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英露出欣羡的神色,说道:“那可神奇得紧了!”转即叹道:“你灵龟岛既如此富有,况兼统率灵龟七十二岛,广辖沿海数十个大小帮派,声威浩大,又何苦再去夺那金佛,引得江湖纷争不休,生灵涂炭?”
龙叶愕然道:“林姑娘,我师哥先我离岛,我离开之时,家父也未曾对提过此事,不然,他断不会允我孤身来中原的!如果真如史炎明说的,师哥从史延铨手中夺了金佛,那应当是他自作主张。听说金佛里面藏有一宗绝大的武学秘密,是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嘿,我灵龟岛虽僻处海隅,却也不稀罕什么金佛神功。”
林朝英看他眼眸清澈,面上精神焕发,知道内里毒素已经祛尽。心下不禁暗暗赞叹:“史炎明要报父仇,使的必是沾之即死的剧毒,饶是内功精湛之人,元气也必当大损,若无解药,轻则武功尽失,重则有性命之忧。龙大哥竟在一日一夜的功夫里将毒素驱尽,灵龟岛的武学果然奇妙无穷。”忽地又想道:“龙大哥已然如此,那龙岛主岂不更是厉害。一个人的武功练到了这种地步,再得金佛,也不过是锦上贴花罢了。想来真是那“圣手神偷”擅自作的主。”
她不知灵龟岛的龟灵内力与别派不同,能逆转经脉,只要毒素未入五脏六腑,便能使经脉毒血逆流,将之逼出体外。龙叶自身武功虽高,却还没有臻至绝顶。
二人稍事休息,拣林中没有积雪的道路走,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前方忽地传来隆隆的水声,转过山坡后,只见不远处是三面绝壁。
那绝壁高百数丈,中间的一面绝壁上面,白发也似的铺开一条瀑布,瀑布下面是一个水潭,深不见底。瀑布下冲之力甚巨,跌落水潭后,发出轰隆隆的巨响,掀起丈高的浪头,无数细小水花溅起白茫茫的一层水雾。瀑布两边的绝壁上寸草不生,石色泛青,好似两面巨大的青铜古镜,石面上折射出瀑布的影子,远远看去,壁立千仞,好像有三条瀑布从天而降。真是鬼斧造化,天地神功。
林朝英不由得叹道:“李太白有诗云“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描绘的当是此间的景色了。若是夜间到此,看星河倒悬,睹银流飞注,古镜幽明,龙大哥,你说,是不是更加壮观。”
龙叶说道:“你看,这里三面绝壁,已是到了尽头了。”
林朝英大声道:“那又如何?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太湖帮那些人不来还好,来了正好报仇。”
龙叶摇了摇头,道:“史延昭能有多大能耐,太湖帮的人便是多上十倍我也不放在眼里,只是楚铁衣和那头陀道人甚是难缠,还有那个吹埙的怪客,多半也是朝着金佛来的。”
林朝英笑道:“龙大哥毋需担心,紫岳头陀和黄龙道长深明大义,都是侠义中人,若是知道了这事和灵龟岛没有干系,是圣手神偷擅自作的主,他们断不会和你为难的。还有,那吹埙之人既在关键当口引开楚铁衣,想来是友非敌。”
龙叶听林朝英分析得有理,心臆顿舒。便在这时,四下里忽地传出大笑声。
林朝英道:“他们来得好快!”
龙叶摇头道:“声音不是外面传来的,是这瀑布后面。”
林朝英吓得后退了一步,拔剑在手,低声问道:“是人还是鬼?”
龙叶道:“是人,这人内力好生深厚,竟能穿透绝壁。”转即又摇头道:“不是,林姑娘,你在这里等我,不要离开!”说话间,已除下长袍,脚下一点,登时头下脚上,一个蛟龙入水,钻入了绝壁下的水潭里。林朝英大惊,连连呼唤,却没回应。
好一阵子,龙叶钻出水面,林朝英给他披上大红锦袍。龙叶打了个冷战,笑道:“果然不出所料,这瀑布后面别有洞天,里面是好大一个山谷。”
林朝英兀自惊魂未定,道:“你重伤初愈,莫要再受了寒气。”
龙叶心头一暖,说道:“这潭水虽深,却不碍事,只是水微微凉些。”他生长在灵龟岛,自幼与大海为伴,水性自是极好的。转即问道:“林姑娘,你怕不怕?”
林朝英强作镇定道:“既不是鬼,有何可怕的!你休息片刻,我与你一同过去。”
龙叶大喜,却听林朝英又摇头道:“不行的,我不会潜水。”
龙叶笑道:“无碍。只需能闭一顿饭工夫的气便了。我先教你划水。”当下将潜水的诸般法门都与她说了。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林朝英起身说道:“龙大哥,我先试试你说的法子管不管用。”话甫说完,便已依着龙叶的姿势潜入了水中。龙叶大声喝止,已是不及。他只道林朝英下水练习,谁知这一去便不见踪影,也来不及除去衣裳,跟着跃入水中。
龙叶在正自在水底摸寻,只听头上有人呼道:“龙大哥”。龙叶随即钻出水面,林朝英已在瀑布后面等候。
林朝英拢了拢额边秀发,笑道:“龙大哥,没辱没你这个师父吧?”
龙叶枉自为她担心一场,既好气又好笑,说道:“没有,姑娘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林朝英听罢,格格娇笑。
瀑布后面是一条隧道,约莫几十米长,能遥遥望见前方一片光明,阳光正从洞口斜斜地照射进来。
隧道里水深及膝,两人低头涉水前行,不多久,便出了隧道。一缕阳光迎面洒下,空中弥漫着花香。林朝英笑着闭上了眼睛。
龙叶赞道:“好一处桃花源,较之灵龟岛,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林朝英放眼望去,四面皆是高山绝壁,一道绯红的溪流从谷中流过,溪流两岸生长着成千上万株桃树。其时谷外正腊月隆冬,谷中却温暖如春,桃花正开得烂漫。花瓣飘落在水中,随流去远。林朝英不禁叹道:“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看来晋渔人偶得桃源佳境,并非故事,空穴来风,世间当真有此地方。”
两人风干衣服,沿着溪流往前走。桃林杂生,没有路径,走到枝蔓处,林朝英便挥剑开路。行不多久,前方又传出哈哈的笑声。
林朝英道:“这里当真住得有人!”
龙叶沉吟道:“却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隐居在这桃谷。”
话甫说完,只听一人哈哈大笑道:“高人没有,矮人却有三个。”
二人听声音就在左近,却不见人影。龙叶抱拳道:“不知桃谷有主,多有冒犯。晚辈拜见三位桃谷主人!”林朝英在一旁微笑不语。
只听又有人说道:“胡老一,胡老二,这小子不是好人!”
先前说话的那人奇道:“胡老三,你怎知这小子不是好人?”
龙叶也好生诧异,正待解释几句,只听那胡老三说道:“他说拜见三位桃谷主人,怎地不见下跪!”
另一人应道:“很是,他只道我三人看不见他的。哼,打进谷起,他们便已在我们三位主人的掌握之中。他二人傻头傻脑,还兀自不知。”
龙叶好生气恼,正要发作,林朝英扯了扯他的衣袖,高声道:“三位伯伯,故人来访。”
龙叶“咦”地一声,那三人好久不见动静。良久,便听见桃林飒飒作响,三道黑影踩着树梢飞步而来,桃枝微微颤动,落下好些花瓣,三人如履平地,来得好不迅速,转眼便到了二人跟前。龙叶心中惊道:“这三人好身手!”忙地拦在林朝英身前。
三条黑影站定,龙叶方才看清楚,眼前是三个精神矍铄的胖矮老头。三人须发如霜,老脸被桃花映得通红。右首老头两颗眼珠子滴溜溜地在林朝英脸上转了几转,摇头道:“不认识!”另外二人也连连摇头。
林朝英笑道:“三位伯伯,你们好会享受,撇下大哥哥一人孤零零的在湖心岛,自己找到这么一个好去处逍遥自在。”
右首老头道:“老大有钓鱼的陪,怎是孤零零的。”
中间那人也点头道:“是啊,这桃谷还是老大找到的,他三个月前都来过。”
龙叶向林朝英低声问道:“这三位是何人?”
龙叶说话声音虽轻,但三人内力深厚,听力及远入微,左首那人忽地喝道:“你说故人来访,怎不知我兄弟名声?”
龙叶吓得退了一步,林朝英忙道:“知道,知道,中州三侠声震寰宇,天下谁人不识?”
原来这三人正是开封的中州三胡。当年从淮北南下临安,林朝英曾与他们相处过一段日子。只是时隔六年,朝英年纪增长,容貌大有改变,便是当日在湖心岛,胡归也差点没认出她来,三胡行为疯癫,更是想不到。
三人听到“中州三侠”四字,登时眉开眼笑。胡老二点头道:“你既知道中州三侠的名头,那说认识我三人定然不假了。”
胡老三忽道:“小姑娘是真的不假,这小子却是冒牌的!”说着,大喝一声,五指成勾,倏地向龙叶拿去。
林朝英叫道:“龙大哥小心,这是天魔神爪!三伯伯,你留神点,哎呦,龙大哥!”
龙叶本想说:“我本来就没说认识你们。”不料话未出口,胡老三已突然出手,一个疏忽,竟躲闪不及,只听得裂帛声响,龙叶的大红锦袍已被胡老三撕出一道口子。幸亏他家学渊源深厚,灵龟岛的“灵蛇步法”乃是轻功中的一绝,当下凝神应对,避重就轻,像蛇一般游滑躲避,逢空便钻,进攻不足,尚能自保。
胡老三怒道:“学赖皮蛇么?你这般躲来躲去,要多久才交得上手!”胡老三连拿三招,都被龙叶一一避过,不禁大恼,手段愈发毒辣。五指落处,酒杯大小的树枝应声而断,桃英纷纷震落。
林朝英看得心惊,心道:“三位伯伯不知轻重,当年大哥哥还曾伤在他们的手下。再斗下去,龙大哥定会受伤。”她知晓三胡脾气,一旦较真,天下无人能管。正着急间,只听胡老二道:“这小子走的赖皮蛇步,比起老大的天外飞星差得远了。胡老三竟与他斗到了三百招外,真个急煞胡老二也!”
其实胡老三与龙叶只斗了十余招,胡老二故意说成三百,胡老三受激不过,荷荷怪叫,越打越快,双爪狂舞,只听得喀喇,喀喇声响,桃木纷纷倒下,龙叶的衣袖也被撕下一大幅。
龙叶心下大怒:“我与你有何深仇大恨,你竟狠心要置我于死地。我敬你是林姑娘的长辈,下手处处留情,已百般忍让,你非但不罢手,还得寸进尺,难不成我当真就怕了你了!今日大不了将性命拼在这里,也决不能叫人小看了我灵龟岛。”他不知胡老三实无恶意,只是本性如此。当下龙叶不再一味躲闪,三招之间,竟能还得一招,处处攻击胡老三要害。胡老三大声喝好,两人越打越快。林朝英急得跺脚。
胡老二道:“小姑娘,他们打得热闹,我们也别闲着。”林朝英一愕,胡老二早已抢上。林朝英忙使十段绵掌架开,却被他内力震得站不住脚,连连后退了数步,撞在一株桃树上,那桃树应声折断。
胡老一,胡老二齐声惊道:“十段绵掌!老大是你什么人?”
林朝英笑道:“我早说过他是我大哥哥,你们快叫三伯伯住手!”
胡老二却不理会,摇头叹道:“可惜,你虽学了老大的掌法,但内力太浅,不好玩!”忽地又沉吟道:“老大悟出叠浪掌,出掌时必含有三股力道。不对,不对。”他连说两声不对,忽地一拍脑门,跳起来说道:“哦,你的掌法是老大的大哥教的,你是朝英小娃娃!”
林朝英拍手赞道:“二伯伯猜对了,你快些让三伯伯住手!”
胡老二奇道:“小朝英,这小子是你什么人?你叫他们住手,是担心三伯伯的安危呢,还是担心那小子打不过你三伯伯?如果是担心三伯伯,那你大可放心,那小子不是胡老三的对手。如果是担心那小子,那在你心里那小子是亲过三伯伯了,如此三伯伯更不能住手!”
林朝英好生为难,心想若是说伯伯亲,龙大哥定然伤心;若说龙大哥亲,三位伯伯又必大恼。当下嗫嚅道:“龙大哥于我有救命之恩,三位伯伯又对朝英疼爱有加,两个是一般的亲。”她本想这么说,定然皆大欢喜。
不料胡老一,胡老二眉头一拧,瞪眼道:“不行,须得说伯伯亲!”
林朝英苦笑道:“伯伯亲,龙大哥也亲!”
胡老二气得哇哇大叫,右手一挥,劈断一株桃树。
林朝英吓得倒退一步。便在这时,胡老三高声说道:“老大说不打了,饶过你!”忽地跃开。龙叶未料到他说不打就不打,一掌打空,险些摔倒。
胡老三又自言自语道:“不说老大。”
龙叶气道:“林姑娘,我们走!”
胡老三看在眼里,不知喝起哪门子酸醋,喝道:“臭美么,你要走,胡老三偏不让你走!”
龙叶怒道:“那我们再打过!”
胡老三双耳颤动,长吸了口气,忽地低头道:“小兄弟勿恼,胡老三适才出手,只为比武助兴,替二位接风,以稍尽地主之谊,别无恶意。二位既然来了,何不在这住上几天。”
龙叶只当他故意留难,含怒不语。
林朝英笑道:“龙大哥,这桃谷景致甚好,三伯伯既然相邀,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
龙叶望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五人分成两拨,一前一后沿着桃溪进谷而去。
胡老一问道:“胡老三,你听见什么了?”
胡老三甚是欢喜,连连摇头道:“不能说!”
胡老三从怀中掏出两颗药丸,说道:“桃花障有毒,现在虽不是厉害的时候,这两粒解药你们还是服了的好。”林朝英伸手接过,递给龙叶一粒。
五人走过一道壁立夹门,前面便是一处峭壁,峭壁左面临渊,溪水到此,不再平流,而是向万丈深涧泻下,形成一道瀑布。瀑布桃红,被水汽团团裹住。烟雾氤氲,深渊白浪翻滚,端的好一处人间仙境。
林朝英无暇赏景,凝神走路,只怕一个不留神跌下谷去。过了绝壁又是个数百丈的大桃林。
又走了一阵,前面才是一处绝壁,高约数百丈,在离地十数丈之处开着三个山洞。
胡老一指着左首一个山洞道:“小朝英,这是你的住处!”又向龙叶说道:“最右首那个是你的!”
龙叶不快道:“不必了,我自寻去处!”说着便往西边一座山丘走去。到了山丘顶上,龙叶回头望去,林朝英正扯着洞口垂下的绳子攀缘而上,不多久,那个苗条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龙叶好生失望,看这桃谷数万株桃树,挺拔傲立,迎风摇曳,只觉说不出的可恶。可到底可恶在哪里,却又说不出。
龙叶正发闷气,背后忽地传来笑声。龙叶回过头来,只见林朝英左手拿着一只酒瓶,右手捧一只陶盆,内里盛着米饭,用红色菜肴盖住,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林朝英道:“龙大哥,你是在恼恨三位伯伯吗?”
龙叶冷笑道:“不敢!”
林朝英在一旁坐下,说道:“你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恼的。唉,三位伯伯脾气是古怪了些,但心地挺好的。别说是你,便是对他们老大,也就是我大哥哥,下手都没轻重,当年大哥哥与他们喂招,便被三位伯伯抓伤过一次。”
林朝英叹了口气,又道:“这是桃谷的桃花酿和桃花鱼,你尝尝。”说着将酒和饭菜递过去。
龙叶本打定主意饿死也不吃桃谷的东西,听林朝英如此说,气已消了大半,伸手接过。一面吃,一面问道:“大哥哥是谁?”
林朝英道:“当年义师结盟北伐,共有三路义军,你可知道?”
龙叶点了点头,说道:“听说过,好像是丐帮的帮主做了盟主。”
林朝英点了点头,说道:“那是钱帮主。我大哥哥是义师右路将军。”
龙叶“嗯”了一声,林朝英嗔道:“你不信?”
龙叶忙道:“我自小在灵龟岛长大,这是第一次来中原,于武林掌故所知甚少,你那大哥哥,我真不曾听过,好妹妹,你说与我知道吧!”灵龟岛虽然僻处海隅,但势力广泛,江湖各地均布有眼线,武林之事都在掌握之中,义师北伐这等大事龙叶焉有不知之理?
原来龙叶性喜淡泊,少有留意,连这丐帮帮主当了盟主都是在七十二岛岛主聚义大会上偶然听见的。灵龟岛龙岛主统率着灵龟七十二岛,势力遍布江南沿海,虽不能与丐帮相抗,可只凭势力而言,早已经超过了中原第二大门派少林寺。这位盖世无匹的岛主权倾一方,谁能想到他的儿子对中原武林之事却是一无所知。这也是龙岛主极是头疼的问题,因此,这才答允让龙叶孤身一人叶来中原历练。
林朝英“呸”地咄道:“谁是你妹妹!”接着便说起胡归率右军从嵩山西伐伏牛山,兵荡卢化县,单掌诛五僧等故事。听到后来,龙叶拍手赞道:“你大哥哥真是了不起的大英雄!”
林朝英心下大喜:“龙大哥说大哥哥是大英雄,道长和头陀前辈怎地又说不是。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在我心里,大哥哥和王大哥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
龙叶问道:“那位给番僧打伤的姑娘呢,后来医好了么?”
林朝英望着远处的桃林,在风中翻涌着殷红的树涛,忽地想起了南湖的莲丛,想到李青羽的孤坟,还有那个青色长袍,长身玉立的男子,不禁怔怔地出神。
龙叶续道:“胡大侠神功盖世,又有老禅师的灵丹相助…”话未说完,只见林朝英眼里滚下一行泪珠,哭道:“她是我师父,已经过逝了。”
龙叶大慌,忙用别的话岔开。
时间像就像桃溪的水,起初只是缓缓流淌,连花瓣都漂不起,沉在水底。
花瓣是美好的,所以美好的东西总在一天的开头。
一日之计在于晨,人生年少,朝霞日出,刚开始的东西都是美好的。
直到溪水跌下悬崖,时间流到光阴的尽头。
生命只剩下风烛残年,天空也只剩一缕夕阳。
唐人李商隐登乐游原时吟哦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美是美,不过已是凄美之美。
一件东西,最好能在一开始便把它牢牢抓住,一旦错过了时机,就永远也追不回了。
就像这桃溪之水,谁知道深渊底下是什么?它最后又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