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天亮了呢。
云卿费力睁开眼看到的并不是熟悉的绣着花纹的帐顶而是绸衫半褪的胸膛,仰着头见他没有睡醒的迹象,眉头轻皱两颊微热之余纤细的指尖好奇地开始画起了圈圈。
“喂,醒醒,萧祁钰你快醒醒。”
云卿白着眼十分无奈地晃着禁锢自己的手臂,从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萧祁钰长了青灰色胡渣的下巴,不得已只能伸着手指试探性地戳了戳他的下颌骨,然后发现新大陆似地摸摸他的喉结。
“朕已经下旨让群臣休沐。”意料之中的问题萧祁钰回答得一丝不苟。
“不过我有点饿了,对,昨晚喝多了肚子饿。”云卿似有其事地点点头。
“真的饿了?”萧祁钰把玩着她的发丝,坏笑着反问。
“真的,不骗你骗你是小狗。”云卿小鸡啄米似地望着他星辰碎片似的眸子确认无疑。
“小狐狸你别哭,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萧祁钰焦急又心慌意乱地拭掉她睫毛上的泪水,心疼地翻身把云卿抱在怀里,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把头埋在云卿的发间。
“我等了这么多年怎么会让想要欺负你呢,但你刚刚抱怨了那么多,我心里此时欢喜雀跃,谢谢你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小狐狸谢谢你没有像多年前那样逃走。”萧祁钰凝视着云卿的眸子,格外深情地说。
“好吧,”云卿瘪了瘪嘴巴顿了顿道:“如果你给我咬一口,像当初在佛音寺的后山那样我就原谅你了。
“嗯。”萧祁钰二话不说把自己手臂伸到云卿嘴边,一本正经地让云卿咬。
云卿被他这样的模样逗笑了,推开他的手臂道:“我又没有骗你,才不咬你呢。”
本来她还憋屈得很,仔细又想想她进宫一年多萧祁钰对她无微不至,就是那些妃子上门找茬儿都二话不说地站在自己这边,这一来二去好像账不仅清了,自己还欠人家。
萧祁钰也随之笑了起来,趁机在她的唇上一啄,“我让尚宫局制了你喜欢的广袖留仙裙,要不我帮你换?”
“之绣,更衣。”云卿丝毫不犹豫地推开萧祁钰往殿外唤人,课不会再给他可乘之机。
“梳一个简单的发髻就行不用过于繁复。”云卿按揉着太阳穴慵懒地说。
“主子如今是娘娘了怎么还跟从前一般随性,发髻首饰都不喜欢繁杂的。”
听着这样的话语,云卿透过铜镜仔细端详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宫女,回头叫出了“采蘩”的名字,主仆二人四目相对时千言万语如鲠在喉,若不是萧祁钰一声冷哼打断,她二人还沉浸在相逢的喜悦中。
“头转过去,不许偷看。”云卿冷着脸扫向拔步床,见着床上的人明显向里侧蠕动了一下,这才命之绣拿了衣裳进来。
入小阳春以来,这一天大概算是天气最明媚的一天,云卿第一次觉得宫里的早膳这么香御花园这么美,若不是站在温府门口解开蒙在眼睛上的绸子,她也没有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辰。
熟悉的府邸门口,温清苑和温清卓像是事先就知道一样候着,难得的一家人围坐在八仙桌前用完了午膳。
“舅舅要含饴弄孙了呢,卿儿给舅舅道喜。”云卿笑着瞥向李秋,“五哥也不晓得告诉我,好歹带些礼物来。不然小孩子出生会觉得他的姑姑小气呢。”
温清卓疑惑,怎么又成了他的不是了?正欲分辨时萧祁钰干咳了一声,要脱口而出的话语立即变成连连道不是。
也许正因为萧祁钰在场,除了云卿其他人可能并不觉得这样的家常便饭让人轻松,只是客套十足亲切有余。
“你说,是我变了吗?以前家里面外公在,三哥四哥还有二舅舅都在的时候吃饭都其乐融融地,转眼三哥哥有了嫂子,四哥出了家,大有一股子时过境迁的错觉。”
坐在马车内,望着外面人声鼎沸的街道再想想如今的温家,云卿越发惆怅了。
萧祁钰沉吟了一会儿,亲昵地伸手整理着云卿额头的发丝低声道:“因为我的小狐狸已经长大了,哥哥们成家立业之后有了新的重心,聚散离合像月的盈缺一样常见。但是你放心萧祁钰一直会在曹云卿身边。”
云卿回头看了看他,这个人简直怪物竟然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煽情的话还面不红心不跳,只是甜言蜜语听得多了就会腻耳朵,“容澈为了权位靠近我,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呢?”
“想看看你肩上有没有一朵梅,考究一下有没有冒名顶替我的小狐狸。”萧祁钰的嘴角随即扬起好看的弧度,目不转睛地看着云卿眸子,由着她质疑。
云卿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了暗暗骂了一句‘流氓’,“对了,接下来去哪里?”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萧祁钰凑过脸嬉皮笑脸地说,云卿以一记白眼回应了他。
红袖招门口人来人往,月如在柜台前像是查账的样子;凤家酒楼就在对面,依旧人满为患;也在路过清河王府门口见到了徐沉漪和清河王妃有说有笑;曹家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采蘩说前一久老夫人已经去世;也去了佛音寺看到了从前的清冠现在的一端。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她才十九岁,却感觉自己已经步入中年,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之后所剩无几。
一想到余生注定要一个人承受遗世的孤独她又气恼命运的不公,别的孩子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跑到母亲怀里哭诉,她却从来没有过,偏偏她活了好几人份的人生却依旧这样。
外面东风夜放花千树,吹得烟火纷纷,乱落如雨,一夜鱼龙舞。云卿掀开帘子瞟了一眼后摇了摇头说回去,采蘩有些意外地应着。
“手怎么这样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