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白天的严峻形势,张角召集了将领商量对策。
大厅之中所有多余的东西都已经拆去,除了十几张凳子以外,就是堂中烧得红红的几盆木炭了,火盆中发出的热量使得大堂中温暖如春。
即使是在这样的室内,张角依然是不断地轻微咳嗽着。
虽然前些日子听说大贤良师偶感风寒,但是今天登上城墙指挥战斗时,见张角并无什么大碍,众将心中也是安定不少,没想到现在好像又复发了。
张角每咳嗽一次,众将的心就揪一下。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张角的眼神依旧是那么的明亮:“众位,官军攻得如此之急,你们看是有什么企图啊!嗬……嗬……”
思索了一会,黄巾小将诸飞燕站了出来:“启禀大贤良师,以小将之见,不论官军所谋何事,我们只要守在城中,就可以以不变应万变。”
张角看着诸飞燕微笑,这个诸飞燕是张牛角的义子,不仅勇武超群不逊色于他的义父,而且统兵打仗也很有一套,是黄巾军年轻人中的佼佼者。刚刚发出的见解也是中肯,但是:“飞燕啊,你说的很对,但是我军的军粮已经最多只能再撑过一个月了,若是我们不能在一个月内击退汉军,或者突围的话,那情况就大大地不妙的。”
张角说的是事实,众黄巾将领刚刚没有说话,考虑的也是这个。
“牛角,你今天和官军正面激战,感觉如何?”见大家都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张角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了,转而询问今天出战的张牛角。
张牛角感受着自己到现在为止还是阵阵发麻的四肢,苦笑一下:“大贤良师,那华雄的确是厉害,两百招以内,我尚可以支撑,两百招开外,我不是他的对手。”
黄巾众将都是动容,的确,张牛角可以称得上是在场之中武力最高之人,连他都自叹不如,可见这华雄的勇武之可怖。
“难道这西凉军真的如此彪悍,那岂不是比卢植还难对付?”说话的是中山地区的黄巾首领赵忠。
旁边的另一位黄巾重要将领张曼成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卢植原本是筑起土墙围困我军,打定了把我军军粮耗尽的主意。若是董卓能够继续执行卢植的策略的话,那么我们还束手无策。但是现在他仗着西凉军的悍勇,倾力攻城,反而就是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见在军中一向有智将之名的张曼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张角也起了兴趣:“曼成有何妙计,快细细道来。”
张曼成也不摆架子,向众人拱了拱手道:“大家今日都在城墙之上,不知道有没有发现,那董卓为了调兵方便,居然将卢植原本建造的土墙给推掉了!”
一听张曼成提起,众将回想了一下,都发现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顿时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
张角见到如此散漫的景象,皱了皱眉头,但是又无可奈何,只能举手示意大家不要说话:“大家,静一静,让曼成继续说下去。”
向张角道了谢,张曼成继续道:“今天大家都被西凉兵表现出来的强大战力所吸引了,反而没有发现其他汉军的反常。今天出了西凉兵以外的汉军战力似乎都大减了,平时我们要两三个士兵才能匹敌一个官兵,但是今天我们的士兵甚至能在一对一中战胜官兵,这说明了什么?”
张曼成扫了众人一眼,但是不等他们回答就自己揭开了谜底:“这说明卢植的离开并不是没有影响,他的离开大大地动摇了汉军的军心,现在的汉军无心恋战,战斗力已经是大减了。所以我大胆地推测,董卓今天大规模的攻城行动不过是为了掩盖他内里的虚弱,以此来争取安抚军队,鼓舞士气的时间。所以我提议,今天夜里,夜袭汉军大营!”
张曼成的最后一句话就像是扔进平静湖面的一块大石,原本静静地听他分析的黄巾众将一下子沸腾了。当然,他们分成了两派,分别持相反的意见。
一派以赵弘赵忠等各地来援的黄巾头领为主,认为夜袭官军风险太大,这很有可能是官军故意示弱,引他们出城。
另一派以张牛角、张曼成这些张角手下的亲信将领带头,认为官军现在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更何况那段进可攻,退可守的土墙居然被董卓自己拆掉了,实在是上天赐与的大好时机。
两方的人说的都很有道理,赵弘和张曼成都是黄巾军中有智谋的人,两人互相辩驳,都是有理有据,连张角都有些无法选择。
最终张曼成的一句话让张角下定了决心。
他说:“大贤良师,先下我军已经是生死存亡之秋了,若是此时不搏一把,就算我们突围了,还是要面对官军的跟进围剿,到时我们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是啊!实际上摆在黄巾军面前的两条路,突围依然是一条走不通的死胡同。只有击败官军,才能够涨大黄巾军的声势,使得黄巾的号召力更强大,让更多的人民看到战胜官府的希望,都起来反抗,黄巾军才会有一线生机。所以黄巾不仅不能退,而且还必须不断地战胜官军,任何一次失败都可能是灭顶之灾。
张角突然之间觉悟,同意了张曼成的夜袭计划。
计谋已定,赵弘等人也不再多说什么,统统团结了起来为夜袭计划做准备。
漆黑的夜中,由于白天战斗脱力,原本应该是最适合执行夜袭计划的张牛角只能在广宗城中休息,代替他的是他的义子诸飞燕。
带着精挑细选的五百名勇士慢慢地摸向官军营寨,诸飞燕的心情非常的激动,这是他第一次被委派如此重要的任务,也是对他的一种肯定。
至于为什么只带五百人,除了这五百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本身的战力就极为强大以外。也是为了安全的考虑。这是赵弘的主意,既然他无法说服张角放弃夜袭的计划,他就要尽量地保证万一中了官军的埋伏,如何把损失减到最少甚至是反败为胜。
于是夜袭的先头部队只有这五百人,他们的任务就是放火,烧了官军的营帐,当然最好就是能烧了官军的粮草。如果一切顺利,张曼成就会带着大队兵马跟进,如果万一失败,也可以来接应他们撤回广宗。当然如果接应不成功的话,张曼成也可以及时地撤退,损失的也就是这几百个人,对于人众十数万的黄巾来说,不会伤筋动骨。
悄悄地摸近了官军营寨,官军营中居然静悄悄的,除了几个守夜的士兵以外,没有一点动静,几个守夜的士兵也是垂着头,没有担负起一点的责任来。
见到这种情景,诸飞燕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是心中疑窦渐起。
官军的防备太松了,这实在是太反常了。如果官军真的是能让他们如此轻易地摸到了近前的无能之辈,他们怎么会被围困在广宗之中这么多天?就算之前压着他们打的都是卢植的功劳,现在已经换来了董卓,但是既然能够让他取代卢植,那么应该是有点本事的。再怎么无能,也不会到这种地步吧!
就像是天上掉下了一块大馅饼,砸中了诸飞燕的脑袋,他反而要开始怀疑这个馅饼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
思量了良久,诸飞燕终于决定,派人去查探一下。拉过身边的一名士兵,耳语了几句,那名士兵点了点头。
这次挑选出来的士兵都是有着较好夜间视力和行动能力的,只见那名接受了诸飞燕命令的士兵,有如狸猫一般,无声无息地慢慢靠近一名离他们最近的守卫。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诸飞燕和他的手下们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终于那名士兵成功的来到了守卫的身后,那名守卫还是没有丝毫的察觉,他猛地一手捂住了那名守卫的嘴巴,另一手中的匕首刺入了守卫的喉咙。
那名守卫的身体扭动了几下,终于没了声息。
将那名守卫的尸体往旁边的隐蔽处一藏,出动的黄巾士兵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回来。
诸飞燕用自己最低的声音询问:“是真人吗?”
那名士兵点点头:“绝对是真人。”说着亮出了自己的右手,上面满是血迹。
诸飞燕点了点头,一颗心终于是放在了肚子里,右手一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