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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女儿妆

宁静的清晨,沐浴着温和的晨光,倾洒在住院部的一条绿色小径上,在这里如往常般出现一位姑娘和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少女,缓缓行走着。

“小秦妹妹真的越来越漂亮了,姐姐好羡慕哦。”那年轻的护士轻轻抚摸着少女刚好垂肩的发梢,“以后一定有很多男孩子追你呢,如果遇到好的可要介绍一个给姐姐哦。”

“姐姐开玩笑了,我哪有人追……”少女脸上微微露出一抹笑容,说完又恢复刚才的神情看着前方,眼神如微风荡漾的湖面,安静而祥和。

她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宁静,时而微微闭上眼,时而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仰头观景。这一刻已是八月中下旬,阳光依然炽热,只是今天的太阳似乎不想打扰这名少女享受这份静谧,悄悄把头伸回到了云里,偶尔才会露出一角,欣赏下面两个缓缓行走的风景。

那护士陪她走出一段路,回过身瞧了瞧她,笑道:“小秦妹妹,你在想着什么,是在想着那个帅气的男孩子吗?好像他有几天没有来了。”

秦小卿美目半合,柔柔地道:“他有他的事要忙的,不能老过来,而且…我和他…只是好朋友。”那护士笑道:“真的吗?真的只是朋友……?”

“嗯。”少女轻轻点头。

第三日,环套在少女左臂上将近两个月的厚石膏被取下来,并缠上比较舒薄的白色绷带。这时她已经可以自行步行了,只是院方怕她行走之时,扯动到下身的术后伤口,是以行动仍要求她以轮椅作代步工具。

少女自第三次手术后,心理科每天都定时对她进行心理辅导,妇科那方面也没闲下,各种女性生理与护理知识不间断地对她灌输着。只是那名少女每次都安静地坐着,久久发呆,偶尔才会从嘴中发出嗯的一声回应,思绪仿佛早已飘到了远方。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快有半个月了。

又过数日,一个身影急匆匆地跑进她的病房,秦小卿只闻脚步声便猜得到来人是谁,和以往一样,她只是稍微回过头望了那男子一眼,便将目光转回到窗外,独自缄默不语。

林瑞缓步走到她身旁坐下,忽然装神弄鬼起来:“小卿,你知道我拿来了什么吗?”

秦小卿没有理会,仍然淡然置之,林瑞对此早习以为常,脉脉地看了她一会,将身后紧揣着的一个文件袋拿了出来,又道:“小卿,你知道我带来什么东西吗?”这次秦小卿似乎意识到什么重要的事情,缓缓转过身,随口问道:“什么东西?”林瑞嘴角含笑,说道:“我说小卿,耍小性子也耍够了吧,总是这么忧郁的话很容易变丑的哦。”

“再丑也没你丑。”少女开了第二声。

“嗯嗯,我的小卿是最漂亮的,我是丑八怪,超级丑八怪,癞蛤蟆来吃天鹅肉了。”张大只嘴,摆出一幅夸张的鬼脸状。

“扑哧……”少女发出了第三声,但这次是微笑。

林瑞见她一声轻笑从嘴中发出,多日来冗郁的愁意淡化了很多,一丝恬美柔和的色彩写上脸颊,温温淡淡,又平平似镜,近眼相瞧之下,极是娇婉动人。

林瑞看得一怔,良久才回过神来,说道:“小卿,你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我的前几天就下来了,我就立即去了趟你家然后发现了这个,话说你家那信箱怎么破的像个烂木头似的,好在这几段时间没有下雨,不然我现在拿过来的就是一堆烂纸了。”

秦小卿表情依然一片平静,将视线伸回了窗外,淡淡地道:“我想回家……”

林瑞又一怔,说道:“听医生说再过半个多月你就能出院了,虽然你的手臂完全恢复还需要几个月,不过可以自由行动了,到时我陪你回家吧。”

“家……嗯……”少女轻微点了个头,脸上现出款款的笑意。

这时挂在天空的太阳从云边悄悄探出了个头,一抹阳光洒在她脸上,如待放之荷莲,清雅细韵。

林瑞静静地注视着少女,目光说不出的亲切和温暖,就像看着自己的妹妹一样。

不知何时,房间里的男子突然发出一阵畅然的笑声,在空寂的房间内传扬开来,轻轻渺渺……

九月之初:

“哇,好漂亮……!”一道惊叹声从病房传出。

里面站着一位刚卸下宽大病袍的少女,正涨红着熟苹果般的小脸,被周围几名护士支使着转来转去。

“小秦妹妹,再来试试这套裙子吧,很美哦,你看雅致大方,很符合你的气质哦……”

房内到处堆满了女性裙装,这些都是林瑞得知少女要出院的时候购买的,他清楚秦小卿不喜欢穿牛仔裤之类的绷紧衣物,按她的话来说,就是穿起来不舒服,每天宁可穿一套舒适的中学校服,也不愿身着那些流行的贴肉衣裤。眼见各位姑娘们要为秦小卿试衣,林瑞很识趣地来到住院部的草坪上独自守候。

在这期间,他的脑海中不断掠过某些记忆,就像读取一个故事不断回忆着和秦小卿三年来的点点滴滴,思绪流淌而过,他的表情也换来换去,像极了孙猴子的72变。

重症护理室的那片场景:“我要把你变成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

这是他回忆的最后。

林瑞在石椅上坐了一会,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折返回秦小卿的病房,一路上还想象着这家伙换成女装是啥样子的。待来到病房后,他见门还关着,只好坐到旁边的凳子上继续掂量心里的小九九。

“好了!”突然一道惊叹声夹着门几开启的声音传来。

林瑞胸口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站起身跑向病房,待前脚踏进门槛,突然眼前出现一个白色人影将他推出半步。

那白色人影乐不可支,笑道:“别心急,小秦妹妹还不好意思呢。”轻轻掩回房门,林瑞只得摆着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退到一边继续等候。

“小秦妹妹,可以了吗?”

“好了。”轻轻的一声细响盈盈而来,房门开启的声音又咔嚓一声响动。

林瑞只觉一颗心砰砰地似要从胸腔跳出,而这次却无法移动身体,我真得要进去吗?

随后从门内窜出一位年轻的护士,叫道:“喂,在这里想什么,快进来!”往他胸前重重一捶。

林瑞踌躇之下,直被惊得仿若头顶炸了个响雷,轰的一声震撼了他的意识,他随即定了定神,堆起笑容大步迈进病房:“小卿啊……”

片刻宁静,林瑞只觉得眼前出现一道电流,直击中他的心脏,又冲上他的大脑,整个人都被那道电流击的冻结住。

“我要把你变成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一个声音再次从某人的心角,跃然而起传到大脑,再传到身体一切能感受到的一切……

镜湖水如月

耶溪女似雪

新妆荡新波

光景两奇绝

情悠悠,思悠悠

美人如花盛似花……

“大…林…子…你在…看…什…么。”清泉似馨的声音传来,还夹杂着盈盈不停的咯咯笑声。

那个被称为大林子的男子颤了几颤,震惊的表情随之平缓很多,隔了半响,一道故作镇定的声音响起:“哈,小卿,不错嘛,看起来很漂亮哦。”

只见眼前那位被称为小卿的少女,正紧紧局促着身子,头低的好低好低,发丝散落在她脸颊两边,娇躯颦动,垂首盈眸,看起来更娇嗔动人,犹若轻云之闭月,又如初发之芙蓉……

“哎呀,别犯花痴了,大帅哥,你们好好地聊聊吧。”旁边的一位护士用力捶了林瑞的肩膀,彻底将他从痴迷中敲醒过来,之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慢慢走到秦小卿身前,两手十分轻柔地拍了拍她肩膀,又上下端详一番。

秦小卿本就紧张的心绪,不由地更揪紧几分,她微微抬起头却回避着林瑞的目光,就这样任由他打量了一会,才提起勇气用余光扫视他一眼,但见他目色温柔而亲切,没有半分轻薄之意,这才松了口气,不过面对着他依然感到有些难为情,于是有意转过身走到窗户那边。

两人背视而望,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待房内的护士悄悄离去,秦小卿才轻轻发出一句:“林瑞,谢谢你。”

林瑞表情严肃,走到她肩旁回道:“你在说什么,我们是好朋友,这个以后不要再和我提了。”接着深思起来:“她到底在感谢我什么?”

秦小卿深望着窗外的高楼朦胧,若有所思地道:“是啊,我们是好朋友,我们是好哥们,对吧?”

林瑞点头说道:“当然,这个永远不会改变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好朋友,和我玩了三年,胡闹了三年的好朋友……”

秦小卿展颜笑道:“那你要记住今天所说的话,我们是好朋友,永远的好朋友。”她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复,转头望着林瑞续道:“林瑞,那你还遵守承诺吗,我想去走走,去旅游,大学开学前去看看外面的风景。”

林瑞说道:“是啊,你在医院里闷了两个多月了,是应该出去散散心,你去哪我就陪你去吧,但……”话到嘴边,他心里生出一丝隐忧,凝眼观察了下秦小卿还缠着绷带的左手,接下去道:“再等一个月怎么样?虽然你可以出院了,但你的手还有下……还要定期回来医院做观察和后续复健的,至于大学的问题,你的特殊情况院方已经通知你的学校了,所以晚点去报道也没问题。”

秦小卿读懂了他的担忧,说道:“别担心,我们小心点就是了,这手要痊愈还需要几个月呢。”

“不如我们就在家里玩吧,我陪你玩。”

秦小卿顿感气急,看对方这忧心的程度还真把自己当作弱女子一样看待了,不由怒责起来:“你是不是想反悔了,再等一个月你想我闷死啊?!”

林瑞摇了摇头,心想这家伙虽然身体变成女人,但倔脾气倒没改变多少,说道:“我们家不是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吗,不如去观潮?”

秦小卿啐道:“那有什么好看的,还有你不用去上学吗,再过一个星期就要开学了。”话说到这里,她似乎想起什么,不待林瑞回话,冲口而出:“林瑞,是我救了你,没有错,但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么多,你还有你的事情要做,你已经为我付出了很多很多了,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我不想欠你那么多!”

林瑞没有看她的表情,缓缓说道:“如果这几个月换做躺着的是我,你会怎么做?”

秦小卿厉声道:“我想我会抛下你不管,我最多来看你几眼而已,我没有这么伟大!”

林瑞哈哈大笑起来:“我是大男人,有你这个美女来看我几眼就满足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很容易满足的。”

秦小卿只觉胸口悲愤之意越来越浓,又见他恢复了一幅小人得志的模样,不想与他多说,转身丢下一句:“你还是没点正经,不跟你说了,我们快点收拾东西,我想回家看看。”

“嗯,记得别遗落了什么东西……额……”林瑞跟着转过身,突然嬉笑的表情沉了下去,只见一屋子的衣裙摆放在床上,还有各种女性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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