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凡所猜测的一点都没有错,丁光友如今被人拉到这个地方,白白坐了两个多时辰却是没有见到人。说起来,他的心里面自然是会觉得紧张的。毕竟这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情况,换成了任何一个人也会觉得紧张,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是张凡说他一点也不会害怕,这一点也说对了,丁光友对于被张凡的人拉到这里坐着,他的的确确是一点都不害怕。想来也是,他为什么需要害怕?根本就不需要。做没有做过坏事,这天下你自个儿心中最清楚。锦衣卫就算是当真能够打听到天下一切秘辛,但是一件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除非是有人有心栽赃,要不然绝对不可能找你的麻烦的。
而丁光友心中就明白的很,自己根本就没有做过什么值得自己需要担心的事情。想到这里,丁光友不由得在心中笑了笑,如果他做过什么的话,恐怕如今的他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总而言之,丁光友从刚刚被锦衣卫拉走的时候,心中虽然紧张,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害怕过。而等他到了驿馆之中坐下之后,他就更加没有任何害怕的道理了。他心中明白,既然是来到了这里,也就是说是张凡打算见自己了。既然是张凡要见自己,那么他就没有任何危险了。如果说张凡想要对付他的话,那么根本就不用见他,只需要随便给他按上一个罪名。虽然张凡没有理由,但是丁光友明白,那样的话,自己是必死无疑的。
而且,就算是张凡当真要对他这么做,他也是没有害怕的理由。如今的他已经是失去一切,若不是平日里的理智还能控制着,他早就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了。死,对于如今的丁光友而言,并不可怕。
而现在,在经过两个多时辰的等待之后,等的丁光友不只是心中发慌,全身都有些发酸了,张凡总算是出现了。
在张凡出现之前,丁光友就一直在考虑张凡为什么要见自己。他也是有了些想法的,毕竟如今张凡到达四川之后的情况,丁光友是全都看在眼中的。他的猜测就是张凡可能是要利用自己做些什么。而对于这一点,丁光友是仔细想过了,他并不排斥张凡这么做。虽然是利用自己,但是张凡的事情他也听说过的,即便是从遥远的京城传来的消息到底还有多少可信度还不确定,但是他却明白,不论什么事情,既然牵扯到了利益,那就有交易在其中了。
既然张凡想要利用他来做什么事情,那么反过来也同样。张凡想要利用他丁光友,那么就要给他一定的好处才行。而钱财地位什么的,对于张凡来说,给他丁光友这些是易如反掌的。但是丁光友并不在乎这些东西,他所要的只不过是能够还自己一个公道罢了。
对,仅仅是个公道。丁光友明白,这件事情当中曾省吾办错了很多,但是他却没有发疯到只顾着报仇,别的就什么都不顾的地步。他明白曾省吾不是个坏人,不是个应该因为自己而就被打压下去的人。且不说张凡同意不同意,如果张凡同意了,而他也当真是那么做了的话,将来他的心病能够解开吗?解得了一时,却解不了一世。
他仅仅只是想要讨回个公道而已。
所以等到张凡到了之后,丁光友已经准备好跟张凡讨价还价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或者说,张凡来了之后,给他的感觉并不是那样的。张凡居然要丁光友跟他同席饮酒。这就让丁光友感到了不同的地方。
虽然丁光友为人不善交际,在官场十余年的时间,也没有多少的朋友,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官场上的东西他就不明白了。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喝着茶谈事情,那要么就是公事,要么就是纯粹的利益交换。但是吃饭可就不同了,这也不是什么鸿门宴,很明显就是想要拉关系的。
丁光友想不到张凡有什么理由要跟自己拉关系,毕竟自己的情况,那么个样子,跟他拉关系根本就是毫无用处。丁光友不相信,除了自己之外,张凡在成都就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够打开他如今所面临的僵局了。
这才是让丁光友最为疑惑的地方,他不清楚张凡到底想要干什么。可是,张凡也没有跟他解释,所以他也只好将这个疑惑憋在心中了。反正,过不了多久就能够得到答案了,现在花费那么多心思在这上面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这边,丁光友还在考虑着这些事情,那边张凡刚刚走进屋,打算换件衣服。乔安娜立马就跟了进去。正当张凡疑惑着想要开口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却是又看见了乔安娜的那副神情。张凡只得再一次叹气,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他的。如果你要是再不放心,那我也没办法了。要不晚上你一同过来,看着我好了。”
“不,凡。”乔安娜摇了摇头,拒绝了张凡的邀请,说道,“不是我不放心你,只是有些担心。不过我相信凡,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说完乔安娜便转过了身离开。虽然她嘴上说的好听,不过张凡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她那副犹豫不决的模样,甚至于临走的时候,步伐都显得非常迟疑。很显然,她根本就没有放心。
不过对此,张凡又能够说什么呢。他只得摇了摇头。
没多久,梁超就让人将酒菜备好了。而这边,张凡和丁光友也坐在了桌边。一桌子不算多,但是非常精致的菜肴,再加上美酒,当真是让人心情舒畅,食指大动。但是,如今这坐在桌边的两人,即便是都饿了,可是他俩全都不是抱着吃东西的心情坐在这里的,他们有事情要谈。
等到为两人倒上酒的人离开,张凡对着丁光友端起了酒杯,说道:“来,丁大人,这是张某来到四川之后,第一次跟同僚同席饮酒,张某敬丁大人一杯。”
“不敢当,张大人言重了。”虽然心思并不在酒上,甚至于丁光友一点都不想喝酒,想要马上跟张凡谈正事,但是张凡都举杯了,他不能不答应,要不然就有些太过不识抬举了,“张大人从京城而来,路途遥远,一路上定然劳顿非常。到了此地,本应让下官和本地的同僚为大人接风洗尘才对。如今却是要张大人做东,下官实在是心中有愧。这杯酒不能算是大人相敬,是下官要给大人罚酒赔罪才是。”
“丁大人太过客气了。”听丁光友这么一说,张凡立刻就明白过来了。的确,这个丁光友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糊涂,很多事情他都心中明白的。看来张凡想要找他做什么,他心中也已经有个大概了。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的话也就好说了。
两人饮下了这杯酒,张凡拿起筷子,还没碰到菜,那边丁光友就开口了:“大人今日请下官饮酒,下官是感激不尽。只不过下官心中实在是疑惑非常,还望大人能为下官开解一番。”
“哦?不知丁大人心中有何想不通的地方。”张凡放回了手中的筷子,看着丁光友说道,“若是张凡知晓,自当为丁大人解答一二。”
“这四川乃是个人杰地灵之处。”丁光友说道,“下官虽非本地人,但是老家也据此不远。而且下官在此地为官十余年,对此地的情形也是熟悉的很了。所以下官就觉得好奇,为何张大人今日才刚刚来到成都府,别的人都不请,却是要请下官来呢?
“下官只不过是个区区六品的同知而已,论身份官职,别说是在张大人的眼中了,就算是在这成都府中,都是微不足道的。比下官官职高的人更是比比皆是。而且,下官也没什么关系,即便是在官场上厮混了十余年,也没有什么谈得拢的人。如此一来,大人为何会让下官过来。或者说,大人为什么会看得上下官呢?”
“是啊,为什么呢?”张凡没有回答丁光友的问题,反而是反问道,“那,本官也有个问题要问问丁大人了。丁大人的卷宗,本官也是看过了。嘉靖四十年的进士,殿试第十名。即便是赶到当时严嵩把持朝政的缘故,让丁大人一身的抱负才华无处施展,被弄到这么个地方做这么个官职。但是十年的时间,且不说如今朝中早就已经变了模样,就算还是如同从前那样,丁大人为何十年的时光,才升了两级,从正七品的推官变成了正六品的同知呢?这简直就是毫无道理的事情。须知道,十年的时光,都足够进京做个朝官了。不知道丁大人又是因为什么缘故呢?”
“呼……”丁光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张大人,你我二人对此事都心中明白,下官不信凭着锦衣卫的本事查不出来下官的事情。如今下官人就在大人的面前,还望大人直说吧,这次让下官来此,到底是何用意。”
看来,丁光友不准备再玩这些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