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从竹叶吹过,带起沙沙的摩挲之声。
身处竹林边缘,满眼都是翠绿之色,却不知听竹轩,又是在这片竹林中的哪一处?
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才看到竹林一角有一条幽深小径。
小径曲折,顺坡而上,直向竹林深处蜿蜒而去。
竹林之间,常会看到有刚刚冒出尖芽的嫩竹,一两只竹鼠笨拙地扭着肥硕的身子,当听到有人声之后,迅速的钻入了自己的巢穴。
林中有鸟,鸟声鸣脆。
顺着小径而行,竹林中的景色,让人心旷神怡。
向前走了一段路,又过了一段高岗,远远传来流水飞溅之声。
前方竹林出现了一面断崖,有山泉从断崖飞落而下,落入下方一潭碧水之中,激起千般碎玉……
潭水清澈,被山间竹林一映,那泉水碧得更是让人心醉……
断壁上有三个字,“飞花涧”。
这一处景色很是撩人,若不是心中有事,夜十九定会观赏它一阵子儿。
那条小径到了此处,向前已经是没有了路。
正想绕过这条飞涧,在寻向上的路。忽听在那飞涧之上,似乎隐隐传来渺琴声。
那琴声似乎很是熟悉,夜十九在听到琴声之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凌紫烟……
侧耳倾听了一下,那琴声的确是在那飞花涧上方传来的。
既然凌紫烟在这里,那么赫连红袖也一定会在不远的地方!
可是纵观左右却是没有路,正想徒手从断崖面上爬上去,可是又怕飞落的泉水弄湿了全身。
当看到断崖上垂落的绿箩之时,夜十九顿时有了主意。
提起真气,跃上一株最靠边的翠竹顶端,足尖轻轻一点竹梢,身子已凌空跃起,直向那断崖的方向落去。
眼见就将落入潭水之中,然而夜十九一伸手恰好抓住一根藤箩,身子借势又向上荡起几丈,当攀到绿萝生长的地方,再寻下一根生长较高的绿萝,如此这般,只是倒了几次,距离崖顶已只有两丈多高。
到了此处,谁有水花声掩盖,但是那琴声却是听得更为清楚。
夜十九微一借力,身子直跃崖顶。
崖上风景又是不同,除了有竹林之外,还有数株花草。
最重要的是,居然还有一座几丈高的小峰。
这座小峰更像是一块庞大的巨石,四面宛如同刀削,山石上只有一些绿色苔藓,还有一片攀援生长的箩蔓附着其上。
向上看着更像是一处平台,平台之上搭了一间二层竹阁。
想来这一处,便是那听竹轩了。
长了崖顶,那琴声更是清晰悦耳,听琴声所传出的位置,就是在这竹阁之中。
不再犹豫,又顺着藤蔓向上攀爬,片刻已到那竹阁之外。
站在高处,向远方一望,才发现,竟然隐隐能够看到自己修炼的那个青金石断壁,这竹阁居然离自己修炼的那个山洞并不是很远。
此时自己是进去还是不进?第一次,遇到凌紫烟,自己便是在偷听,而这一次,又是在偷听。
就连夜十九自己也有些暗暗感慨,为何每次听那凌姑娘在弹琴,自己总是仿佛在偷听?
站在竹阁门前,就在犹豫自己是否应该进入竹阁,琴声忽然停了下来。
竹阁之门,忽然无风自动,吱呀一声,已经是敞开了半扇。
门开之际,夜十九已经看见,那如同仙子一般的凌紫烟正在阁中,此时一双眸子正静静地瞧着他……
身前一面竹几,竹几上一具瑶琴,身下一方翠玉竹席,轻缕白衣轻轻垂下,如镜青红垂于瘦柳双肩,这一刻儿,抚琴的人儿,美得胜却了天上的仙……
夜十九当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凌紫烟,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夜十九依旧被她的美,震撼得呆了那么一呆……
立刻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夜十九不由微微红了脸膛。
凌紫烟看着这个数次偷听自己弹琴的少年,她很是奇怪,自从来到大雪山上,自己数次弹琴,几乎都能遇见他,而这一次,他居然还寻到了这里。
“又是你?”
“是我,在,在下,多有唐突冒昧,请姑娘见谅。”
“这里本来就是你们大雪山的地方,又有什么唐突的?”
“在,在下,实在是无意才来到……”本想找一个借口,可是这个借口实在是有些太烂了,话说到一半儿,夜十九的脸更是红了。
似乎已经看出了夜十九的窘态,凌紫烟收好了瑶琴,淡淡问道。
“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哦,有事,有事……”
不知道为什么?夜十九每一次看到凌紫烟的时候,都会有一些拘谨,也许是因为她是自己的恩人吧,夜十九在心中暗暗的安慰着自己。
“那么你有什么事呢?”
“我想见一见红袖姐姐……”
“你认识师姐?”
“我的确认识红袖姐姐,我有些事情想问问她。”
“红袖师姐刚刚和师尊一起出去,若是要想见她,只怕还要等些时候。”
“那,在下,就等她好了……”
“既然你要等红袖师姐,不妨请进阁中等候……”
心中急于知道赫连画眉的近况,夜十九实在不想就这么走了。
“这……那在下就打扰姑娘了……”
看到临近房门之处,还有一方竹席,夜十九告了一声罪,盘膝坐于其上。
凌紫烟轻轻起身,向夜十九微微一颔首,“请稍坐,后方正烹着竹茶,正好待客。”
转身,向后方一个房间去了。
只是片刻儿,凌紫烟手托一具茶盘,上面放了两只竹杯,从后房走出。
“请慢用。”
“谢谢凌姑娘。”
夜十九目不斜视,起身行了一礼,才用双手端下一只竹杯。
杯中水气渺渺,茶水碧绿,更是有一股沁人心肺的清新香气,不断从那杯中飘起。
仔细向那茶水中瞧去,却见那茶水之中只浮着两三片竹尖嫩叶,这股清新的香气正是那竹叶的香气。
轻轻啜了一口,夜十九又是点头谢道:“真是好茶,多谢凌姑娘……”
“这只是粗陋之物,不过胜在清新自然,随手而摘,你到是多礼了……”
凌紫烟归座之后,将那竹杯摆放于几上,一双眸子却是看向了夜十九,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的少年,凌紫烟有些好奇。
自从下了神女峰,自己所有过接触的年轻男子,只有这个夜十九。
今日大殿之上发生的事情,凌紫烟更是历历在目,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份,真的是有些太神奇了。
“那你不是对我说过,你并不是大雪山的弟子么,今日为何又会成为了大雪山上的师叔祖?”
“这,并不是在下有所欺瞒,第一次与姑娘相遇之时,我的确还不是大雪山的门人弟子,只是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才拜了师尊为师,所以才……”
“三日之后大比,听说你也会参加的?”
“是。”
“凌姑娘也是这次参加大比的弟子吗?”
“不错。”凌紫烟轻轻点了点头。
“贵门今次来的弟子,我看到来的并不多……”
“没错,这一次参加大比,只有我自己一人而已。”
凌紫烟似乎并不是一个喜欢谈话的人,而夜十九面对一个年轻的姑娘,而且这个姑娘还曾经救过自己的命,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拘谨,两人交谈数语之后,便都是陷入了沉默……
终于,阁楼之外,传来了衣衫响动之声。
凌紫烟已经是站起身来迎向阁外。
“师父……”
“怎么没有练琴?”
“师父,有客来访。”
夜十九赶紧站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这一定是凌烟阁阁主回来了。
叶梦蝶已经是站在阁门之处,夜十九上前见礼。
“晚辈夜十九拜见凌烟阁主……”
“哦,是你……”当叶梦蝶看清是夜十九之后,不由轻咦了一声,却是侧过身子不肯受他礼拜。
“千万莫要多礼,若按大雪山上的辈分,我还应该拜你……”
这个三百年前那代圣主的亲传弟子,无论哪一个人都会对她有些好奇,对于叶梦蝶来说,也并没有例外。
“这个,晚辈实在是不敢当……”
叶梦蝶与他见面也是颇有尴尬,神女峰与大雪山素来交往甚密,自己又与雪山圣主平辈论交。
可是夜十九的身份,却又比大雪山圣主不知高了几个辈分。
而夜十九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在这称呼之上的确是让人颇感尴尬。
“这样好了,既然不是一门的弟子,但是您的辈分确实比较尊崇,不如我们以友相称罢了……”
如今之际,互相的称呼也只能如此这般了,虽然夜十九心中依然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这种称呼的方式,已经是最好的方式了。
“多谢阁主屈尊……在下就不恭了……”
“不知夜小友此次来访,有何要事?”
此时夜十九早已经看到叶梦蝶身后的赫连红袖,而赫连红袖自然是也看到了夜十九,更是知道他此时来到听竹轩,定然是要找自己的。
只不过师尊在此,却不敢轻易开口。
“阁主,在下此次前来,是来拜访红袖姐姐……”
之前就听赫连红袖说过夜十九,就是她想救的那个小佣兵。
不过,世间之事充满了不可预料,夜十九不但没有什么性命之忧,反而却成了大雪山上的师叔祖。
对于这个年轻人,叶梦蝶又是多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