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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料今宵,梦到何处

五月过去了,海棠花,终究还是没有开。

从那暴雨骤至的夜晚开始,雨便一直断断续续地下着,纵然雨水充足,海棠也丝毫没有要开花的意思。而在这过去的一个月里,前朝、内宫出奇得风平浪静,萧祁玉除了上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云深不知处待着。

除此之外,萧祁玉还命人修建了高台供云卿赏月、抚琴、习字。云卿呢,闲来便是抱膝望着池中的游鱼发呆;日暮,南风起蝉鸣之时,便独自秉烛照那未开的海棠,日复一日,只是不与人言。

“马上月圆了,听说了尘大师游历西蜀近日便会回京。陛下不妨——”

“不可能。”萧祁玉望向远处月夜下的高台斩钉截铁地说:“朕绝不会让她离开皇宫半步,这辈子都绝不可能。”

温莳萝怔在原地,那一丝的失望一闪而过,马上又换成了她惯会的端庄笑容,举步行至萧祁玉身边,柔声道:“佛音禅寺虽不是皇家寺庙,若是能解开妹妹的心结,让她开心起来,陛下您会愿意的。”

萧祁玉双唇紧抿,冷着脸,突然侧身站得笔直地望向她。

空气中突如其来的冷意直向温莳萝袭来,强大的压迫感之下,温莳萝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十分不应该,“唰”一下跪了下去,华服铺地,凤穿步摇相击发出的声音在殿内清晰得像传递上位者威严的介质,“臣妾失言,请陛下降罪。”

风拂林梢,月照如流水。若不是柔而远至的琴音传来,二人之间的空气估计得好一会儿才会流动,她的发间簪着云卿的梅花簪子,这一跪,正欲发作的萧祁玉视线便巧不巧看得一清二楚,顿了顿留下一句“你很好”,便离开了。

估摸着銮驾离去,白露这才扶起自家主子:“娘娘,您何苦?”

“何苦?你以为我不说他就不会带她去佛音禅寺吗?”温莳萝冷笑着说完,侧耳听着无孔不入的琴音,起身便把琉璃花樽扔了一地,骤然冲众人咆哮:“给本宫把所有窗户都关起来,关起来。”

“娘娘,奴婢不放心,奴婢陪着您——”白露惊诧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心疼。

“滚出去,都滚出去。”又是几样白瓷摆件被砸到了白露的脚边,伺候的宫人只得手脚极其利索地关了窗户,退出殿外。

一时,殿内只留了温莳萝一人,发泄完所有情绪后,整个人像被抽离了所有力气似的瘫坐在玫瑰榻上。

只见,她手指颤抖地从发间将那只古朴却极精致的梅花簪子,紧紧攒在手里,鲜艳的血沿着钗尖从掌心划出,她宛若未察。

从前他的书房里有很多关于云深不知处那个女人的画像,若不是他允许,府中的任何人都不能进去。外人只知这位六皇子沉默孤僻,却不知他不仅博览群书,书法卓著还是丹青妙手,尤其是有一次她去偷看到的那幅墨迹未干的水下美人图。

起初她也不知画中人是谁,虽是少年时期,美人的面孔已是倾城之姿,加上肩部的花形胎记,更是美艳不可方物。直到机缘巧合,云卿进宫居住在她宫殿时,她这才明了。

佛音禅寺,原也是他遇见云卿的地方。

她的阻止有用吗?哪怕她跪下来求他,他也不会改变,还不如顺水推舟博一个贤良的名儿,呵,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从来没有得到过,还要靠着别人的物什,希望得到他的怜惜。

次日,中宫抱恙,便免了妃嫔们的请安,皇帝携元贵妃去佛寺上香还愿的消息不胫而走。

虽然是低调出行,轻装简从,但始终免不了前呼后拥。钟声在耳边响起,一位小和尚在阶上扫着落叶,走过脚下着九十九台的阶梯,云卿才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从前的往事好像随着脚下的印子,一点点在脑海中清晰起来。越是清晰,云卿越是觉得自己这些年像是活成一个笑话一样。

见着萧祁玉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来,早已有小僧等候,云卿略看了一眼寺内,已然有上百号人打坐听禅。正好奇着,萧祁玉二话没说地牵起云卿的手便随着小和尚往后院去。

“一端师父吩咐,各位来了先在此等候,讲座需得进行三天,中间会稍事休息,届时会与施主们见面。小僧在后山担水,有什么需要派人来寻我便是。”

话说完,小和尚便出去了。眼前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木屋,环绕四周的翠竹成了篱笆,门边栽着兰草,院内是几味草药,土壤湿润像是刚浇了水,想必是哪位师父精心培育的品种。

云卿暗自较劲,想要挣脱他的手,可旁边这人却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样,手上稍有力量他便握得更紧了。

“吱呀——”

院子的门忽然向外打开了,定睛看时,却是一位面如冠玉,玉树临风的青衣公子托着棋盘走了出来,他额两鬓自然而然地留着发丝,眉眼之间流露出一股洒脱坦然之气。

此人的眉眼似曾相识。云卿这么一想着,守卫已经把刀架在了那人的脖颈上。另一边的萧祁玉下意识地站到云卿前面。

“别别别——”青衣男子托着棋盘,求救似的看向萧祁玉的方向,“卿卿,虽然咱们是很久没见,但也不至于这么大阵仗迎接我吧,我还是惜命的。”

“卿卿?”萧祁玉侧目眉头微蹙,问道:“你认识他?”

“持杯月下花前醉,休问荣枯事。此欢能有几人知?”云卿缓缓摘下面纱,“他是林御史最小的弟弟,林溪南。”当年的京城四公子何等风光,一个在朝堂,一个永久流放,一个殒命,剩下的这个游历山川,他走过的地方无一没有他的追随者。

萧祁玉罢手,护卫才退下。

林溪南抬步,把棋盘放在一旁的木桌上,这才收敛神色向萧祁玉作揖,“草民见过陛下。”

“起吧。”萧祁玉率先坐到了木桌另一侧,神色自若。

“你四哥,不,是一端说你可能会来,我摆这棋谱好几天了就等你来,若你今日不来便是见不到我了。”林溪南一脸悔恨的样子,觉察到有外人在,干咳了咳以掩饰尴尬。

云卿淡淡地笑着,把面纱自然地扔给萧祁玉,手心向上伸到林溪南面前。

林溪南看了看萧祁玉,又看着云卿,不解地说:“嗯?什么名堂?”云卿不语,只单看着他,眼神里写满了‘你明知故问’。

“行吧行吧,给。”林溪南把腰间的一柄折扇十分不乐意地递到他手上,“这么些年,你这敛财的脾气怎么也没见改改?到底是怎么嫁出去的?不会是某人惯的吧?这我还不容易才得的,这扇面可稀罕着呢,眼睛可真毒。”

云卿得意地打开扇子,寥寥数笔勾勒的海棠花,上面题字:对酒逢花不饮待何时。看了看低头饮茶的林溪南,并不打算拆穿他,试探地问:“这字是你让题的?”

林溪南笑言:“妙就妙在这儿,‘持杯月下花前醉,休问荣枯事。此欢能有几人知,对酒逢花,不饮待何时。’这可是你的诗。想知道?老规矩。”

“开始吧。”云卿道,林溪南颔首。

他们的老规矩就是不猜先,执黑先行。萧祁玉没打算插入他们的对话,只是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云卿,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他眼前的人已经太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风吹得竹叶沙沙作响,远远送来诵经的声音,光影从三人身上悄无声息地走过,望着步步为营的棋局,云卿突然有些释怀,抓起两子放到棋盘,莞尔一笑:“我输了。这些年,想必遇到了不错的对手。”

“半目,险胜。”林溪南瞥了一眼旁边静坐无语的萧祁玉,“陛下可是经常和这丫头对弈?”

“从未。”萧祁玉意味深长的扫了眼云卿的神情,呷了一口茶,“差不多,该还我了。”

“还什么?”林溪南和云卿投来两脸疑惑。

萧祁玉不言,径直拉起云卿便往外走。

风过林梢,树叶有的发黄,竹叶铺就的小路踩在脚底软绵绵的,就像在云端行走一般,踏过溪上的独木桥,云卿听得一句“闭眼”就照着做了,随之便被打横抱起,耳边的流水声渐行渐小,不知何时簪着发的簪子脱落了。

“你可还记得这里?”萧祁玉将云卿从怀里放下,此处正是山顶,佛寺、村庄、溪流一切都尽收眼底。

“你带我来此处作甚?”云卿狐疑。

“我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里,当时你就在这里偷看青楼女子们练习才艺,还连带让我也从山上滚下去,第一次被女孩子嫌弃,第一次和女孩子那么亲密地接触,许许多多的我从没有想过的荒唐的第一次在遇见你的时候发生了。”

云卿继续听着,山坡上依旧有着花花绿绿的颜色在舞动着,箫鼓之声时而远在天边时而近在耳前。

“然后你转身就走了,连你的名字我也未可知。然后我就拿着你掉落的帕子满京城地找是哪家绣庄?就是宫里的绣娘也问遍了还是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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