颤弱不堪的林笑匆匆迈进这个满是消毒液味道的医院大门,可是林笑好像始终不敢向前走进一步,一路被何慧紧摁着拖行,在向服务台查询到秦小卿的病房后,何慧更不顾及林笑的抗拒,咬紧牙关钳住她的身体拉行,何慧此刻也是铁了心要让这位姐妹知道真相。

阳光挥洒的病房内,秦小卿缓缓睁开了眼睛,光线所及之处看到一个温柔的男子在望着自己,她不由问道:“林瑞,我在哪里?”

林瑞抚摸着她的额头,轻声说道:“小卿,你醒了,你现在还有病,别乱动明白吗?”

“有病?”听到这两个字,秦小卿立刻瞧了瞧周围,神情显得惶恐不安起来,“林瑞,我怎么会在医院,我睡多久了?是不是我又……”她看到这个熟悉的场景,有些害怕,生怕躺在这种地方又是昏天暗地的几个月。

林瑞微笑道:“别紧张,你只是发烧,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秦小卿怀着狐疑的眼神探视着林瑞,问道:“你没骗我吗?是不是又把我当小孩子哄了?”有些嗔怒。

林瑞摇了摇头,说道:“傻丫头,你以为医院是你家啊,快点多休息吧,这样就可以早点出院知道吧?”

秦小卿迟疑道:“我到底要躺几天,而且我说好今天要陪林笑的,我不想让她伤心。”

林瑞轻轻一笑,忽然摆起哭脸,双手揉着眼睛说道:“是啊,有了媳妇就忘记老公咯,真让我伤心啊。”

见他又胡闹起来,秦小卿气不打一处来,一拳挥了过去:“讨厌死了,谁是你媳妇了,你才不是我老公,哼!”

林瑞没有闪躲,反而哭得更难看了:“呜呜,小媳妇要休夫了,我不活啦!”

“林瑞,你要死啦!”

……

病房外的过道上,两个身影在接近着,传到她们耳中的吵闹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病房门前,林笑有意识地止下脚步,似乎还在恐惧着什么,回避着什么,她哀求道:“何慧,我们走吧,我不想进去了,求求你了……”

何慧紧紧攥住她的手,说道:“林笑,你还在怕什么!进去啊,你看他们两个骗子在开开心心玩闹,你却被他们蒙在鼓里。”见她依然竭力抗拒,铁心一横,咬了咬牙道:“林笑,你的脾气不是很大吗,现在怎么会害怕了?快跟我进去!”当即将她拖进房门……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转动,抑或永远维持在这一幕之中……

我早就应该知道了,小卿,我早就应该知道了,可是为什么你要骗我这么久,哪怕你早些告诉我你是有苦衷的,我的心也会好受一些。林笑怔住了身体,泪湿满面,却只能任由视线维持在所看到的一切当中。

笑笑,你还是发现了,可是为什么你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我已经尽力了,你不该这样子出现在我面前的。秦小卿默然地望着她,喉咙仿佛被钝刀子一下又一下割着,始终无法开口说话。

“林…笑…”林瑞颤颤站起身,欲言又止,仿佛他也料想不到这位故人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林笑深叹了口气,说道:“林瑞,你不用说了,我有几句话要和小卿谈谈。”随后挪动起脚步,向着眼前的那个女子一步一步靠近,泣声道:“小卿,是真的吗?别人都说你是个女人,你来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这时秦小卿视线早已模糊,只能从粗沉起伏的胸口中喊出两个字:“笑…笑…”

“说啊!告诉我,你不是女人对不对?你没骗我对不对,你快回答我啊!”或许在一刻林笑还存在着妄想,哪怕仅仅只要得到那个“他”口头回答说不是也好。

但在这一刻当中,秦小卿也想通了一些事情,转过头不再望那个孱弱的女孩。她看着窗外的阴霾天空,艰难地喃动着嘴唇:“林笑,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是女人又怎样,女人就不能玩了吗,我就骗了你又怎样?!如果玩不起,你就滚吧……!”不夹杂一点感情。

林笑蓦然一怔,止住身形,许久发出冷笑的声音:“呵呵……秦小卿真有你的,一直以来是我林笑小看你了,何慧我们走!”一转身便摇摇晃晃地跑出门。

“笑笑,我可以清楚看见你绝望的眼神,但你永远无法看到我绝情之后,为你流下的那一抹眼泪…她要离开我了,她真的要永远消失在我身边了……”

“林瑞…原来这就是真正失去的感觉…这心原来会痛成这样…”秦小卿捂着胸口,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浇湿满面,林瑞许久没有回应。

“林瑞,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我的她没有了,你明白吗……?”她垂着头,两眼空洞地喃喃着,林瑞依然没有反应。

“林瑞,你说话啊!你快点谈你的人生啊!理想啊!说啊!你怎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你快说好不好,哄我开心啊……!”床上的女子开始撕扯起被褥,绝望般的啼莺声响起,响彻了整个病房,也刺入了某个男子的心,终于,那个男子动了起来,他不顾一切冲出病房去寻找那个脆弱的女子。

“秦小卿,我林瑞向上天发过誓会让林笑一辈子留在你身边……”

医院过道上,林笑紧紧咬着牙根,扶着冰冷的墙壁向前行走着,脸色苍如死灰。何慧心急如焚之下,忙跑去寻找医生救助,却没有留意到身后的那个身影已缓缓滑倒下去,也在这个时候,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扶住了那身影,随即一把将她抱起,慌乱地呼喊着医生,医院内几乎所有人都听到那男子的呼喊,他冲着一道道办公室大门一脚一脚地踹开,直到林笑被放上急救病床他才被蜂拥而至的保安强行拉走。

“林瑞,从你抱起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心中就已经永远记住了你,永远地把你刻进了我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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