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琳琅在红袖香的房里过得波澜不惊,除了她,司舞倒是可以随意进出,只是司舞要照顾司琴,又想着要为琳琅出去打探消息,一天忙的脚不沾地,也没工夫陪琳琅乱来。
琳琅一人闲极无聊,有时去红袖香姑娘的房里听曲儿喝酒,有时去大厅里闲坐,惹得一帮子寻花问柳的色鬼对她垂涎欲滴,却碍于红袖香主人的命令不好乱来。
有时,琳琅也会坐在屋里认认真真的练练工,也会拿着从旧书铺里买来的武功秘籍装模作样的研究半晌。
云夜和鬼面像是突然都忙了起来,有时一整天也见不上人影,不仅他们二人,似乎所有人都很忙,司舞整日进进出出,却什么都打探不出来,让琳琅颇为怀疑她的能力。
唯有云翼,与在山上一般无二,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里捣鼓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乌烟瘴气的房间让琳琅敬而远之。
倒是白羽,有时候会在屋里陪陪琳琅,琳琅有时候看风月话本的时候,会抱着白羽一起看,还时不时的和白羽讨论一下话本中的内容。
好在白羽如琳琅所言,智商颇高,否则哪里能跟琳琅一起欣赏那些惊天绝地的情爱故事。琳琅每每看着白羽瞪着绿豆大的眼珠子看那话本上的图案,她都觉得此鸟可堪大任。
这日,琳琅躺在榻上看了半日的话本,又练了一下午内力,只觉自己似是乏的厉害,夜色初临时,便爬上床睡了去。
夜半之时,琳琅正是睡得香,却突觉一阵凉风自窗外吹进来,迷迷糊糊的琳琅几乎瞬时便被惊醒了。
她睡前专门关了门窗,此时哪里来的凉风竟会吹到自己身上来?唯一的解释,便是自己这小小的屋子,又是进了访客罢了。
身体倏的绷紧,琳琅没有动,静下心来去听房里的动静,只是,这房里静的没有一丝声响,甚至连呼吸声,琳琅也听不见。
锦被之下的手微微紧了紧,琳琅心知,来人定是武功高强之人,这样的屋子里,她连来人都呼吸声都听不见,可见来人功力之强。
心头一跳,琳琅呼吸重了一拍,心间默道:“王八蛋萧玄,我今晚若是死了,全都要怪你废了我的武功!”
正在琳琅胡思乱想间,忽闻一个声音似是近在自己耳边:“姑娘,你即是醒了,我便不等了,且随我走一趟吧。”
这人的声音很是尖细,尖细之中又带了丝丝的沙哑,让人辨不出男女来。
琳琅眼皮子突突跳了起来,她自是知道自己房间之外守了多少人,可这人这样堂而皇之的进来,还能这般气定神闲,向来也是有帮手的。
默了片刻,琳琅唇角轻轻勾起来,心下竟也有了些淡淡的沉静:“这里好歹是我的地盘,你真的还能把我怎样不成?”
那人沉吟片刻,开口答道:“姑娘,这里若真的是你的地盘,你还能被禁在这一隅之内连出也出不去么?”
琳琅心头一哽,一句‘草泥马’吐到嘴边了,又被她死死咽回去,说好了优雅的,不能骂人!
琳琅心间一动,便知不知是哪方势力想要从自己这里入手,不知有何目的呢。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琳琅慢吞吞的将自己的被子盖好,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她说:“对呀,我就是出不去,那又怎样,反正我寒哥哥不会害我,我小师父也不会害我,我不出去又怎么了,我觉着挺好的。”
那人微微一愣,尔后悠悠开了口:“主子让我带话给姑娘,‘十年前,西北莫城,河西莫家,黑山白水,一夜灭门……”
说到这里,那人故意顿了下来,似是故意在卖那么一个不大不小的关子,也在无形之中调动了琳琅的情绪。
果然没有叫他失望,整整齐齐躺在床上的琳琅眸子倏的睁了开来,身子一旋已是坐了起来,甚至连那人也惊了一跳,被废了四成功力的女子,身形竟能如此之快。
琳琅做起来,黑暗中,她一双眸子黑的发亮,冷冷的看向屋里的人:“你主子是谁,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她语调之中夹冰带雪,就这般静静坐在床上,那浑身上下的煞气和王霸之气,却叫来人心间一跳。
来人默了片刻,尔后语调恢复了原有的平静:“主子说,姑娘若是愿去,他定不会叫姑娘失望。”
琳琅一声冷笑:“不会叫我失望?说的当真好笑,空手套白狼么?姑奶奶我玩这一招的时候,你家主子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那人被琳琅的话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似是有些气恼,却终究还是平静下来:“先前那些,已经足够说明我家主子的诚意了,姑娘不去,在下不强求,告辞。”
琳琅一呆,心道:这尼玛不对啊,他难道不应该再好好说说,然后自己就能顺藤摸瓜,或者一会儿见了他家主子时来个坐地起价也是好的啊,谁知,他就准备……告辞了?
看着那头也不回的向窗边而去的人,琳琅只觉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心中奔腾而过,这尼玛,不按套路来啊。
其实,琳琅到现在都不知当年莫家灭门之案是何人所为,可是方才那人一两句话,就道出了自己是莫家孤女的身份。
那么,他那个所谓的主子,可能知道更多的东西。比如,是谁灭了河西莫家。
微微一叹,再轻轻一咳,琳琅叫住那人:“那什么,你等等……”
只是那人似乎去意已决,听到琳琅的喊叫,也不过步子微微一顿,尔后继续向外走去,三两步便到了窗子旁边。
琳琅见那人去的坚决,只轻轻一笑,声音柔美亲和:“你现在倒是耍性子耍的欢脱,一会儿我倒看你怎么跟你家主子交代。”
正在得意间,琳琅却见那人似是头也不回:“没什么交代的,姑娘不愿意去,我好言相劝尽,给你仍自巍然不动。”
琳琅一哽,只看着那人模糊的轮廓,恨不得将那人的背戳个窟窿:“我跟你去还特么不行么,就没有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请人的!”
嘴里一边碎碎念着,冷某人一溜烟爬起来将衣服穿好,又随手拿了自己防身的东西,跟着那人七拐八拐的不知拐到了哪里。
看着四下无人,琳琅不免觉得这高人就是高人,逃跑的路线都是这么别致,而且,居然还能避开红袖香里那么多暗桩,可谓一大奇迹了。
还未膜拜完,便见一个提着裤子从茅房里刚出来的呆头呆脑的中年男子愣愣的看向自己二人,小小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甚是好笑。
琳琅轻轻一咳,只觉微微有些尴尬,一拍站在自己身侧一脸懵逼的人的肩头,吐出简洁明了的一个字:“上!”
看着那人面无表情的走回来,琳琅眸子扫过躺在地上的男子,十分好心的建议道:“我觉着,你还是帮人家把裤子穿上吧,毕竟是关乎传宗接代的大事。”
那人转头神色复杂的看了琳琅一眼,直看的琳琅心里发了毛,那人才吐着沙哑而又尖细的声音说道:“你这个女孩子,一点女孩子的矜持都没有。”
琳琅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怎么就不矜持了?明明很矜持啊,又没有做什么倒追表白之类的事,不就是让他帮那个人把裤子穿好么?怎的让这个人说出来就跟多么十恶不赦一般。
微微摇了摇头,琳琅默默跟在那人身后,一路穿东墙,走西院,绕了又绕,终于出了红袖香那座小楼。
琳琅本以为自己跟着前面那人不知又要走多远呢,却见那人出了红袖香,拐过两个街头,,脚尖一踮便跳入了另一座小楼里。
琳琅眸光微闪,在外犹豫片刻,亦是纵身跳了进去。
进了那围墙,琳琅才发现那人还在等她,便连忙快走几步跟上那人,正欲从这人口里套出一点有用的东西,却见那人指着一处亮着灯火的屋子悠悠开了口。
“主子便在那楼上的屋里,你可自行上去了。”
琳琅眸子扫过那个站在窗边的人影,眼中滑过半抹晦暗不明的幽光。距离太远,又背着光,他看不清那屋里是何人,看起来,当是个男子无疑。
那人嘴角一阵抽搐,被琳琅逼的没什么好脾气了:“那给你便在这里等到天亮再上去吧。” 说罢,竟是看也不看琳琅一眼,转身便走了。
琳琅看着那人的背影,只觉那人忒不幽默了,简直是无趣,却也不得不慢慢吞吞的上了那座小楼。
这楼里环境清新雅致,摆放精巧,倒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烟花之地应有的品味,倒有几分大户人家的样子。
琳琅一路畅通无阻的上了楼,便连敲门都环节也省了去,直接推开那门进了屋中。
窗边,一个男子一深华紫衣袍立在窗前看向外面,连自己进来也未曾回头,风撩起他肩旁几绺发丝,灵韵清雅。